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明珠决定把这件事情先缓一缓，趁着长假想想清楚。他把蜜糖做的节日安排备忘录拿出来，找个空当把这个安排记上。有个长假还是好啊，有些事情可以缓一缓，想好了再决定。
再看一眼日历，长假一天天逼近了，国庆长假过了，还有春节长假，明年长假又再来……
老板的如意算盘
【标签】心事 不合 考察 合同 谈话
各怀心事
公司这次出差由马老板亲自带队，点了销售经理岳瑾珊、技术部主管贾宇峰和贾宇峰手下的小助理尚喜军同行。坐上飞机时，四人各怀心事。
岳瑾珊与贾宇峰多少有些不合。这贾宇峰是技术部的一个怪才，计算机软件硬件通吃。这个古板刻薄的人一向认为岳瑾珊就是花瓶一个。
这会儿如愿以偿的岳瑾珊用几个小笑话调节了她和马老板之间的气氛，忽然话锋一转，笑着对老板说：“没想到贾经理一个大男人，出个差居然比我一个女的还麻烦。其实贾经理这人啊……”
但她不知道，马老板正郁闷着呢。
仔细想想自己手下的精英们，岳瑾珊作为销售主管，非常善于和客户周旋，人也长得漂亮，带出去像模像样。不过，这个人好像没有更大的本事了，偶尔还闪出点小小的私心。这不，在飞机上打同事的小报告呢，这点苗头必须掐断，要不然安定团结的大局就要破产。
贾宇峰这个人，绝对的技术精英，不过脾气可够大的，谁都得把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敬着。所以，得找个合适的机会点拨一下。
至于尚喜军嘛，这小伙子是马老板在一次编程比赛中看中的，但招进来只给了个实习生的位置。马老板有意看看这孩子是不是能在“冷处理”的环境中经住考验。这次出差，马老板更是要近距离看看他。
言多必失
鉴于在飞机上马老板已经含蓄地批评了岳瑾珊，这妮子又是个聪明人，暂时就点到为止吧。接下来得作老贾的工作。在酒店办手续的时候，马老板先宣布下午没啥正事，又似乎自言自语：“下午没事了，到二楼喝茶去。”
马老板慢慢走到茶座的时候，尚喜军已经到了。马老板坐下问了几个专业问题，尚喜军答得头头是道，还对公司产品提了几点意见。马老板频频点头，这孩子有潜力。
突然马老板问：“你们贾经理呢？怎么还不下来？”尚喜军为难地说：“贾经理，哦，他说这会没什么事，就出去会一个朋友了。”马老板正要发作，突然看见尚喜军站了起来。
和他们打招呼的人叫黄军，做手机生意的，和公司有合作意向，与技术部接触比较多。尚喜军忙介绍双方认识。
马老板对手机并不在行，万一说些外行话可不叫人笑话。于是双方都有些矜持。
岳瑾珊下来的时候正赶上这尴尬的场面：老板被晾在一旁一个人抽烟，尚喜军说个不停。她走上前，趁大家注意力转到自己这里打断了尚喜军的演讲，和黄军寒暄了几句。岳瑾珊把话头一改，气氛终于热闹了起来。以至谈到最后，黄军和马老板争着要请对方吃饭。
不说也是错
贾宇峰赶回来参加了饭局，只是一直有些不安。开小差这事，老板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吧？
马老板继续谈笑风生。送走了黄军，大家都准备散了，马老板拍了拍贾宇峰的肩膀：“老贾，到我房间来聊聊？”
贾宇峰心里“咯噔”一下。他不精通人际关系，却不是笨蛋。老板会在一个双方都较放松的时候考察你的真实想法。贾宇峰在心里定下战略：少说少错。
果然，马老板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老贾，我们就随便聊聊。你觉得小尚这年轻人怎么样啊？”
又听见老板问：“那岳瑾珊这人你怎么看呢？没事，你大胆说……”贾宇峰暗暗叫苦，我能大胆说吗！支吾了半天，老板不耐烦了：“算了，我们说说别的。对了，老贾，赶快找个女朋友吧，替你收拾行李。也不能只工作，不管个人问题了。”
老板都这么坦诚地和你对话了，你还能有所保留？老板再问到他对公司的批评建议、对岳瑾珊等干部的看法，贾宇峰再管不住自己了，最多斟酌下委婉用词。
贾宇峰一口气说完，被老板煽动起来狂热终于宣泄完毕，理性一复位，完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而老板还意犹未尽。贾宇峰急中生智，忙把合同草案和产品说明书拿出来：”老板，明天谈判，我们还是再理理？“
马老板看了他一会，嘿嘿一笑，终于打住了话题。
临贾宇峰出门，老板说：“等合同签完了，你找个时间好好拜访下你那位同学吧。你们到现在还是好朋友，不容易啊。”贾宇峰心头一暖。
老板又说：“不过老贾啊，该说的还是得说啊，不要藏在心底，不好！”贾宇峰的冷汗又出来了。
皆大欢喜
不过，昨晚一番“推心置腹”，到底让贾宇峰不敢怠慢，第二天和华明谈合同的时候格外卖力。对整个构架和细节都分析得头头是道。对方的经理竟然愣了半天，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问起。
看到下属如此神勇，马老板坐在旁边微笑不语。
不过，在这个谈判小组里，最让他放心的还是岳瑾珊。活泼妩媚的她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特长，每当贾宇峰介绍到关键之处时，她总能不失时机地补充上一两句总结性的俏皮话。因此，谈判进行得十分轻松。看来，昨天的冷处理还真起了作用，要不然，这丫头才不会捧贾宇峰的场呢。
谈判顺利结束，皆大欢喜。
在当天的庆祝晚宴上，对方经理拉着马老板的手：“马老板，你比刘备还神通，看看你这些兵，个个都是赵子龙！”半是逢场作戏的恭维话，也半是实情。
打好的算盘
回程的飞机上，岳瑾珊心情平静。经过这次，她明白了自己的位置。好在她靠事后与老贾的合作挽回了先前打小报告的错误。
贾宇峰心情有些复杂。他越是仔细回想，越拿不准在老板房间里的那次谈话，自己是加分还是减分。算了，回去后高调工作，低调做人，不要被拿住把柄，总不会错吧。
尚喜军终于放心了。老板果然不会为点小失误和手下计较。这次老板对自己的印象应该还不错。
马老板一个人坐在头等舱，舒了口气。
这次出差，虽然不算彻底摆平了公司的一些问题，但好歹创造出了一个和平的氛围。马老板还决定回去就把尚喜军转正为部门技术组的成员，能够直接参与部门产品的设计。
这小子会成为公司里上下浮动的那只“鲶鱼”，叫一些老员工感到压力，又叫一些年轻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贾宇峰虽然会有些不爽，但他自己也承认这孩子“有潜力”。毕竟在整个公司还没有人能够撼动他的地位与权威。当然马老板也不会再过快提升尚喜军，不会轻易让他坐大，以免影响现有的平衡。
不过，这些盘算只有马老板一个人知道。
卧底老板不好当
【标签】卧底 老板 员工 理论 背叛
莫北航看着电脑屏幕，两道浓眉紧锁在一起，把眉心的皱纹挤成一个深深的问号。莫玉琥那小兔崽子，真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电脑屏幕上那篇“请愿书”，他已经看了不下十遍，也跟儿子争论过很多次，而每多看一遍，都会让他跳狂了近60年的心脏再次提速。
莫北航是个狂人，否则也没那个魄力在当年白手起家，把个给人缝补衣服的小作坊，做成全省最大的玩偶设计加工公司。
但长江后浪推前浪，儿子莫玉琥回国不到半年，就几乎把老爸那一套从商理论推了个底朝天，莫北航真不知道当年把儿子送出国去是培养了个接班人，还是培养了个敌人。
更痛苦的是，莫玉琥的有些理论，他明明觉得是过于理想化的，却无法说服他。比如面前的这份“卧底”计划。
穿一双鞋的兄弟
刘宇看着身边李晓斌笨手笨脚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
他们的工作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这种自动化比较高的流水线式操作，只需要动作够快，保证机器每一下都不轧空。但李晓斌来了也好几天了，还是不对路。经常脸憋得通红，却始终没法做好。
刘宇回想起李晓斌来工厂的第一天，穿着一双旧皮鞋，前面已经裂开了一条大口子。中午吃饭时，裂开的口子踢在台阶上，李晓斌不但摔了个狗吃屎，手上的饭菜也一点没剩全洒在地上。周围一片哄笑，李晓斌红着脸爬起来，却没有再去打一份饭菜。
“每天就那么点生活费，不能多花。”下午做工时，李晓斌苦笑着对站在身边的刘宇说。
“没事，待会儿有下午餐。”刘宇拍了拍李晓斌的肩膀。
然而到了下午餐的时间，刘宇带着李晓斌一起去休息室，却被告知，下午餐取消了。
“取消了？为什么？”工友里炸开了锅。
组长赵大海跷着腿坐在休息室里，不耐烦地挥挥手：“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你们看看别的厂，哪有吃下午餐的？”
那天下班后，刘宇把李晓斌带回了他的廉租房。两人一起剥着花生，聊着姑娘。
“我觉得你这些点子写得太好了，要是给上面的人看看，肯定会采纳的！”李晓斌翻看着刘宇的“备忘本”上那些他平时琢磨出来的销售思路，一脸的兴奋。“宇哥，你那时怎么就进车间了？你的强项在销售上啊！”
刘宇没说话，继续埋头剥着花生米。销售部门那种肥缺，对他这样满手是茧的小打工仔来说，太遥远。
“我的鞋，你随便穿吧。”关灯前，刘宇指了指床底。
晚上睡在地铺上，李晓斌借着满地苍白的月光，侧身看着床底摆着的几双虽然破旧却很干净的鞋，久久都不能合眼。
谁代表真相？
莫北航的桌子上，摆着三份莫玉琥交来的文件。
第一份是一封意见信，信里面很直白地质疑了公司取消员工下午餐的举动，以及其他一些规章制度。莫北航大为光火，下午餐一直是他很得意的一项亲民措施，为了照顾经常加班的员工，他特意交代下午餐可以挪到晚饭之后，谁知道，到了员工那里，却变成了下午餐被取消！
第二份文件，是裁员建议。莫玉琥说，车间有一些岗位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与其把钱分散投入到10个人头上，不如把总额削减25%，剩下的集中投在5个人头上，这样一举三得，不但降低了成本，增加了在岗员工的福利，还能增加员工凝聚力。
第三份文件，则是一封推荐信。信里详细介绍了一个叫刘宇的技术工的销售理念，看得莫北航连连点头。
这小兔崽子，这次难道做老子的还真要输给你了？莫北航无奈地苦笑着，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窗帘的一角被风掀起，露出莫玉琥那双带着傲气的似笑非笑的眼睛。父亲的那一套理论固然成功过，但已经属于过去，而未来，是属于他的。他无法接受输给父亲，因为他的身体里，流动着来自莫北航的骄傲的血液。
被惊喜打败
刘宇要走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等来的不是解聘书，而是一份新合同，等待他的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销售部门。
和刘宇一起走的还有几十个员工，包括李晓斌。但他们，却是真的走了。
公司年会上，刘宇再一次见到李晓斌，他只觉得气血上涌，全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高高在上的舞台上，聚光灯中央的那个人，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哪有以前那个穿着裂了口的皮鞋，在台阶上摔个狗吃屎的穷小子的半点影子？
李晓斌--不，现在应该叫他莫玉琥，公司的少东家，端着两杯酒，走到了刘宇面前。
“宇哥，我说过，车间只是我的第一步。”莫玉琥将一杯酒递给刘宇。
一切，非得这样戏剧么？
良久，刘宇才开了口，却低下头，没有看莫玉琥的眼睛：“当初你的笨手笨脚，是故意的吧？裁员的主意，也是你出的吧？”
莫玉琥只能悻悻地“嗯”了一声。
“我调岗的事，也是你的主意吧？还有我那时要辞职，也是你给拦下来的吧？”刘宇还是没有抬头。
没等莫玉琥说完，刘宇就转身大步而去。莫玉珑惊慌失措地追着刘宇出了门，只剩下莫玉琥呆呆地端着酒杯……
有关输赢
莫北航的办公桌上，又摆上了刘宇的辞职信。
“爸，我真错了么？”莫玉琥把自己埋进沙发里，原本精干的少东家像斗败的公鸡，低下了头。
从一开始，他精心策划了这场“卧底”剧目，这是他在美国时，从一个名叫“卧底老板”的电视节目中学来。他相信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了解基层的真实情况，才能足够有力地证明自己比父亲高明。一切都在随着他的设想推进，只除了这个太过意外的结局。
“你没错，”莫北航沉吟着，终于开口，“如果不是你的‘卧底’计划，我不可能知道自己以前对员工那些所谓的了解，根本就是个笑话。”
“那为什么，刘宇要离开呢？”莫北琥抬头，当初眼里那些骄傲地闪烁着的亮光，已经被一片黯淡的褐色代替。
“背叛。”莫北航淡淡地说，“当你突然变成莫玉琥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唯一的感受只是被戏弄、被欺骗，那种被高高在上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自己却一度毫无知觉的羞耻感，以你现在的历练，恐怕是难以体会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