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黄昏的喀纳斯湖畔,一袭天青色长裙的阿斐叶遥望群山耸峙,万木争辉,漫山染金,云洁天青,金黄、殷红、墨绿等等浓重的色彩铺展天际,感叹的吟诵起范仲淹的这首《渔家傲》。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可笑她,竟然感觉不到自己有家。滞留异国他乡十四年,她寸功未建,情感抱负两成空,无颜回国,更无留在中原天朝的余地。
如今,她只想弥补这些年的蹉跎,尽力而为,做一些不辜负圣火宫宫主这个称谓的事情。能否回归故国,能否如愿参与政治,她已经不再渴望,只要不愧于真主安拉就算是最大的安慰了。
近千只一米七八高的大火烈鸟,宛如一片涌动的火云,在峡谷边徘徊待命。跃跃欲试的众多******高手,正整装待发,静静守候在圣鸟身畔,随时准备出发。
阿斐叶的身边,则是一个足有两米高的极其罕见的特大火烈鸟,高贵艳烈的粉红色羽翅,火焰般鲜红的颀长苍劲长腿,还有黑曜石般神秘凌厉的眼睛,那火烈鸟蹭着阿斐叶的胳膊,似乎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饱尝杀戮的快感。
这些火烈鸟,已经不只是东非大峡谷那里最炫丽的观赏性神鸟了,而是在几十万只火烈鸟中千挑万选出来,又与最矫健凌厉的苍鹰杂交而成,经过严酷特训而成的战鸟,嗜血凶猛,可做坐骑,也可成为无人驾驭的杀人利刃。
他们圣火宫的火烈鸟,绝对不辜负世人所惊叹的“火光永不熄灭的大奇迹”这一称号,完全成为生命之火和力量之火的象征,可以载着主人决战天地之间,成就不世功业,会带给主人莫大的激动与感奋。
两个白衣教徒一直跪在阿斐叶的面前,禀报最近各处军营的战报和喀纳斯湖畔天曜宫的详细情况,商讨最佳进攻方案。
其中一个是白色缠头巾和宽大的白色长袍,须发半百的老者,另一个则是宽大白裙曳地,面上遮掩着黑纱,黑纱上只留两个小孔,以免挡住视线的年轻女子。
商讨完毕,感觉到宫主心神不属,老者不由道:“宫主,如今死神方曜远赴拉姆拉措湖,拯救小狼,武帝又身中我教圣药,陷入长久的半是昏沉,半是低烧症状里,天巫教主和一半主力都还在蜀地赶往鹤湖的途中,现在天曜神宫是二十年来最为空虚的时刻。我们若不趁此机会拿下天曜宫,活捉武帝,想让我们的主力部队控制西域、宁夏、甘肃、蒙古草原和东北女真,是绝不可能实现的。请宫主赶快下令,攻打神宫。”
双目绝美的年轻女子也劝请道:“是呀,宫主,只要方氏父子一死,仅剩下敦煌的烈狐大将军,我们的******大军就能顺利攻占敦煌,拿下西域,那么想要攻取华夏族腹地,就不再是梦想。你童年时就去国离乡,受尽思家念亲的苦楚,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帮助我们陛下建不世功业,为我们圣教开拓最辽阔的疆域,将圣教教义发扬广大到世界各地吗?当初没有如约进入天朝帝王的后宫,已经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陛下和几位王子都很震怒,这次攻打天曜神宫是你赎罪的最后机会,千万不要有一丝迟疑和手软。”
阿斐叶淡淡扫了他俩一眼,半响,才轻笑一声:“你们无须担心,在京师的失利,是因为我勘不破情缘,而今一切已经了断,我想做的事情,这天下间再无人可以影响我,更不必说左右我的决断。我是在考虑,要如何万无一失,给方曜最致命的打击。这个方曜,恐怕是和鹤君一样难以对付的神一般人物,不用计谋,谁也除不掉他。”
跪着的白衣女使道:“宫主,属下经过近一个月的秘密侦查,发现天曜宫里有一对身份最特殊的小孩子,十分得方曜喜欢。我想,除了武帝,这俩小孩子是不是也可以用做人质,要挟方曜?”
阿斐叶淡淡问:“什么样的小孩子?”
“据说是一对双胞胎,平时从来没有踏出过天曜宫半步,除非方曜回来,由他亲自陪护着,才会允许那两个小孩走出神宫,在湖山之间游玩。他不在的时候,神宫七曜、十二星这些最顶级的高手们,总是于暗中寸步不离的保护着他俩,两个小家伙被珍视的程度,实在让属下匪夷所思啊。”
“难道这俩孩子是方曜的儿女?”阿斐叶吃惊的问:“如果真是这样,哼,想灭方曜,易如反掌。”
“应该不是他的儿女吧,据说那两个小孩子喊他叔叔。”白衣女使道。
“不管是不是他的儿女,既然他如此疼爱那两个孩子,那就设法把孩子和武帝一起俘获,天曜宫里其他人,全部清除。”阿斐叶依旧是语气淡漠,忽然想起什么,道:“思染有没有安顿好?你们切记,不管是在西域,还是将来去拉姆拉措或者鹤湖,最好别让他跟随。我们所有的任务,都要避开他的视线,我不想让他见证太多血腥。最好是有一个稳妥的地方,将他寄存着,等我们回国时,带他离开。”
“宫主是怕他受不了杀戮场面?可是属下觉得那思染天赋不错,小小年纪就意志坚韧,可以送回国,先交给圣火宫的长老们,好好培养,训练成顶级杀手。待过几年,他稍微长大一点,就能派到天朝腹地,为我们办事。”白衣女使道。
阿斐叶脸色一沉,冷冷道:“谁敢打思染的注意,休怪我无情。我们圣教的事务,和他完全无关,绝对不准把他训练成杀人工具。”
“他并不是宫主你的孩子啊,何必那么珍惜他?我们虽然在宗教和军队上都实力雄厚,可毕竟是离开自己国土数万里,要保护好他,还不让他见到血腥场面,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白衣女使不解,也不满。
“这是我的命令,如果保证不了他的安全,哼,”阿斐叶冷笑一声:“他若有什么事,我不会再做这个圣火宫宫主,发扬广大圣教的理想恕我不再参与。”
“宫主……”白衣女使与老者相顾微微摇头,转换话题道:“宫主,暮色渐起,是否可以进攻了?”
“嗯,开始吧。”阿斐叶淡淡道:“你们去吧,指挥好大家,除了方震和那两个孩子,务必一个不留,一定要彻底激怒方曜。他要全力抢救已经死去的小狼,势必要付出难以言喻的惨重代价,再给他加上灭门惨祸,才能从身体到精神,彻底将他打垮。”
“是,属下等绝不辱命!”老者和白衣女使振奋的施了个大礼,然后按着胸口起来,飞身飘落火烈鸟背上,一声长啸,发出进攻信号。
一时间,湖畔整装待命的所有教徒和千只火烈鸟,全部飞天而起,在夕阳的最后余晖里,冲向月亮湾附近那瑰丽雄伟的天曜宫。
占地数百顷,楼阁瑰丽宏伟的天曜宫上空,霎时被满天火烈鸟的红色笼罩,未几,悄无声息的突袭变成被察觉后的殊死血战。
因为这次偷袭来得太突然,太迅猛,天曜宫被攻了个措手不及,一开始伤亡极其惨重。不过,毕竟是天朝第一大武林帝国,实力实在太过雄厚。
不过是片刻之后,所有人都在七曜和十二星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反击自卫。
阿斐叶负手静静伫立在湖畔高处,遥遥观望着远处厮杀正酣、惨绝人寰的修罗炼狱。
太阳已经沉没,朦胧暮色似乎被满天溅起的血,和火烈鸟满天纷飞的红羽,染成红褐色。
血色惨雾,好壮美的一幕。
不用她亲自出手,她已经知道胜负。因为,半月前,她的教徒已经在天曜宫和喀纳斯所有河流湖泊里投放了无色无味的致幻毒药,就和小狼在小乐天自杀时服用的瓷瓶里的药是一回事。
那些致幻毒药在今天黄昏,已经是最佳的发作时间段。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似乎是天上传来悲怒交加的呼喝声:“阿斐叶,你好快的脚程,你来天曜宫附近做什么?!”
阿斐叶优雅回身,星月清辉下,南方天际飞来一人一雕,正是方晞和她的坐骑金雕。
阿斐叶淡淡一笑,飞到火烈鸟背上,与方晞一起翱翔于夜空,她指向远处的天曜宫,道:“看到没有,方晞?你们天曜宫已经被袭击,再过半个时辰,就会被全部屠戮干净,付之一炬。”
方晞这才看清天曜宫那边的激烈战况,糟糕,父亲和小狼的一对儿女都在宫里呢!
她催动金雕,正待赶去支援,阿斐叶立即使出自己重新配置的一柄丈余长,薄如蝉翼的软剑,微笑道:“想回天曜宫,除非你现在打败我。”
“阿斐叶,那你就受死吧!”方晞袖中丈余长的铃索滑出,毫不客气,一百零二颗赤金嵌水晶的小铃铛,在夜风中发出幽秘而眩心的天籁魔音。
铃索挥出一个极大的圆转乾坤,声波光影将阿斐叶和她的火烈鸟坐骑淹没。它的余波层层击撞,几十团火电扫卷,顿时红羽满天纷飞,阿斐叶的秀发也被绞掉了一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