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我对不起你。我原不想利用你的,可是,为什么刚才竟会那么冲动?难道,真是心魔作祟?
“你说无心爱上了你?”北宫殇咬着牙问,手指关节爆发出“咯咯”的响声,冰眸中似乎有什么点点碎裂,顷刻化作千万利芒,直刺向我。
我忍痛紧闭着嘴,耳边回响的全是无心说过的话,从开始到现在,从苏娆娆,到赫连绮梦,他始终都是以真诚待我,这份情意我就是用尽生命也难偿还的,如果我再利用他的感情作为武器,他又该情何以堪?
想到这些事,胸中的痛苦也不断加剧,无意识的抓紧了北宫殇的手,指甲深深没入他皮肉里,他却似乎毫无所觉一般,只是冷冷的看着我,道:“你甘愿为了他而承受****噬心的折磨?”
我都快要痛死过去了,他还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好烦!好想要推开他,但此刻我已痛得连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了,只是皱紧了眉,倒回到被窝里,连身子也蜷成了团。
北宫殇深吸了一口气,怒目瞪视着我,看着我在他眼皮底下痛得生不如死,他的拳头也越握越紧。
就在我以为他要眼睁睁看着我痛死在他面前时,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掌击在了床边的桌上,木桌发出阵阵裂碎声,顷刻,便化作一块块残木,散落在地,桌上的烛灯也随之滚落在地上,应声熄灭。
黑暗侵吞了屋内的一切,烛灯熄灭的瞬间,仿佛也是宣布我生命终结了一般,那种如同死亡般绝望的黑暗让我顷刻被恐惧包围。原来,自己也是怕死的,虽然一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可是,临了自己竟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坦然,我不想就这样死,我不想就这样掉入无边的深渊。
许是疼久了,意识也跟着模糊起来,隐约感觉有只强有力的手捏紧了我的下巴,迫使我张开嘴来,腥甜的液体滴入我嘴里,流入喉内,浓烈的血腥味渲染了整个屋子,充斥着感官,却让我恢复了一丝清明。
随着那液体流入心田,啃噬的感觉渐渐得到了缓解,窒息感也慢慢消失了,不等我反应过来,一颗奇苦的药丸强行塞入了我嘴里,那味道我并不陌生,求生的本能迫使我将药丸强咽了下去。
很快,那阵噬痛便慢慢过去了,而我也彻底的虚脱,再无一丝力气。我还活着,是北宫殇救了我?他终归还是没有让我死。
嘴里仍有浓烈的血腥味,这血,是他的?心中突然警醒,无心曾说过的一句话又再度回响在耳边:“****虽无药可解,但是,如果发作时,用爱她的人的鲜血,是可以暂时止住蛊毒蚀心的。”
爱她的人的鲜血!就是说,并不是随便谁的血都可以的,那刚才,救我的人真的是北宫殇吗?这怎么可能?他又怎么可能会......爱我。该不会,是无心回来了?
我有些不确定的向床边摸索,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北宫殇......”我的声音孤独的飘荡在黑暗里,却迟迟得不到回应。屋里子死一般寂静,只有我自己的喘息声。
“北宫殇,你还在不在?”我勉强撑起身子,想要点上烛灯,可是手摸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有摸到。突然忆起,在自己快要痛得不行时,北宫殇一掌击碎了桌子,连烛灯也跌碎在地上了。
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细细吟听着,可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这屋里除了我的呼吸声,再无半点声响。
“无心......”声音被无边的黑暗吞没,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失落的跌回床上,开始一遍一遍的回想当时的情形,然而,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如梦境一般虚幻,北宫殇的影子在我脑海里不断涌现,却都是他是愤怒,他的冷酷,他的绝然......
如果,刚才真的是他,如果,他真的爱上了我......我又当如何?我的计划不就是要让他爱上我吗?可是,胜利似乎来得太快,太容易,反而让我怀疑它的真实性。但我的蛊毒得到抑制,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自己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让他爱上自己,再狠狠的毁掉他的一切吗?自己只剩短短几个月的生命,或许,是上苍垂怜,所以,让他爱上了我?
只是,像北宫殇那样的男人,会真心去爱一个女人吗?何况,我还是他仇人的女儿,而且,他平时对我的态度,分明就是憎恨和讨厌的。
当我的处心积虑终于达到了目的,预料中的喜悦非但没有出现,反而让我陷入了矛盾中,烦躁不已。我突然急切的想要见到北宫殇,想要亲自证实这一切,可是,北宫殇的踪迹却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为什么急着走?这两天他不都是会留下来的吗?难道,他是为了逃避事实?如果是这样,那这件事就是真的了?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自己非疯掉不可。睡觉,睡觉,也许,一觉醒来后,自己能清醒一点,到时候再想也不迟。
我不断在心里默念着,可奇怪的是,明明身体很累,自己却怎么也法入睡,脑海里全是北宫殇的影子,和无心的那句话。
完了,我已经疯了!我不断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让自己静下心来,可是,那些图像却似在心里扎了根一般,整个脑海如同中了病毒,将那些图像不断的复制,播放......
也不知叹了多少次气,换了多少个睡姿,最后,终于耗尽了仅有的一点心力,才渐渐陷入了睡梦中。
这一夜,我竟做了个奇怪的恶梦,梦到自己和北宫殇走到了一起,梦里的他眸光温柔的看着我,亲口对我说他爱我,可当我沉浸在他的柔情中时,他却突然伸手探入了我的胸膛,将我的心活生生的掏了出来。
“这就是你的真心,我说过,我会得到它。”他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字字透着剔骨的残忍。他的笑容始终那样邪魅,手握着那颗血淋淋跳动的心,用着胜利的眸光,冰冷的看着我。
“啊!”我惨叫一声,猛的从床上坐起。
“哐啷”一声巨响紧跟着响起,吓得我又一阵心惊肉跳,这才睁开了眼睛。
只见泠儿正惊魂未定的站在屋中,地上的铜盆滚了几圈,终于停在了她脚边,绣鞋被盆中的热水浸湿了,正蒸蒸冒着热气。
“对不起,泠儿,吓到你了吧?”我自己也长长的吐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胸口,自己的心依旧在胸腔里有力的跳动着,果然,只是场恶梦,我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泠儿这才醒过神来,忙拾起铜盆放好,也顾不得换鞋,便来到床前,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听说你昨晚又犯病了,当时有清陵王和君上在,我就没过来,你现在怎样了?”
这两天的相处让我和泠儿的关系一下拉近了好多,她眼中的关怀让我不安的心总算是定了下来,笑道:“没事了,只是刚刚做了个恶梦,倒把你给吓坏了。”
她一提清陵王和君上,昨晚发生的一切立刻便又浮现脑海,我目光飘惚着,假装不经意的问道:“泠儿,昨晚,一定吵到你了吧?”我突然忆起,她就睡在隔壁房里,昨晚我屋里动静那么大,又是闹刺客,又是拍桌子的,泠儿却从来没有过来看一眼,这不是很不正常吗?
泠儿闻言,原本坦然的脸上竟有些不自在了,看了看我,才道:“其实,昨晚莎琪儿进屋时,我也被惊醒了,本来想要过来帮你的,是君上......他命令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进你的屋子。”
果然,北宫殇早就到了,可为什么非要等到后来才出手?难道是为了偷听我和莎琪儿的对话?他到底想知道些什么?他怎么就算准了莎琪儿不会一剑先结果了我?不过,他又没有义务保护我,自然也不会把我的安危放在首位了。
“那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吗?”虽然答案已经分明,可我还是有些不敢确信。
泠儿茫然的摇了摇头,有些赫然的道:“他冲进屋救你前,点了我的睡穴,我一觉睡到今天早上,这也是刚醒来,怎么,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只是随便问问。”不管泠儿说的是不是真话,昨晚的事看来是无从考究了,只是,就算没有证明,彼此的心里却是最清楚不过的,我想,北宫殇自己应该也是心知肚明了吧。
不想被泠儿看出什么端倪,我假借起床洗漱避开了她好奇探视的眼神。刚收拾妥当,突听屋外传来一阵清扬悠远的萧声,曲调时而轻柔如低诉,时而绵长如哀思,婉转间,让人情不自禁被这曲声吸引,心中徒生一抹淡淡的忧伤。
“泠儿,你听到萧声了吗?”这里离皇宫各殿都很远,又有北宫殇的禁令,一般是不会有什么人过来的。
“除了清陵王,还会是谁啊。”提到无心,泠儿总算没有了先前的恐惧,脸上也有了笑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清陵王除了上阵杀敌,居然还能吹出这么感人的萧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侠骨柔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