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尽管早就听方曜提过很多次，他们有一个最可爱的娘亲，不过，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也生不出多少向往和孺慕，凝暖道：“叔叔，娘亲有我漂亮吗？”
“一样漂亮。”方曜亲亲她的额头：“你们的眼睛一模一样。”
“哦，原来是因为妹妹像娘亲，你就偏爱她。”凌天吃醋道：“我像谁呢？”
方曜脸色微微一黯，随即微笑道：“自然是像你们的父亲呀，你们两个叔叔都喜欢，凭良心说说，叔叔什么时候偏心过？”
凌天比较倔强，没有妹妹那么精灵古怪，从来不知道刻意讨取方曜欢心，而且他又是兄长，所以不管什么事，往往方曜只小小惩罚他一下，而放过凝暖。
久而久之，凌天就总觉得自己不够受宠，有一点点嫉妒妹妹了，其实他仔细回想一下，也说不出叔叔哪里不对，更不用说偏私。
方晞望着方曜的背影，跺脚道：“哥哥，我一个大活人，万里迢迢给你送来两个小家伙，你难道就没有看见我吗？就不能有所表示吗？”
方曜转回身，道：“多谢，辛苦你了。”
“就这样吗？”方晞不满的撅起嘴巴，迅速凑到他身边，踮起脚尖，想来个出其不意，在他脸上亲一下。
方曜不等她靠近，便脸色一沉，远远避开：“方晞，我是你哥哥。”
“哥哥又怎么了，我不做什么，只亲你一下不可以吗？”方晞眼眶一红，悲愤大叫：“哥，你小时候对我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你不能对我好一点？”
“不要胡闹，如果你敢逾越分寸，别怪我不留情面。”方曜严厉的看她一眼，转过身再不理会她。
小时候他的确很在乎这个妹妹，父亲忙于打拼江湖帝业，从来没有闲暇过问他们兄妹俩，而方晞的母亲一生下她便死了，作为兄长，他曾经竭尽所能呵护她。
但是，当他察觉到，随着年龄增长，她对他的感情不像是手足，而是像男女之情，他狠狠训斥过她几次之后，便当机立断拉开距离，不容许她再随意靠近。
见他绝情的丢下她不管，她立即坐在地上呜咽起来。
凝暖趴在方曜肩膀上，冲着方晞的方向吐舌头道：“没羞，没羞，姑姑这么大的人了，还耍赖哭鼻子。”
方晞狠狠瞪着她，眼中露出杀气，凝暖吓得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再刮鼻子羞她。
一直以来，方晞对他们兄妹俩都阴晴不定，有时候喜爱他俩，会和他们一起玩，照顾他们，但有时候对他们仿佛有深仇大恨，那眼神恨不得吃了他俩。
暗地里，方晞甚至曾经偷偷折磨过他俩几次，她想告诉叔叔，被凌天制止了。
凌天觉得姑姑不可能谋害他们，不想让叔叔为难，所以凝暖也就从来没有在方曜面前透露过方晞对他俩做过的任何事情。
感觉到凝暖突然安静下来，身子微微一僵，方曜有些不解，问：“小暖，你怎么了？冷，还是饿？”
“都不是啊，姑姑伤心了。”小手指向地上的方晞。
方曜烦躁的叹口气，冷声道：“方晞，你越来越不可理喻，竟然坐在地上哭闹，你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
“为什么你对我总是看不顺眼？！哥，自从你认识小狼之后，你就忘了有我这个妹妹吧？你日日夜夜天涯海角暗中追随着她，不要任何回报的守护着她，把这两个小破孩扔给我和侍女嬷嬷们照看，你什么时候对我能有这么好？”方晞从哽咽变成哭叫：“这些年，你从来没有再陪过我，你心里除了小狼就是这两个孩子，我在你眼里算是什么？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了。”
“你还知道自己是我妹妹吗？方晞，若想让我对你一如既往，就别再存着不该有的念头，记清楚，我是你哥哥。”方曜忍着怒气道：“起来，不许再胡闹，不然给我滚远点！”
“哦，知道了。”方晞心念一转，强忍住失望，起身追上他，挽住他胳膊道：“那你让我这样总可以吧，我快难受死了，你不能对我太冷漠。”
看看她眼泪汪汪的模样，方曜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大步向小狼房间走去。
大殿门口，一直不做声关注着他和方晞的众多高僧，相顾无言，一致露出很失望的表情。
他们的佛主，自从义无反顾投入雅鲁藏布江殉情以来，越来越背离须弥天佛该有的自制力。看他现在，不但对小狼迷恋到极点，对这个妹妹，也是纵容娇惯，更不必说对怀里抱着的两个孩子。
他的心，完全被这几个人占满，没有任何余地留给众生，这还是他们期盼一世又一世的佛主吗？
作为佛主，应该舍弃小我，忘却挚爱和亲友，成全大我，庇佑众生，可是方曜，已经忘却并且完全颠倒了。
来到小狼房间，方曜放下两个小家伙，指着床上的小狼，道：“都过去看看，陪着你们的娘亲说说话。谁表现好，叔叔就多亲亲谁。”
两个小家伙对望一眼，见床上的人一动不动，脸色是透明的雪白，没有一点血色，不由害怕，往他身后一躲：“叔叔，那是个死人吧，我们怕。”
“叔叔会救活她的，都过去，不准害怕！”看他俩谁也不敢上前，方曜生气的一手抓住一个，硬拉到床前，命令他们在床边跪下：“这是你们的娘亲，如果她活不了，叔叔会陪她一起去死，以后你们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叔叔不能丢下小暖不管，我爱死叔叔了，不能没有你。”凝暖最是灵活乖巧，一听方曜这么说，立马端端正正的跪好，还忍着恐惧试着摸了下小狼的手。
冰凉如雪的手，使她为之一惊，慌忙缩回小手。
凌天仔细端详小狼，半响问：“叔叔，既然她是我们的娘亲，为什么从来不和我们在一起啊？”
“这个……”方曜不知道该这么解释，支支吾吾道：“你们的娘亲……比较贪玩啊，带着你们游走天下不方便，所以就把你们寄存在叔叔这里了。”
“噢，那爹爹是陪她一起游山玩水去了吗？他们好坏，自己出去玩，却不带我们一起去。”凌天蹙眉嘟哝。
方曜弹了凌天一指头：“不准说娘亲坏话，你们乖巧点，想办法讨好她啊，等这次她身体好转了，求她带你玩。”
“嗯，叔叔和娘亲一起带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凝暖雀跃道。
方曜神色微微一滞，勉强笑道：“你们和她好好在一起就行，叔叔以后恐怕要去一个很枯燥无趣的地方，没有办法陪你们了。”
“你要去哪里？”凝暖扬起小脸认真的道：“既然你要去的地方很不好玩，那我和哥哥去陪你，你就不会枯燥难过了，好不好叔叔？”
“傻孩子，那地方绝对不会允许我带着小孩子，你们不能去。”方曜摸摸她的脑袋，道：“你们不用管我，等我随那些僧人离开后，你们就和娘亲一起去找你们的父亲，开开心心在一起生活吧。”
凌天皱眉道：“不要，我们要和叔叔在一起。什么娘亲和父亲，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一定不爱我和妹妹。”
方曜有些心虚，汗颜解释道：“他们有点忙，顾不上照顾你们，以后会好好对你们的。”
两个小家伙实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对小狼有实在陌生，跪不了多久，便嚷嚷着膝盖好痛，方曜只好同意他俩起来，在房间里自己玩。
方晞冷眼相看，见他神色黯然，忍不住挖苦道：“当年偷走人家的孩子，花费无数心血宠爱呵护，现在又要送回，你这是何苦？”
方曜微微一叹：”我没想到自己需要用自由来换取她的性命，既然以后没有办法再亲自照看他们，那就送还。“
“哥哥，你没有考虑过吗，交付一半鲜血和魂魄给她，你自己会不会落下什么隐患？我知道你不怕为她去死，可是，万一救她的结果不是你死，而是你出现难以预料的灾劫，你也不后悔吗？”方晞忍不住问。
“没什么可后悔的，我自己做的选择，出现什么意外都无所谓，只要能救活她。”方曜淡淡回答：“方晞，我的事情，你不要过问，也无须过问。你已经不小了，把精力放在别的男子身上，别一天到晚黏着我。”
“我谁都不想要，只想和哥哥你在一起。”见他脸色骤然铁青，她赶紧改口：“你的事情不许我过问，我喜欢谁也用不着你指派吧？等再过两年，我就遵从你的命令找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男子，让他娶我，这样可以了吧？”
“嗯。”方曜微微点头：“你去漱洗一下，吃点东西就休息吧，万里迢迢赶过来，你肯定累了。”
“那他们两个……”方晞指了指两个小家伙。
“我来，以后我没有机会再照看他俩了，只能现在多陪陪他们。”方曜说完便抱起两个孩子去沐浴更衣。
藏地气候高寒，寻常藏民没有条件时时洗浴，不过，方曜是被所有僧侣和藏民期盼的佛主，他喜好洁净，那些高僧为讨得他欢心，自然对他的癖好十分注意，准备得尽善尽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