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很苦涩,阿公的碗盛满了虾,可他只吃了些素食,说是吃肉食容易腐烂……不好看。
吃完这最后一餐饭,阿公就躺倒了灵床上,“你们也早点休息吧,一七不用守夜的。”
“阿公。”
“爸。”
我们都不争气的哭了出来,不知道阿公还会不会跳起来把我和磊叔狠狠的训斥一顿,我宁愿被阿公训斥,那怕训斥得再久,我也不在乎,只要他还肯再训我一次。
阿公躺在灵床上,渐渐的失去了气息。
那一刻时间仿佛冻结了,只有香烛慢慢的冒出袅袅烟气,成块的香灰从长明香上落下落在香炉上,又散开落在了桌案上,连一点风都没有刮进来。
“小流,和我去拿寿衣吧。”磊叔叹气。
“嗯。”我一边替磊叔拿着刚找到的孝服一边疑惑的想着,阿公为什么会变得年轻,我可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他会这种法术,还有那个匣子,我分明记者我以前分明打开过,里面只是一些杂碎的小物件,阿公训斥我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那个匣子放在高处,可现在好像也不能知道真相了。
换好丧服,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来拜丧了,大概是阿公以前知会过他们,毕竟阿公作为阴阳先生在这一带也是挺有威望的,不会拿这种事开开玩笑。
转眼间就到了二七,在村里来拜丧的人里,我看到了儿时的玩伴,虽然我离开这里后,也经常有回来,但是也很少见到那些儿时的玩伴,到了现在,阿公离世后,我也不会经常回来了,这些儿时的玩伴,也很难再相会了吧。
“小四哥。”小四哥听到有人喊他,回过身一看,看到我的时候,好像还认不出我,仔细想了想之后,才带着些许惊讶,“小流,是你?”
大概因为是庄稼人的缘故,小四哥显得很黑也很粗壮,和我站在一起对比很是鲜明。
我虽然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少爷,但我毕竟没下过田,手臂也只是在大学军训是被教官“锻炼”了一番,做得最累的活除了那份特快列车的检票员外,就是洗碗工了,那里还晒不到太阳。
小四哥大概比我高半个头,大概有一米八几,“小流啊,你听我说,咱们这村呐,可邪乎了,那家有了死人,刚办丧礼刚到五七,那家就死光了,就像十几年前的覃家人一样,连警察都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现在都没人敢在村里办红白喜事了。”
凶手应该就是阿公口中的那些丧鬼,丧鬼越来越多,甚至比我当年第一次在覃家见到的时候还多,那时只坐了几席桌,现在应该能坐好几十席了吧,
这里说的五七不是指民间丧礼习俗里的,头七,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六七,断七里的五七,而是指头七里的第五天,也就是那天覃家丧礼的五七时我第一次遇到的,那群丧鬼,“小四哥,没事的,不是还有我在吗。”
“你?你就算了吧,你阿公试着对付过他们几次,可是都被他们跑了,他们一定把你阿公恨进骨子里了,要不我和你去请尊东岳大帝像来?”
东岳大帝,是阴间的主宰,但在战国以前只是泰山的山神,到了战国后期就流行“人死归于太山”的说法,又加上历代王侯将相都有封东岳泰山的习惯,东岳大帝在道教的地位也慢慢的上升了,东岳大帝也是在十殿阎王之上,统领阴间的帝王,所以有些地方家里死人的时候都要去东岳庙上香,以向东岳大帝禀报家里有人去世,就类似于到阴间亡灵到阎王殿报道一样,小四哥大概是想让我去求个东岳大帝回来,镇一镇那些丧鬼,
我想起来了阿公说过的他丧礼的时候肯定会有丧鬼来捣乱,果然不假,我就把那时阿公说的过对付丧鬼的方法,和小四哥说了,
可小四哥听了还是放不下心,说是阿公五七的时候要和我一起对付那些丧鬼,还说自己的阳气重,不怕那些鬼东西,
“小四哥,你还记得你以前小时候撞过邪么?”
“当然记得啊,那时我爷爷说又不是你和四阿公,我都长不到现在这么大!”
“可是小四哥,你记不记得你爷爷刚和你说的时候,你可是吓得尿了裤子。”
“那都是以前,现在人人都叫我陈大胆呢。”
“那嫂子知道你以前被吓尿裤子的事情么?”小四哥去年就和邻村的姑娘结了婚,现在孩子都快生下来了,只是孕妇不能去丧礼,不然对孩子不好,
“我哪敢啊,她要是知道了,还不得笑死我,等孩子出生了就天天和孩子念叨,就像我爹一样,喝醉了酒和我娘说他年轻时晚上赶集回来撞到鬼,吓得连鞋子都丢了,你看,现在我娘和我说的这个故事我还能倒背如流。”
小四哥的父亲以前也是村上有名的大胆,经常跟人吹嘘,自己晚上到乱葬岗睡觉,到死过人还闹鬼的房子里喝酒,有一天晚上他爹赶集回来,哪一路上很黑,他看到一个人影在小路边站着,就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是当那个人转过身的时候,小四哥他爹一看,那人没有五官!脸上空荡荡的,原本长眼睛的地方,只是凹了两个窝,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小四哥他爹看了,连鞋子都顾不上了,撒腿就怕,两双鞋子就留在了那里。
他一回到家就倒头蒙进被子里,大喊着救命,后来他就再也没和人提起他的外号,直到有一天他喝醉了酒,不小心和小四哥的妈妈说漏了嘴,小四哥的妈妈就一直拿这件事情念叨他,还一直当做故事跟小四哥说,没想到这个名号传到了他儿子那里,也难怪他这么害怕了。
“那小四哥,你不害怕鬼吗?”
“当然怕啊,可是也不能丢下你不管啊。”小四哥叹气,“再说,我可不像我爹,我上个月也撞鬼了!我当时也被吓了一跳,但是我大声的爆了声粗口,那鬼就被我给吓怕了!”
看来小四哥也是个狠角色,民间一直有鬼怪怕粗口这一说法,说是遇到了鬼,不能慌,你要是慌了!他就更加得意了,如果你骂声粗口他就认为你不好惹,只能珊珊躲开。
“小四哥,我看还是别了……毕竟还有嫂子和没出生的孩子。”
“嗳,如果你还当我是哥哥的话就别说那么多,既然四阿公打了包票,那我那天就提着几瓶好酒来找你和磊叔。”小四哥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也示意让我别那么伤心,毕竟他也知道我和阿公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送走了小四哥我发现了在一旁招待客人却昏昏沉沉的小蕊。
我走了过去,抬起小蕊的刘海,摸了摸她的额头,不是烫,而是冷!
“小蕊你感觉怎样?”我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很暖,我差点认为小蕊又中邪,可摸了 摸胸口的小乌龟,它不热不冷,龟壳上也只有我的体温,如果是有什么脏东西靠近,小乌龟的龟壳都会变得有些灼热,可是它现在唯一反常的地方就是太激动了!
它挥舞着短小的爪子,想往小蕊的身上爬去,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近小蕊了?
我好像看到小蕊白色的丧服上好像有若有若无的蓝色光芒在游走,也不是很清晰,只要我扶住小蕊,就会发现我一靠近她,小蕊身上的光芒就会减弱。
是不是小蕊上次的邪气没有清理干净?
“小蕊你怎么样了?”见小蕊还不回答我焦急的问了问。
“你傻啊……我来那个了,本来不能下水的,现在昏沉沉的。”
“那个……是什么,啊我懂了,那小蕊你快回房间里躺着吧,这里有我就行了。”我有点尴尬,挠了挠后脑勺。
“也好,你都知道要干嘛吧。”
“知道,给前来拜丧的亲朋好友点上香烛,然后应付些客套话。”阿公从小就带着我参加各种红白喜事,这些流程我当然是了然于心。
“那我扶你进去吧。”
“不用,女孩来月事本来也不能待在这的,我自己走就可以了。”小蕊扶着墙踉踉跄跄的走进了房间里。
我看着小蕊消失的背影刚想更上去,想要照顾一下她,可我看到了灵堂外又走来了一些前来拜丧的人,就过去招待他们了。
房间里的小蕊,踉踉跄跄的走着差点跌倒在地上,在黑暗的房间里,她身上的蓝光就刚加的清晰了,那若有若无的光芒好像凝成了凤凰的样子,只不过,不想凤凰又九九八十一根尾翼,那只蓝色的鸟只有七七四十九根尾翼,不知道它和凤凰是什么关系,
昨天早上阿公就让小蕊吃下了那粒怪鸟的内丹碎片,小蕊现在也应该吸收完了,那么……她身上的光芒应该是那怪鸟带的邪气吧,
“看来以后不能吸收得太快了,这身体没吃过什么灵药,还是按那一世的经验去吸收吧。”小蕊现在的神情很奇怪,有一种神圣感,但是也带着一丝邪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