卢花简单一句话让田媖顿时不知所以。看卢花已经依旧一脸轻松和害羞,田媖嗫嚅问道:“什么——帮我生下这个孩子——”
卢花仿佛没有看到田媖惊愣的反应,说:“这事宋哥也挺为难的,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说,所以迫不得已想了这么个办法。”
田媖越发摸不着头脑,说:“你等一下,你说这孩子是谁的?”
卢花终于看到田媖惊诧的反应,不敢说了,田媖追问道:“卢花,这个孩子是谁的?”
见田媖脸色骤变,卢花有些害怕了,本能地往后退。田媖一把抓住她的手,她惊吓得叫了一声,田媖这回不在乎了,再次提声追问:“我问你,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卢花觉得瞒不下去了,再说一切都是宋孝懿和宋母的主意,吱吱呜呜说道:“是——是宋哥的。”
“宋孝懿的——”
卢花点点头。田媖呼吸颤抖,问道:“什么时候有的?”
卢花说:“一——一个多月了,宋哥三四月份会山西时,我——我和他就——”
田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卢花则突然间感觉跋前疐后,不知道该留下还是该走。田媖恍惚一阵,颤抖地拿出手机,翻开电话号码,一阵快拨拉到宋孝懿的名字,他刚要点进去,又往头顶翻去。为了让爸爸妈妈排在最前面,他在爸爸妈妈字样前还加了“0”,他点开爸爸的号码,打过去,接通后,声音颤抖地说:“爸,你——你和妈,能过来一下吗?”
听着田媖声音不对,田教授放下学生的论文,问道:“媖子,怎么了?”
田媖声音越发颤抖,眼泪开始夺眶,哽咽片刻,微微哭泣道:“爸,你快和妈过来,我——我——”
田媖没说一句已经泣不成声,田教授那头不敢怠慢了,说:“好,媖子,别哭,我和你妈现在就过来。”
放下电话,田媖瘫倒在沙发上,眼光中死灰黯淡。卢花也惊呆了。想要蹜蹜后退而转身,田媖呆滞中一直捕捉着她的行动,说:“卢花,你别走!”
卢花也被吓得面无血色,看田媖和不久前判若两人,她也不知其所,但略微可以感觉是宋孝懿和这个孩子的关系。
半个多小时后,田媖父母来到了,见田媖魂不附体的样子,田母心疼地跑到她身边,一把抱住,也顾不得一旁的卢花。田父注意到这个女孩,问道:“姑娘,你是谁?”
卢花还有些钳口,田教授说:“我是田媖的爸爸,这是她妈妈,请问你是谁?”
“我——我——”
卢花半天没说出话,田媖突然放声痛哭着,田父也赶忙坐到女儿身边,不停喊着:“媖子,媖子——”
田媖哭得更加悲伤,田母也着急了,说:“媖子,你倒是说话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宋孝懿又对不起你了?”
“宋孝懿”三个字让卢花身体震颤,田父余光看到卢花的反应,走到她身边,问道:“到底怎么了,宋孝懿怎么了?”
田媖的哭声让卢花倍感心惊,什么话都不敢说了。见这么僵持着,田教授让田母照看好田媖,自己把卢花带到客房,关上门,说:“你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田媖,还是宋孝懿?”
卢花好不容易开口:“叔——叔叔,田媖姐怎么了?”
“我还要问你!”田父说:“你比我们早来,难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卢花脑子也感到凌乱,不知从何说起,田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卢——卢花——”
“你家住哪儿?”
“山西——永治——”
也许田父不知道永治这个小地方,但山西立马就让他想到宋孝懿。问道:“是不是和宋孝懿有关?”
卢花不敢表态,田父说:“你不说是吧,那我现在就报警!”
事情本是宋孝懿和宋母策划的,然而眼下看到田媖和她父母的反应,卢花已经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何况田父还说要报警,对于一个来自小地方年轻女孩,这道强硬顿时显得如负泰山。卢花慌了,说:“不,田叔叔,我说,我说。”
卢花还没说,田父就几乎肯定是宋家又做了对不起女儿的事。他先拿出手机,打开录音软件,接着才让卢花开口。卢花说:“今年三月份,宋哥回到宋安——”
“‘宋哥’是谁,说清楚了!”
卢花被田父的严肃吓到,紧张舒缓一些,说:“今年三月底,宋——宋孝懿和他妈妈回到山西宋安,宋孝懿他——他妈妈对老乡说——说自己的儿媳妇儿——不能生孩子,想找一个人和宋孝懿生——生孩子,于是她——宋孝懿的妈妈到永治找到我,说——说宋孝懿的老婆因为不能生孩子,觉得对不起丈夫,于是他们——他们两口子商量,让宋孝懿在外面找人生个孩子,孩子生下后,他们——他们就带回去当作自己的。宋孝懿他妈妈给了我20万块钱,我——我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今年四月份——好像是4月5号的时候,我和宋孝懿就——”
田父听到这儿已经双眼怒火中烧,卢花战战兢兢,低头说:“我——我已经有了,是——宋孝懿的——”
田父关闭了录音,猛地站起来,卢花不知怎么觉得他要过来对自己动粗,还抬起双手下意识地自护。田父昂首闭目一会儿,拽住卢花的手,将她拉到田媖和宋孝懿的卧室,指着墙上婚纱照里宋孝懿的照片,问道:“卢花,你确定是这个宋孝懿?”
卢花惊乍惶恐地点着头。田父让她在这个里面呆着,然后走到客厅。田母见他一个人出来,问道:“岳川,那女孩说什么了?”
“这个禽兽一般的宋孝懿!”田父咬牙喝道。看田媖依然眼圈哭红,田父对田母说:“你过来下,我告诉你。”
两人怕田媖听见,在客房里尽量压低声音说着,田媖也不知道爸妈说了多长时间,客房门再次打开时,田母就冲到田媖面前,把她扶起来,说:“媖子,走,跟妈回家。”
田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老泪也随着言语夺眶而出。和田媖抱头哭起来,这时卢花也从卧室出来,田母愤恨地瞅了她一眼,然后带着田媖出了家门。
母女走后,田父愁眉苦脸。不一会儿他逼近卢花,手指颤抖地指着,说:“你——你年纪轻轻,怎么会和人家干这种事?”
卢花说:“田叔叔,我——我也是听宋哥和他妈妈说了,我才答应的。”
田父过于着急,说:“那你怎么就不问问田媖本人!”
卢花不敢接话,田父问道:“宋孝懿他妈真的跟你说田媖以后不能再生育,而且让你生孩子的事,田媖也同意了?”
“嗯——”卢花点着头,说:“宋——宋哥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田父双唇颤抖,牙齿打架。斜眼盯了卢花一眼,卢花胆怯地退后了。
宋孝懿今天有应酬,晚上十点才回来。一进门,发现田父叉手坐在上发上,表情严肃。他有些慌,整个屋子静得能听到外面几个街道外的汽车声,唯独听不到田媖在家的动静。宋孝懿走到田父面前,说:“爸,您怎么来了?”
“哼,我怎么来了!”田父盯着宋孝懿,说:“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
宋孝懿愣了下,想当然地以为是姚露璐的事。他第二次回老家时发现照片被人拿走,而根据种种推断,几乎可以确定是田媖所为,尽管回到须埠后他也没有向田媖提到照片的事。田父这么一说,他只觉得是田媖出于什么目的告诉了父母,点了点头。
田父站起来,走到他身旁,狠狠扇了他一下,说:“你还真干得出这种事情,是不是你妈的意思?”
宋孝懿不敢招出母亲,不管是什么事。见他不说话,田父说:“你们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瞒着媖子,一直瞒着我和她妈?”
宋孝懿有点愕然,姚露璐的事情自己已经对田媖坦白了,瞒着田父田母倒是真的,怎么又扯到瞒着田媖。他说:“爸,您误会了——”
“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
田父打断宋孝懿,宋孝懿不知他为何这么说,还是就姚露璐的事情解释道:“事情,我都和媖子说了,她——她说和我一起处理的。”
田父怒瞪着宋孝懿,说:“宋孝懿啊宋孝懿,到现在你还不老实。既然你给我装糊涂,我也就不给你面子了。”田父说完走到客房门前,打开门,对立面说了声“出来!”
宋孝懿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当他看到卢花的身影时,他惊悸得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几乎就要失去意识。卢花见到他,低下头,躲在田父背后。见宋孝懿反应强烈,田父说:“宋孝懿,看来我没有冤枉你。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你没想到你和你妈既然这么快就东窗事发吧!”
宋孝懿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他的心砰砰直跳,田父叫上卢花离开,关门前,他对宋孝懿撂下一句:“立刻让你妈来须埠,我跟你说的事情,我这次兑现定了。你妈让我女儿身体受伤,我们全家忍着疼给了你们一次机会,没想到这么快就健忘。你现在就告诉你妈,让她等着排班领号。”
两人离开后,宋孝懿一个人愣在家里,这件事情他本来就在母亲面前犹豫过,可是因为不敢违逆母命,他最终选择对不起田媖。本想着拖个三五年,找个什么理由和田媖离婚,哪不知事情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而且卢花竟然还出现在须埠……多的他已顾不得再想,立刻给母亲打了电话。然后一个人瘫坐在沙发上。和田媖,看来真的到头了。
带着卢花回到家,田父看到田母坐在沙发上一个人擦鼻涕抹眼泪。他让卢花到客房坐着,坐到田母面前,问道:“媖子睡了?”
田母点点头。田父说:“你跟她说了没有?”
田母摇着头,说:“我怕我说了,她会想不通的。”
田父让她再去看看田媖。田母打开门,田父随后进去,她打开小夜灯,发现田媖蜷缩在角落,头朝里,田母想把她扳过来,但田媖丝毫不让母亲拉动自己。田母摸着她的脸颊,一道道黏糊的泪痕清晰可感。田父让田母和自己先出去,不要打扰田媖。听到父亲的声音,田媖猛地坐起来,说:“爸,你问宋孝懿了吧?”
田父低沉着头,田媖又说:“他已经告诉你他为什么这么做了吗?”
田父坐到床边,说:“媖子,你先好好休息,这事儿,我们之后再慢慢说。”
田媖激动道:“爸,你现在就告诉我,宋孝懿为什么这么做?”
田父还是叹着粗气不说话。田媖又泪流地叫了声:“爸——”
田母这会儿也没法安慰,田父觉得也没必要再拖了,于是拿出手机,将卢花的“供词”播放了一遍。还没播完,田媖就发出惊天泣鬼的痛哭声,父母怎么劝阻都制止不住。田母一边自己流泪,一边还要坐在田媖身边不停做着收效甚微的安抚。而一旁的田父也流出盈盈泪水。
面对这家人的反应,卢花仿佛知道自己受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