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一边挣扎一边哭喊。从女孩口中,三人得知男孩叫小海。那个叫小海的似乎不依不饶,更加用力地拽着她,说:“你都跟我解释了,还有什么可多说的,这个孩子不能要,幸亏我发现得及时,现在才一个多月,你不会受多大罪的。”说完他更用力地拉扯女孩,“走,你今天必须跟我去做手术。”
听到这些,田媖脑子里顿时闪现出“人流”两个字,而这一幕也促发她想起自己的遭遇。安涌灏和郎曈曈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朝小海冲去了。到他们跟前,她一把两手分别拽住双方的胳膊,极力想把二位拉开,看女孩哭兮兮的样子,她愤怒朝小海骂道:“你干什么,没看到她疼吗?”
小海不知什么地方突然冒出这么个程咬金,对田媖说:“我和她的事,你一个路人管什么?”
田媖说:“你让她去干什么?”
“做手术。”
“什么手术?”
小海翻翻眼,伸出下巴,说:“你谁啊,你管得着吗?”
田媖说:“我都听见了,你要让她去打胎!”
安涌灏和郎曈曈这时也来到田媖身边。看他们是一起的,小海说:“你们想凭着人多多管闲事是不是,告诉你们,今天,这个手术我让她做定了。”说着他想趁三人不备拉走女孩,但三个人的反应终归快过他一个,田媖和安涌灏甚至挡住女孩,郎曈曈在后面为她擦脸。
小海看强攻不行,旁边也多了围观者,他伸手指着女孩,问道:“卢花,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今天去不去?”
女孩低头,慌慌张张地没有反应。小海又提高音量问一次:“你到底打不打掉这个孩子?”
田媖龇牙看着小海,逼视道:“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吗,早不知道预防,现在出了事就想这么一打了之,那好歹也是条生命,你怎么就不心疼。”
小海刚才声音大了些,周围人也开始过来对他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拍照。小海也急了,想找空档离开,但是看他的样子又很在意女孩。只见他双唇颤抖,指着女孩,说:“你不去是不是,好,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
小海说完快速闪出人群。回过头看女孩,只见她偎依着郎曈曈不停哭泣。
田媖扶住她,说:“小妹妹,别哭了,他已经走了。这个责任不是他说不想负就不负。他不会一走了之的。”
女孩还在幽咽抽搐,田媖问道:“你住哪儿,姐姐送你回去?”
女孩不停地摇头,郎曈曈说:“田媖姐,要不先带她去吃点东西。”
女孩说自己不饿。吃不下东西,说着就要离开,田媖问道:“你现在回哪儿去?”
女孩说:“回旅馆。”
“旅馆,和他住的地方!”
女孩低下头,然后点了几下。田媖说:“他都这么对你了,你还要去找他!”
女孩又留下眼泪,田媖给她边擦边说:“你回去找他,他不还要拉你来医院!”
女孩不知该说什么,田媖说:“你想要这个孩子对不对?”
女孩一怔,闭上眼睛,没有回答。田媖和风细雨地又问一次:“这是你的孩子,你想生下来对不对?”
女孩终于点了头,但似乎犹豫着什么。田媖说:“你现在回到他身边,这个孩子还能保住吗!”
女孩没了办法,问道:“姐姐,我怎么办,我不是本地人,没有住的地方。”
田媖说:“走,跟我们走。”
田媖说着就带上女孩,安涌灏和郎曈曈还有些措手不及,但一想田媖前段时间的遭遇,两人也理解,只是一路上谁都不说话。
三个人和女孩来到须埠大学,原本打算到食堂拿安涌灏的饭卡吃些东西,这个时候不是饭点,只能到女生宿舍楼后面的快餐吧简单吃一顿。吃饭过程中,三人得知这个女孩叫卢花,是山西永治来的,田媖一听,和宋孝懿好像还有点老乡关系,不过眼下关心卢花也无暇往那个方向想。卢花上个月刚怀孕,那个叫小海的是她男朋友,原本在北京打工,如今他想去南方发展,并且想叫上卢花一同去,但是卢花不愿意去,想留在永治。小海于是将她叫到北京,想好好谈谈,可能是嫌北京空气质量不太好,最后两人来到须埠。小海一开始几天也没对卢花谈起打工的事,可是卢花总想赶快回永治,说是家人催着,并且保证一年以后会陪小海出去。小海不知道卢花为什么会这么打算,情急之下就一再追问,卢花是个老实人,经不住小海三叫五吼便招了自己怀孕的事,于是才有小海带他来强制打胎的闹剧。
知道了两个年轻人的情况,田媖似乎对那个叫小海的男孩咬牙切齿。宋母事发之后,她最恨这些无良的强制堕胎者。她对卢花说:“卢花,你别怕,有姐在着,这个孩子保证你平平安安生下来。”
卢花并没有露出什么喜悦,而且安涌灏和郎曈曈感觉她相比刚才更加不安。田媖说:“这个孩子生下来,他爸爸也得给钱,不是他说不要就不要。明天姐陪你去找小海,姐要跟他说说法律。”
安涌灏和郎曈曈不知田媖所谓的“法律”从何说起,胎儿不同于自然人,就算真的打了谁又该承担责任。除非像宋母当初对她那样。田媖好像也觉得自己说话因为急躁而不靠谱,补充道:“即便法律管不着这事,我也要让他知道,杀自己的孩子是多么令人发指的事。”
卢花说:“田媖姐,算了,其实——小海这么做——也是为了我。”
三个人都对这话感到意外,田媖说:“卢花,你们两个是不是嫌这个孩子碍事?”
卢花不作答,田媖说:“卢花,你们出门在外的,要是带着个孩子,真的不容易,姑且不说你们愿不愿意放在老家,打胎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太痛苦了。”田媖说着自己叹息了自己一下,瞥了安涌灏和郎曈曈一眼,又接着对卢花说:“姐也算是过来人,还有这两个哥哥姐姐,他们都看着的。”
卢花头还是低着。田媖说:“卢花,按理说你们的事我们本不该多过问,只是这确实关系到一条生命,你们确实当初没有做好防范,犯了错,可是不该拿一个无辜的孩子替你们偿还。”
卢花的眼泪又噗噜噜流出来,说:“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他,为了以后我们的生活好一点。”
卢花的话让田媖听不明白,打掉孩子她不赞成,可是生下这个孩子,确实要给小两口增加负担,生活好一点不知从何说起。正想不明白时,卢花站起来,对田媖说:“田媖姐,还有这两位哥哥、姐姐,谢谢你们,我该走了,这个孩子,我一定会生下来。”
郎曈曈问道:“你还要去找小海?”
卢花点点头,田媖拉住她的手,说:“卢花,你现在先别忙着回去,这时你们两个的事,一定要让小海承担应承担的责任。”
卢花摇摇头,说:“不,你们不知道,我——”卢花感到有口难言,说:“其实,你们刚才错怪小海了,他对我一向很好,我——我这就去找他,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就别再为我担心了。”
田媖还有些不甘心,说:“卢花,你听姐说,姐不是不让你去见小海,而是小海得面对这个问题。明天姐就和你去见小海,听听他怎么说,你既然说他好,那他也应该是个讲些礼的人。”
卢花觉得这会儿去找小海,小海肯定又会催促自己,倒不如先暂缓一下。她对田媖说:“田媖姐,我去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说完,卢花走到快餐店外面,田媖不放心,追出去看着。安涌灏和郎曈曈只感觉田媖是受了婆婆的刺激,不好作任何评价。卢花在田媖的视野范围内打着电话,还不时往田媖这儿瞅瞅,她小声说完什么后,走到田媖身边,说:“田媖姐,小海说他明天过来——坚持要我去医院。”
田媖说:“卢花,你今天晚上就住姐家,明天姐和你一起去见他。”
田媖把卢花带到家里,宋孝懿还没下班,卢花看着装修华丽的房子,说:“田媖姐,你家真漂亮!”
田媖说:“我老公是个设计师,他在行。”
卢花四处转着,田媖说:“卢花,到这儿就像到自己家,想吃什么就说,不要客气。”
卢花问道:“姐,你是干什么的?”
田媖说:“姐现在身体不好,没有干工作,还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你病了吗?”
田媖笑了笑,说:“不说姐了,你好好休息,要是想给小海打电话,你就打吧。”
卢花摇摇头。田媖随后带她看今晚打算安排她住的客房。房间虽小,但也布置得简约华丽,卢花赞叹道:“姐,你老公一定很厉害。”
田媖笑了笑,说:“他等会儿就回来了,来,给你先看看他的照片。”说完,田媖将卢花带进自己和宋孝懿的卧室,指着墙上的婚纱照,说:“你看,这就是他。”
看到宋孝懿的照片,卢花双眼等得直大,浑身打着冷战。田媖看到她的反应,又看看宋孝懿的照片,问道:“卢花,你怎么了?”
卢花问道:“他——他是你老公?”
“他就是我老公。”田媖说。
卢花依然目不转睛,这让田媖有些意外。她自己看看照片,似乎想起什么,说:“对了,你说你是从永治来的,他老家就在你们那儿不远处,你们难说还是老乡。”
卢花说:“他叫宋孝懿?”
田媖愣了下,说:“你们真的认识?”
卢花又看了眼宋孝懿的照片,然后走出田媖的卧室。田媖赶忙追上去,说:“你认识我老公?”
卢花有些不好意思,很快点了点头。田媖说:“你们真的就是老乡了。”
卢花沉默片刻,说:“田媖姐,想不到我们这么有缘分。”
一说到宋孝懿的老家,田媖多少又想到宋母,嘴角略微一笑,说:“那我帮你,也不算随便施舍一个陌生人。”
卢花又是一阵沉默,说:“田媖姐,你的事,宋哥和宋阿姨都对我说了。”
“啊?”田媖脸上收起轻松,显得意外。卢花说:“我答应过宋哥和宋阿姨,这个孩子,我一定会帮你生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