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暖,年轻人的夜间活动开始丰富起来。对于未完成工作的人来说,夜晚同样闲不下来,即使不是在热闹的餐厅酒店包厢里,安静的茶室角落也是商谈的去处。
在一个小包间里,康泰松点了壶铁观音正在慢品,门开了,宏万集团财务主管夏劲波被服务员领进来。
“康总。”
夏劲波打了招呼,康泰松让他坐下先喝茶。夏劲波刚拿起茶杯就放下,好似闻不出什么味道。康泰松看他整个人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说:“夏主任,我不着急,你也别自己慌了手脚。”
“我怎么能不急,康总!”夏劲波说:“董事长这次可是来真的,帐就要弄完了,公司各部门的人找他他都不见,找高总,高总又把指头指向他,我能不着急吗!”
康泰松说:“该来的躲不掉,只是一旦查出问题,帐就会首先算到你头上,为难你了。这也是这么晚把你叫来的原因。”
夏劲波一脸愁云,问道:“你没跟老董事长说?”
康泰松闭目小喝一口,夏劲波越发着急:“老董事长难道不打算过问?”
康泰松说:“要过问早就过问了,再说老董事长如今只是旁观的大股东,具体的公司操作,他都交给小董事长和高总,再不然就是让叶总去办。他过问干什么?”
夏劲波说:“这可是关系公司命运的问题!”
康泰松说:“只要我不出事,公司命运也安然无恙,而你不同。”
夏劲波有些不服,康泰松说:“夏主任,沧桑变化不过如此。弑象刚跟我联络了,你得离开宏万集团,如果你出了问题,大家都会很被动。”
夏劲波说:“康总,这些项目光环套的是老董事长的头。脏的事情是我们去做,说白了是你。咱们有脏劳定然有功劳,就不能找他说说。即便——即便适度地漏点底,秘密账本在你手上,弑象拿去做什么用途他也不知道,就按财物报的,把我们当初设计好的拿给他,他在商场这么久,不会不懂得无奈的事,通个情达个理总是可以的吧!”
康泰松说:“你说的我也想过,但是你还够不到这个位置。董事长要是当着大股东的面这么质问我,也许我真能被网开一面,但是你的话我可保证不了,再说,总得有人出来担当,你该知道,要是我这样的人出了问题,对公司名誉意味什么,李副总的事可已经摆在前面了。”
夏劲波捶着桌子。康泰松说:“夏主任,弑象不会亏待你的。”
康泰松说完拿出一张卡,递到夏劲波面前,说:“这里面有300万,你要自立门户也好,提前退休也好,够你用的。宏万和你的事——我和你的事就到此为止了。”
夏劲波将卡拿在手上翻弄着。康泰松说:“不用客气,收下吧。今天不管你怎么愤世嫉俗,我和弑象的主意都拿定了。这也是为了你,你想想,要是事情闹大了,原本胁迫老董事长的筹码先压死自己,到时候就不是我能不能拿出这300万给你的问题,而是一连串无法预料的灾难。”
夏劲波说:“不错,公司名誉最重要。对你,老董事长会做小董事长的工作,他终归还要顾及公司和股东的利益,不过你的职位可就更虚了。”
康泰松说:“那样我反而更轻松,反正高总的动向有人帮我监视着,我也不必天天去劳经费神。想办法把清月岛最后这批货弄出去,我就算是交差了。”
夏劲波叹息一阵,说:“康总,钱我就拿了,董事长这儿真的不会动大手脚?”
康泰松说:“你放心吧,他不懂事,高总还有经验着。那个人融汇中西,知道在中国该念什么经,小董事长要是和他爸犟,高总会在一旁分清孰轻孰重的。”
夏劲波说:“你跟他阳奉阴违的,这次查账他也是主力,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
康泰松说:“他也要吃饭,总不能自己砸了自己。”
夏劲波讽笑道:“老董事长真会安排人,让年轻人重新树立威望和健全制度,把我们老的淘汰掉。公司的人都知道,董事长一向听高总的,我看,过不了几年,宏万就要改头换面了。”
康泰松说:“行了,你就不要发泄不满了。事情到此为止,他们不到周末就会把总名录列出来,你马上就给我动身!”
事情就如康泰松对夏劲波说的那样,才过了两天,李龙翔就把财务的人员全部叫到办公室,一说那些资金模糊的账目,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真正的负责人夏劲波也刚递交了辞职信后人就立刻消失了。李龙翔和高翯虽然找出那些动向异常的资金,可是秘密账本在康泰松手上,具体用途他们也不知晓。
在得知夏劲波对自己不辞而别后,李龙翔非常恼火,到人事部质问了一番,人事部的人告诉他康泰松说自己负责转达,李龙翔又把一肚子疑问转移到康泰松那儿,不过这让他犯了难,康泰松毕竟是公司的老人物,要是自己弄得风风火火,肯定会惊动公司上下,想来想去,他打算找高翯拿个主意。
想着那些去向不明的资金,李龙翔说:“高哥,在望日山和北头山的工程上,我们作为主导公司,那些不明去向的开销往不好听的地方说就是行贿,但这些钱款的流向却是和我们有关的建筑公司。我们犯得着向他们行贿吗,他们给我们相关人员回扣还差不多!”
高翯说:“这些东西都不可能明明白白写在公司的明面账上,总是靠那些科目作支撑,至于去向,只有突然失踪的夏劲波才知道。”
李龙翔咬咬牙,说:“高哥,不明不白的东西是在浪费公司的钱财,要不我们报警吧!”
“不!”高翯首先不同意李龙翔的做法,说:“报警的话,事情肯定查的请,可是你想过没有,警察一来,一旦风声传出去,接踵而来的恐怕就是评估机构和信贷机构,受损的终归是公司名誉。”
李龙翔又看看账目表,说:“人事部的人说康总负责向我转达,可是康总到现在都没有个交代。”李龙翔又琢磨一番,说:“夏主管单枪匹马干不了这种事,这些工程负责运作的是康总,我估计康总也逃脱不了干系。”
高翯叹了叹,说:“龙翔,我觉得不仅是康总逃脱不了干系,恐怕——”
高翯犹豫一下,李龙翔追问道:“恐怕什么?”
高翯说:“这些项目是以公司名义开发,说到头是你爸的名义,要说推脱不了干系,恐怕你爸那边——”
高翯觉得李龙翔知会自己的意思,没有再往下说。李龙翔感到突兀,说:“高哥,难道我爸知道这些事?”
高翯说:“这我不知道,不过董事长的为人我是清楚的。当时宏万和钟盛争这些项目,老董事长非常重视,在美国的时候他就和我们两个谈起过,望日山和北头山不仅是市里的形象工程,对于公司而言更是实力工程。所以他一再嘱咐下面的人要花大价钱。你干了一段时间管理层,你也该知道,我们有时只管事情的结果,而具体过程没有时间和精力过问,所以难免会出猫腻。”
李龙翔愤愤说道:“高哥,要不是我们想在公司打响咱俩第一炮,对凡事细致入微的话,这些东西还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你说的对,我爸可能专注于大方面疏忽了,但是具体操控的是康总,他总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龙翔说完就往门走去,高翯喊道:“你去哪儿?”
李龙翔说:“我现在就去问康总。”
高翯过来拽住他的胳膊,说:“我们俩弄了这么长时间,虽一直没有对外说有什么问题,但是康总那儿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再者,这些账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夏主任也走了,要真的是他——只怕他还是要把问题推到夏主任那儿。”
李龙翔说:“可是高哥,这笔钱不小,2500万,我们查了那么长时间查出问题,不就是为了得到真相。”
高翯说:“真相是我们要的,这能保证以后公司按照章程运行。可怎么处理问题,就不能再靠三枪两棍简单解决。在公司干,名誉最重要。”
李龙翔感到十分踌躇,现在的问题几乎已经摆在明面,可处理上却让人十分窘迫,轻不了也重不了。看李龙翔为难的样子,高翯说:“要不还是问问你爸,如果真的是康总——他一定会找到办法。”
李龙翔说:“你是说——我爸会‘包庇’他?”
听李龙翔用词直接,高翯说:“龙翔,事情是夏主任做的,而康总又有说不清的关系,这点你我基本已经肯定了,但是说到包庇——我想你该考虑你爸的难处。这不仅是这些人的问题,更关系到公司和股东的利益,要是弄得风雨满楼,吃亏的是你。”
李龙翔一向赞同高翯的主张,虽然对这些痛痒相关的事情无奈中更多夹杂着恼火,他还是恨恨地连连点头,说:“高哥,我现在就回家,我把情况给我爸反应一下。你觉得他会怎么处理?”
高翯说:“我不知道,但是龙翔,你听我一句,他说怎么处理,你就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