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们走远了,我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北宫殇的妃子交好,说我自私也好,小气也罢,纵使是共侍一夫,但若要我与她们如姐妹般相处,我还是做不到,最多,是井水不犯河水吧。
望着摆放在窗台上的那束桃花,我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北宫殇这一次会去多久?
这次,没过多久,泠儿便赶了回来,不等我发问,就开口道:“我都打听过了,杨将军昨天确实进过宫,听说是公主宣召的,在庆和殿待了近一个时辰才离去,至于是因为什么事,没有人知道,当时殿里只有公主的两个贴身侍婢,这两人对公主都很忠诚,是打听不出什么来的。”
也许,真的是我太过担心了吧,杨剑和乌洛珠既然是从小到大的交情,找他进宫来叙叙旧,应该也在情理之中,何况,乌洛珠那么爱北宫殇,是不可能帮杨剑去害他的。只是,杨剑的真面目乌洛珠并不知晓,若是被杨剑利用了也不无可能。
“不管怎样,在君上回来前,我们还是多留个心眼的好。”北宫殇现在全部的心思应该都放在战场上,这个时候,我唯一能替他做的,就是盯住杨剑,不让他分心。至于逃跑的事,从得知他是去打仗起,我就再也没有动过念头,无论如何,我也要等到他平安归来再作打算。
泠儿仿佛也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点头应道:“你放心吧,我会叫果儿她们多多留心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乌洛珠几乎每天都会叫人送来可口的点心和补品,她的转变连泠儿也震惊,背地里,泠儿偷偷检验过那些物品,并没有异样。
“难道说,公主真的已经接受你的存在了吗?如果是这样,倒也是好事,至少,以后你就能和君上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泠儿脸上充满了希望。
我却并不乐观,乌洛珠的态度总是让我有种莫名的不祥预感,“泠儿,你知道吗,在我们老家,有这样一个说法,假如把一只青蛙丢进沸水里,青蛙会从水里蹦出来,可如果把它丢进一口装满冷水的锅里,慢慢的加热,最后,青蛙会不知不觉被煮死在锅里。”乌洛珠对我的好是福是祸还是个未知数呢。
泠儿微微一怔,继而脸色铁青,“你不会是想说,公主是别有用心吧?”泠儿到底是在这深宫之中多年,对乌洛珠还是有一点感情的,我的说法让她颇有些不满。
“我不是草木皆兵,只是不像你一样,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美好。”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还是更相信我的直觉。同样身为女人,我又岂会不明白那种面对情敌时的感受,如果乌洛珠真的是想维持着后宫的和协,大可不必这样成天送这送那,以她的身份和她的心性,都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泠儿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道:“其实你应该知道,要想在这后宫中过得好一点,最好是不要和公主过不去,如果你能趁这次机会和公主处好关系,君上会更欣慰的。”
泠儿这话说得倒也不无道理,只是,我真的要像其它嫔妃一样把乌洛珠如同众星捧月般敬仰着吗?那绝不是我想要的,我宁愿守着我的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作漫无边际的等待,也不要挤入那个是非圈,成为争宠斗狠的一员。
尽管我对乌洛珠的态度依旧生涩冷硬,但乌洛珠的礼品赏赐却一直未断,久而久之,我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似乎自己再这样僵下去,倒有些不尽人情了,反显得有些矫情。
这天中午,乌洛珠竟差人来请我去她寝殿用膳,我本来想要拒绝,但前来的宫女说驿站送来了北宫殇的消息,我急切的想要知道他的近况,于是在泠儿的陪同下,赶到了乌洛珠所住的凤临殿。
华丽的花厅里,乌洛珠和燕妃楚妃正围坐在餐桌上说着什么,见我来了,都不约而同的静下来,乌洛珠率先开口道:“就差你了,也一并过来做吧,今天就当是家宴,所以,也不用顾忌什么身份礼仪了。”
我刚找了个位子坐下,立刻便有宫女上来布菜,乌洛珠看了看我,道:“今天的菜为了照顾你腹中的孩子,全是滋补清淡的,你多吃一点吧。”
“王后姐姐,你最近对阿奴真是越来越好,我们姐妹可要嫉妒了。”楚妃不等我说话,便抢先笑道。
“可不是嘛,姐姐真偏心。”燕妃也随之附和。
乌洛珠却依旧是一脸温和的笑容,应道:“你们若也能为这皇室开枝散叶,本宫会更疼你们。”
看她们三人有说有笑,我心里只觉有些不自在,强压着心里的不安,不动声色的笑道:“看来公主今天心情很好。”依此判断,北宫殇应该也一切顺利吧?
乌洛珠这才停止说笑,点了点头道:“不错,今天刚收到前方发回的捷报,君上首战告捷,将原本滞留在潼关边缘的戾突国人一举歼灭,大获全胜呢,所以,本宫迫不及待的把你们招来庆祝。”
这些天来一直提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么说,君上应该很快就能凯旋而归了吧?”
“应该是这样吧,怎么,着急了?”乌洛珠脸上的笑意让人猜不透她此刻真正的心思。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忙收住心神,应道:“只是有些担心,让公主见笑了。”
乌洛珠淡笑着摇头,“其实,本宫又何尝不是,君上为了这个国家,已经不止一次上战场了,恨只恨本宫身为女人,才会让他为了本宫,为了汝越国,屡屡犯险,这份情,本宫怕是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乌洛珠的话让我心中一阵刺痛,面对那一桌子佳肴,再也没有一丝胃口,我捂着胸口假装有些反胃道:“公主,实在抱歉,我有些不舒服,你们先用餐吧,我回柴玉院了。”
乌洛珠也不阻拦,道:“既是如此,你就先回去歇着吧,本宫会派御医随后赶来的。”
我如释重负,忙快步走出了凤临殿,回到柴玉院。
只要知道北宫殇安全,我就安心了,也许,要不了几天,他就该回到皇宫了吧。我轻抚着日渐变大的肚子,还有几个月,诺儿就该出生了,心里好期待,我想,北宫殇大概也是这样的心情,只是不知孩子生下来后,会面临怎样的际遇。
等他回来吧,尽管他回到皇宫,也可能不会立刻来看我,但我心里还是执意想要看到他平安归来,或许,潜意识里,自己终归还是舍不得离开他吧。
又过了几日,却依旧没有听到北宫殇回朝的消息,泠儿四处打听,也一无所获,我不由得急了,算算日子,从潼关到京城不过三四天路程,难道,又生出了什么变故?
在院子里犹豫挣扎了大半天,我终于按捺不住了,换了套衣服,拖着泠儿出了柴玉院。
凤临殿里,一切依旧,内侍禀报后不久,我和泠儿便被请入了殿中。
乌洛珠斜倚在正殿的靠椅中,俏颜未施脂粉,略显几分憔悴,见我到来,黑眸抬了抬,却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淡淡的开口道:“你来啦。”
我原本就悬着的心在见到她这副神情后揪紧,“公主,你这是怎么啦?”
乌洛珠垂眸应道:“本宫没事,本宫也知道,你一定是为了君上的事而来,坐吧。”
被她一语道破,我也就不再绕弯了,直接了当的问道:“那君上到底怎样了?不是早该回宫了吗?”
乌洛珠无力的摇头,“本来,是打了胜仗的,可是,没有想到戾突国会那么快得知消息,竟带了一万兵马攻打潼关......”
说到这里,乌洛珠竟又停了下来,一脸的哀凄。我的心随着她的表情变化而煎熬着,早已顾不得她的身份,急急的催问道:“那后来呢?”
谁知,我不问还好,这一问,乌洛珠的眼睛立刻便红润起来,泪水随即涌出。她这一哭,我也跟着慌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却连声音都颤抖了,“他怎么样了?”
乌洛珠深吸了口气,似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好一会,才缓过来,哽咽着道:“本来,这一役是我们汝越国胜,可为了追击戾突国国君,君上带着两千精兵入了草原,三天了,依旧没有消息。”
我的心瞬间被什么压住,几乎喘不过气来。他都已经获胜了,为什么还要追击?明明知道草原那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去?他现在到底在哪?三天时间是何等的漫长,足以让任何可能性发生,想到这里,眼泪再也止不住滑落。
北宫殇,你说过要照顾我和诺儿一辈子的,我一直信守着承诺在等你回来,可你为什么还要以身犯险?在这个时空,你是我唯一的情感归宿,也是支撑着我活下去的精神需要,如果,如果你有什么万一,我该怎么办?我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心中一急,我只觉眼前飘过一团黑雾,刚感觉到一阵眩晕,就不醒人事了。
“阿奴,你总算是醒了,吓死我了。”泠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躺在了柴玉院的床上。
意识慢慢的复苏,当想起了一切后,我的心再度提了起来,迫不及待的从床上撑坐起,抓住泠儿问道:“泠儿,我睡了多久了?有没有君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