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风势越来越大。
紧贴着他的脊背,隔着厚厚的衣料,他背上的暖意依然传递到她身上,再也不觉得冷了,小狼感叹道:“方曜,你比南卡的暖身效果好多了,抱着你真舒服。”
“怎么听着如此别扭,别拿那只畜生和我比较。”方曜不悦道。
小狼搂着他的脖子,嘻嘻哈哈将冰冷的小手顺着他胸前衣襟探进去:“冻死了,给我暖暖手。”
冰块一般的手贴着他的胸膛摩挲了一会,就暖和起来,方曜有些受不了这种要命的撩拨,偏头咬了她手臂一下:“‘别闹了,你想叫我去救人,还是……就地把你给办了,嗯?”
“这么经不起诱惑?”小狼在他脊背上亲了一下,乖乖的将手臂松松环着他脖子,放弃胡闹:“我想等鹤湖大会之后造一条大船,去海上航行,玩遍世界海域,你陪不陪我去?”
“如果可以,你去哪里,我都乐意奉陪。”他有些不解:“为什么忽然规划起未来?”
“不为什么,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小狼将脸颊贴在他背上,轻声回答。
他忽然明白,她是怕他等会去敌营救人时不顾自身安危,更怕他心里吃味,有意一死成全她和夏存,所以才急于与他如此亲昵,急切的许下未来,就是不希望他以死退让。
她竟然如此了解他每时每刻心里所想,他心里顿时一暖,但很快便被苦涩替代。
就算自己在她心里和夏存已经同等重要,可是感情里三个人毕竟太拥挤了,注定要有一个退出,他出现的晚了一步,该是他自动让开吧?
他飞行速度极快,不过是片刻间,已经靠近敌军营帐。
最外围都是最低等的士兵们,防守不是很严密,他俩悄悄摸过去,无声无息撂倒两个人,将尸体拖到远处草丛里掩好。
换上他们的服饰,他俩几乎像是进入无人之境般,移形换位,快如闪电迅速向营盘中央靠近。
因为是月底,只有一钩残月,光线不明,又是后半夜,士兵困倦,警戒稍微放松,他俩的轻身功夫出神入化,在这些士兵丛中潜伏前进,简直是大材小用,根本用不着一分一秒的滞留。
三十万精锐铁骑,营盘分布十多里,他俩全速潜行,也费了好一番功夫,离中军大帐才稍微近了些。
当闪过一道帐篷,正要继续潜行时,忽然隐约听到不少女子凄厉的呻吟哭喊,还有男子肆意放纵的笑骂,那各种声音离得远,但是此起彼伏,嗡嗡不绝。
小狼脸色一变,猛然想起喀纳斯冰湖附近的地下密室中,她所听到的士兵对话,今天白天敦煌大军送给******军队一万名年轻女子,现在都已经是后半夜了,这些可怜的女子还在承受这些畜生蛮子兵的摧残吗?!
方曜功力比她深厚得多,自然听得更加清晰真切,不觉浑身恶寒,皱紧眉宇。一瞥眼间,见她恶狠狠的握紧拳头,咬牙鄙夷又悲愤的看向他,他顿时不悦,压低声音道:“干嘛这样看我?”
“男人都这么无耻,该杀!”
他脸色一白,没有接话,快速向前掠去。
小狼不由有些后悔,怕他多心,急忙追上他,想要拉住他的手,他一闪身避开。
就在这时,巡逻的一队士兵正好经过,看到两个人影一闪而过,十分可疑,不由喝斥:“是谁?站住!”
他俩自然不会站住,快如轻烟,一闪而没,消失在夜色里。
再次悄悄靠近方曜,她低声问:“是不是该让这些蛮子兵烤烤火,暖和暖和?”
“嗯,是该制造点热闹,让他们放松神经。”方才心里扎进去的那根小刺使他不愿意再与她挨近,不过,如今是在几十万大军的正中心地带,凶险莫测,不是致气的时候,他只能勉强忍着刺痛,与她错身分开,各自悄悄潜伏到帐篷边,将每座帐篷中罐子里的松油都倾倒地上,用来照明的松油火把都扔到浸了油的地上。
他俩行动奇快,那些巡逻的侍卫队发觉火光大盛时,他们已经点燃了上百座帐篷。
今夜的风特别大,火借风势,一经焚烧便一发不可收拾。戈壁滩上水源又少,饮用水都有些紧张,哪有多余的水用来灭火?
不过是顷刻间,这百座帐篷的大火就成燎原之势,汹汹扩展到更远处,星空下,火海无限蔓延开来。几十万大军用不多的水,还有毛毯、刀枪剑戟甚至身体去扑灭那不可遏止的烈火,场面惊慌混乱,拥堵不堪,却都是徒劳。
小狼好久没有这么尽兴过了,躲在尚未着火的那座帐篷阴影处,笑容还没有绽开,猛然眼前一黑,身子一个踉跄,正好无数身手了得的暗卫们唰唰唰从她身边掠过,顿时发现了她,明晃晃的刀剑招呼过来。
就在她闭目等死时,身上一紧,已经被一个人抱入怀里,只听刀剑交击声连串响起,睁开眼,挡在眼前的几十名暗卫已经全部倒毙,而方曜正携着她,与更多的高手战在一起。
这里已经是中军帅帐外面,******大军中的所有高手尽汇于此,精兵悍将远远呈扇形分开,举起厚厚盾牌,无数箭矢正遥遥对准包围圈中的她和方曜。
她心里一紧,方曜身手再好,也绝对挡不住数万箭矢海啸般的轮射,何况自己还失去了战斗力,成为他的拖累。
她扬手正待用短剑自尽,方曜似乎已经察觉到她的意图,低喝:“你死,我立即追随!”
全身致命的凉痛和酸疼感一波波汹涌袭来,似乎全身的肌肉骨骼筋络都在遭受亿万蚂蚁的啃噬,她难受至极,咬唇道:“那我可以服用你父亲给的药吧,否则我马上就要难受得疯掉了。”
方曜一边应战,一边道:“好。”
服下那三颗药丸,小狼身上很快就涌起炽热的暖流,没多久全身的不适感觉一扫而空,她挥动短剑,施展滑溜如鱼的绝佳奇特轻身功夫,闪入敌丛中,短剑在她手里如一轮银色光旋,旋飞处血光飞溅,敌人成片倒下。
平时与人对决时,她只伤人,不杀人,可是今晚,听到那么多女子凄厉惨痛的呻吟声,使她恨透了这些异国畜生们,出手再不容情,招招都是致人死命的必杀招,不是咽喉便是心脏。
方曜原本就被人称作死神,从来没有拿人命当回事,现在生死悬于一线,他更是杀气凛冽,每一招过去,都是一片人倒下。
眼见他们两个如地狱煞神,所过之处,死尸无数,血肉横飞,王子和曼苏尔元帅都是眼神大变,再也不敢心存别念,打消了活捉小狼的念头,一声厉喝:“放箭!”
场中还有数百高手在与小狼和方曜激烈打斗,满天飞蝗般的利箭便暴雨般飞射过来。
小狼就地一滚,以最为灵敏矫捷的身法在死尸和众多高手脚下急速滚动闪躲。噗噗噗箭矢入肉的闷响声中,无数高手倒下,鲜血狂溅,血流如河。
箭雨太密集,饶是小狼灵猾如狐,夭矫似狼,也无法全部避开那一轮轮连绵不绝的箭矢。很快,她手臂,腿上和肩膀上都中了箭,怕方曜分神旁顾,她一边翻滚躲避着身边高手们的攻击和天上无数利箭,一边咬着牙狠狠拔下身上的箭矢,顾不得血流不止,借着死尸和受伤的人,边躲避边交手。
方曜却没有卧地闪躲,而是一飞冲天,七杀羽宛如七道彩色惊电,破开满天箭雨,一往无前以不可思议的极速冲向王子。
实在没有想到他的身手竟然快到比一个闪电打下还要快,在众人惊愕中,挡在王子身前的数十名高手全部被绞杀,彩电炫目生花,方曜已经抢身到王子身边,一把扣住他的脖子,将他双手反拧到背后,而他的脚,已经狠狠将不远处的元帅踹得飞出去十几丈远,跌落死尸丛中,落入密集的箭雨之中。
从来没有人想象得到谁的身手能快到这般境界,所有人都惊呆了,就算收手也来不及了。眼见满天箭雨将那措手不及的元帅射成刺猬,方曜却忽然惊觉到不对劲。
敌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折损了元帅和王子!就在他惊醒用力拗断手中人质的脖子时,胸口一凉一痛,已经被一柄长剑从背后狠狠刺穿。
他没有回头,不等对方将剑刃在他体内恶狠狠翻卷,便已经飞起一脚,将偷袭他的人踢中,顿时胸骨尽数碎裂,哼都没哼一声,便气绝身亡。
长剑从他后背抽离时,带出大股鲜血,他却丝毫没有停滞,眼角余光已经扫到帐篷中在几十名高手护持下迅速撤离的锦衣男子。
众人只见眼前一花,那重伤的方曜,已经没入中军帅帐深处,短促的惨叫声几乎在瞬间同时响起,他已经以难以形容的奇快速度杀了护卫王子的高手们,将满脸惊慌震撼的真正王子押了出来,轻易从不出鞘的宝剑剑锋,抵在王子的喉咙上。
一见到真正的王子受制于方曜,几十万人混战的场面霎时静寂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方曜和王子身上。
真正的曼苏尔元帅在众高手簇拥下,缓缓走出来,在离王子十几米处停下,与王子相望无语。
小狼此时也飞快掠过来,站在方曜身边,见他背后血如泉涌,惊骇得差点惊叫出声。
她慌忙以指法点住他背上剑伤处所有大穴,止住狂涌的血。
方曜冷冷道:“王子,元帅,请你们交出夏存。”
元帅微笑道:“死神,你好像忘了,你们的皇帝也在我军大牢里。”
“皇帝与我何干,我只要夏存,快将他带过来,准备两匹好马。”
“你伤得很重,还能撑多久?不如先放了我们王子,我可以给你时间先处理一下伤势。”元帅道。
“我足够撑到救出夏存,顺手灭了你们的主子,快带夏存过来!”方曜冷喝,手上略一用力,王子的脖子上顿时破了层皮,血珠涔涔沁出。
那元帅还在迟疑,王子已经大怒:“曼苏尔,难道你不管本王子的死活了吗?快去带人!”
“是,王子。”元帅立即下令让人去大牢里带夏存。
就在这时,大牢方向传来激烈的厮杀声,和无数士兵的惊叫:“有人劫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