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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奇怪的是,没有人啊。

“芥兰?”

才走近那张唯一摆满透明试管与架子的桌前,身后便传来略带几分惊讶的声音,回头,却是言戈。“你……你怎么会来?”有些断续的话语,芥兰还没有回答他,他便自己接着说起,目光有些微闪,“是来找我吗?”

越到后面,越更加低沉,要不是芥兰耳力极好,怕是都听不到了。

“没什么事,看实验楼没锁,便上来转转。”

其本是想说,以为张教授在这里做试验,想看看,芥兰转头没有看他,这样说,终究还是不忍吧。

“哦……”有些失望的语气,芥兰一晒,总是比说出自己真实想法好些吧,“我最近研究一个新课题,有关物变净化的,外公说环境保护与改善,大小都可着手,老师也是赞同的。”

那失望也只是一个拖长两三秒的尾音后,言戈便再次微笑讲述,并放下似乎从外面才拿来的一些试管;芥兰淡淡一笑,安静听着,也帮着他从铁篮里取出东西。

有了之前的表白,哪怕是不多的话芥兰也尽量说的小心,怕有什么歧义引的言戈想歪,有了何茜的伤痛,真的努力不想再伤害到任何无辜的人,何况是单纯生活着的言戈,不刻意亲近,那便多一分留意,少一分伤害。

“对了,你今日还没有去老师那里吧?”言戈的脸色微变,在得到芥兰的摇头否定之后快速说着,“老师病了,今天一早本来是约他一起来实验室的。”语调中的紧张不言而喻。

这一点不在芥兰预料之中,张中坤一向身体不是很好吗?看起来也挺健朗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一会你结束了,我同你一道去看看他。”

芥兰开口,音调一如既往的冷淡,倒是言戈听闻这话灿然一笑,“那你等我一会儿,我收拾一下。”这话意思,便是连实验也不做了。

看着他迅速的调试那些试管,摆动那些东西,芥兰的一句“不忙”,也生生的堵在喉里,没能说出。

早晨的时光作为酒吧这种娱乐性质的场所,能在白日开门已经是一种很独特的存在,而且还在白天里不加怠慢的服务周到,更是显现这里的难得。衣伶到来便坐在一个显眼的台桌前,晨间逗留酒吧的人,大多有两种,一种生活萧条以酒度日,另一种便是心上有伤整晚买醉,而衣伶显然不是属于这其中任何一种,反倒是属于其中两种的几个零散坐在吧台前要酒的男人,对着进来便坐在最中央位置的衣伶好奇张望,许是因为她的长相貌美惊疑,又许是这悔一酒吧在这个时间段,实难见到这等美丽女孩儿。

“小姐,您需要些什么?”

也许是与其他人一样的心态,才接了早班的男子说话的时候很是客气,平日里职业性的微笑也更突显几分真诚,大致是一大早见到美丽的事物,心情很好。

“温莎。”衣伶的笑意盈盈的看向年轻有些学生样的服务生,对于什么样的人持什么笑意衣伶知道,故而这笑虽盛却没有摆弄的妩媚,果然本来只是职业躬身的服务生,此时更是连眼角也不觉上挑的望着衣伶再次询问。

“请问要什么年份的?”话语间已经不如刚才的那般官方,语调轻快了不少,似是更增了几分好感。

实则服务生此时的确是这样觉得,本来早上就有这么美丽的姑娘来,能看到美女自是高兴,可也知道晨间买酒的独特,还当是个受了情伤或是什么隐性职业的女人,只是一句话吐出已经能感受到此人的不同,加上那靓丽的笑容和时尚却不算暴露的装扮,倒是也打消了曾隐隐存着的鄙视念头。

“XR。”衣伶所要的,当然要是好酒,以她哪怕做来的淑女姿态,骨子里的张扬也是抹杀不掉,何况一来不愿委屈自己喝什么劣质的酒水,二来朝店里这样扫视了半天,似乎没有那女人的身影,就是想那个叫云姐的女人自己走出来。

果然,服务生听到这里,脸色变得有些为难,“这……不如小姐尝尝12年的可好?”

说话间,已经再度恢复之前的职业性,显然是衣伶这个要求已经难为住他了。衣伶哪里肯这样依他,对于这个藏在巷子里的小酒吧本来不感什么兴趣,要不是因为那个与目标有关系的女人恐怕是来也不会来,不过此时听见店里还有12年的温莎,倒是开始重视起来,这酒吧虽然小了些,不过也能罗列这种酒,看来老板品味的也不少,只是不知道,是否也是纯正的酒味儿。

“是我叫了你没有,那也别怪我这样坐着了。”这一出口,就颇有点赖皮的意思,衣伶自然没好气来霸占这小酒吧的位置,只是想弄的大一点好让那个云姐知道,年轻服务生不知是碍于衣伶是个女生,还是别的什么,匆匆的说了句‘稍等’,便走到吧台后与吧台内的调酒师说起话来,衣伶看着那调酒师放下酒具去了后房大致是休息室的方向,这才微咧嘴角展出几丝不可察的笑意。

一路无话的走至张中坤公寓门前,芥兰觉得与言戈间的相处氛围有些质变,以前有话可听还不觉得什么,此时他沉默起来,反倒是让自己的无话更显得有些音静,也才让自己更觉得是冷漠了。

直到连素开了房门,那一路走来仿佛世界都是的无声气氛才变得有些话语融入,连素的脸色似乎也不是很好,虽然一脸的柔和笑容却仍掩饰不了脸上的些许疲惫,芥兰有些不明白晨间才生出的病怎么就让连素这样的脸带倦意,要不就是???不好猜测,也不大可能,但芥兰还是想到是否昨夜她就在这里,不然怎么就才几个小时的照顾就这样。

“教授在书房,你们劝劝吧,还高烧着,就是不肯休息。”

那紧张的神态下,芥兰这才明白她的脸色为何如此疲倦,想来,是忧心的吧。轻轻的敲了几下书房门,本就没有上锁,这么一扭,便也打开了,跟着言戈一起走了进去,大抵是连素劝的时间太久没成功,也没有跟着走入反而去了厨房。

“老师,连老师说您还高热着,您怎么不休息呢?”言戈一进去,便朝着坐在书桌前的张中坤这样说着。芥兰看到的,是同样疲倦样的窝在椅上的张教授,大概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嘴部都显得有些苍白,此时的他哪里还有一点平日里慈师儒雅的风范,芥兰有些不解,才不久的功夫,为什么他会变得给人感觉苍老,那样子,真的像是又老了几岁。

“老师……”

没有得到回答的言戈还想说什么,却被张中坤终于的抬头相望止住了,本来脸色很是苍白没有表情的他,在看到言戈身后的芥兰时,突然瞪大了眼睛。“明……”

饶是隔得这么远,芥兰依旧可以感受到张中坤目光所投来的热切,正困惑间,他却已经再次低下头看着桌面,愣起神来,许久,才再次开口。

“你们来了。”

干哑的嗓音,夹杂着长长的尾音,像是叹息,又似是怅然,引得言戈与芥兰相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到彼此的疑惑。

“老师,您吃药了吗?睡一觉休息下吧。”

言戈再次出言的关心,张中坤像是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的开口说着,“多少年了,十九,还是二十?”

两人均是听不懂他说的什么,言戈只当他是高烧说的胡话,走到他身边便要搀扶,谁料垂头自言的张中坤猛地抬头,看向一直安静站在门口附近面无表情的芥兰,大声开口。

“芥兰,做我义女可好?”

语调期冀,似有颤抖,突然的话语,让芥兰忍不住一怔,他说……义女?

“老师,您……”言戈难以置信的看着一脸坚定的自家老师,脸上的错愕丝毫不讶于芥兰,闷闷的想要说些什么再次求证,张中坤已然站起身摇了摇头,“唉……”这一声长长的叹息,也不知是为了谁。

再无过多的话语,张中坤已然迈步走出了书房,仿佛那句话根本没有出现过,要不是言戈仍旧的一脸愕然,芥兰都会以为自己听错了,尽管对于自己耳力的强弱,心底很是自信。

许是怕张中坤不适摔着,言戈只是匆匆看一眼芥兰便跟着走了出去,不大的书房顿时安静下来,这种静让芥兰也没有太大的欲望待下去,走动一步,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走至张中坤书桌前。整个屋子与芥兰第一次送醉酒的张中坤回来时没有太多不一样,本也没留意到什么异常,只是觉得方才张中坤的凝视有些久了,望向桌面,确有一物,是一张平铺的纸张素描,话上的人很是眼熟,似乎……是青年时的张中坤。

白天的悔一酒吧虽然开业,但真的人少寂静,衣伶的到来的确引人观望,可也只是一会儿,本留在酒吧饮过或打过酒的男人,纷纷离开,才半个小时的光景,酒吧内竟然只剩下衣伶一个客人,那个称云姐的女人,一点出现的迹象都没有。

难道猜测有误?

一杯东西未点干坐了许久的衣伶,不确定的忖思。正思虑着是不是再整出点什么动静的衣伶才一抬手,便听见玻璃门开启的声音;音不大,若是平时定然不易听到,只是此时酒吧静宓且悠扬的钢琴乐曲正好一首完结空白处,所以才能听的清晰,回头望去,在看到进来的两人时,衣伶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女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男子虽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但只是嘴唇微动,便引的那女人呵呵笑了起来,笑声婉转轻盈,一副成熟女人的神态。

“小姐,您有什么需要?”

服务生的话在耳边响起,打断了衣伶的回眸探看,也许是服务生的声音在这种安静环境中显得突兀,本来说笑的两人走进来,纷纷朝这正中央的位置张望,只是两人的目光,不尽相同,女人是好奇,男子……是一如既往的无情冷淡。

“你先坐。”女人对男子笑意满满的这样丢下一句话,自顾朝吧台内走去,没有回答的男子在角落的位置坐下,目光并没有打量或四下扫视,只是静静的坐着,微阖双眸。

衣伶只是在听到问话时看了服务生一眼,并没有回话也没有继续看他的意思,反是扭头看着男子直到其坐下,不是服务生在等候良久得不到回答再次询问,衣伶那样子恐怕是要继续看下去了,“温莎17年,真的没有吗?”

这次的年轻服务生,并没有呈现出多少为难,不过脸色显然还是有些不好,几乎是带着轻视的一句“请稍等”后,便回到吧台前与才来的女子说着什么,衣伶也不看那里是何等情况,只是扭头专注的看向不动不笑坐着的那男子,心里惊疑不定,申尧凡和云姐?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心下一番猜度,微眯起眼睛的衣伶不禁有些目光渐冷,难不成,他们是早就相识?

“正宗温莎XR。”

婉转的声音响起,衣伶这才从那个自始至终没有看自己一眼的申尧凡身上转回神来,看向身边而立着雍容姿态的女人,这个就是云姐?丰腴的身子成熟的样子,虽然长相有那么几分秀丽,可衣伶实在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既然和张中坤有联系,也就耐着性子与她周旋罢了。

“没想到这小小的酒吧真的有,该不会—是那些注了水兑的劣质货吧。”咯咯的笑意伴着这话而起,衣伶故意摆出一副玩笑的态度,加上其后紧随的笑颜,自信自己这张被修饰过的俏丽面容必定不会给人生出多少厌恶,果然,那雍容姿态的女人不怒反笑,放下手中的酒还帮着启开拿过杯子倒起。

“小姑娘真会说笑,既能光临赏识我这小店,想要格兰菲迪还是限量版的伯爵马格努斯,只管说就是了。”

不轻不重的话语,又用似是长辈的语气,却让衣伶还想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连限量版都出来了,衣伶自然不好再在酒上与她扯皮,换上一副清纯的学生笑容,对她发出算是邀请的话语,“您是老板,可好了,其实我对酒类尤其是威士忌一类并不大熟,不如您坐下与我指教一二,我也好跟您学学长长见识啊!”

这话说的,当真无害,似乎一语抹杀方才有些赖皮的举动。那女人微微一笑,并不接衣伶的话头,只是说了句‘改日’,便回到吧台内自己调起酒来,动作优雅,娴熟纯练,不大一会一杯酒调好,端着便要往外走去。

“云姐,今日还有些事儿,不如改日再来?”

背对着衣伶的申尧凡说的什么,衣伶自然看不清也听不到,不过看他走到那个叫云姐的女人面前,确实好奇是要做些什么。也不过一分钟不到,申尧凡已经转身大步朝悔一门口走去,其间对于衣伶这显眼的存在,视若无睹,一个直面或眼神都没有给予,眼看着他就要消失在门口,原本筹思着同云姐接近的衣伶,略一踌躇,便也丢下一叠钞票,起身平稳却快速的往出走去。

这么一段时间的消磨,本来的晨间也渐渐因为太阳的升起蒙生出一些温度,冬日的阳光不会有多热烈,不过一身简单秋装似的衣伶也不觉得有多寒冷,望着前方行走的申尧凡,没有喊他也没有刻意的用上跟踪的姿态,像是不介意被他知道,一直保持离着三四步的距离。

“你跟着我做什么?”

才出了巷口,申尧凡猛地转身,声音冰冷,没有丝毫的感情。一时没想到的衣伶呆怔一下,因为他的突然停步甚至就那么差点撞了上去,好在反应力强的及时停下,与他间隔着一步。

虽然面上已经从怔愣转为平静,但衣伶的脑海还在不停的翻腾,申尧凡的这句话陡然让她产生一种熟悉之感,本来也就是想跟着他让他自己开口,可此时他做了,衣伶却觉得有些不对,这句话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哎,我们……”

我们?衣伶自己都被这不觉出口的话吓了一跳。看见申尧凡转身就要走,衣伶本想说的,是‘你’,为什么会说我们?衣伶皱起眉头仔细回想,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申尧凡的几步间便已经离得很远,衣伶想要说的话被这突然的熟悉之感掩盖,那样的神情那样的话语,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一思索间,再抬头申尧凡早已不见踪影,不能得问的衣伶摇了摇头,企图摆脱那种突然由心生出的感觉,叫车返回学校。

空旷之地再加上安静的氛围,总是会给人平添几分安宁之气,何况一直以来芥兰大都是心如止水的心境,所以对于言戈的无声与如去张中坤家时那种寂静更多了一些足以应对的心无旁骛,若说方才还会有不觉叹息,那现下是真的没有太多想法和感觉了。直直的往宿舍的方向走去,言戈虽说无话但也没有离开,看这情形是想要送芥兰回去,他既不开口,芥兰也不急不躁,任由他这样跟着随着罢了。

张中坤书桌的画芥兰仔仔细细的巡看了几遍,直到真的没有发现太多异样才收回了目光回到客厅,芥兰没有上手去触碰,只是光是这一番观看倒也能鉴得出有些岁月,多久不知,可是能让张中坤病重还盯着的,总是有些可取之处吧,芥兰想着,也许可以问问霾,若是无用的或已经被探查过的物品那也就不用费心去端摩。

“到了。”初始的和煦笑容早已不见,言戈的这句话说的声音极低,像是喃喃出口一般,“你上去吧,我……走了。”

微下搭的唇角,看得出心情不是很好。那种有些刻意的不亲近芥兰看的清楚,他的不开心芥兰也盯得明白,可是却没有丝毫想要安慰或是婉言,似乎那告白就像是不曾出现过,也似乎对于拒绝这样一个喜欢自己的人一点内疚也不曾有,一如既往的淡然。

芥兰点头,连一个礼貌性的微笑也不给予,就这样直接的上楼,头也不回。

其实不用看,芥兰敏锐的触觉就能感受到身后目光的灼灼,可就是这样,芥兰才越是不能回头,不说自己根本就对于言戈谈不上****的喜欢,就是有了,那也不行,既然断,那就将他的心思断个彻底吧。

那个矗立在冷风中的男子,真的是一闪不闪的看着某人上楼,直到身影在楼道中消失不见良久,哪怕是白皙的面容被时而划过的凛风吹得起了一层薄红,也还是那样毫无寒意所觉似的站在那儿,静立出神。

“我今天,看见申尧凡了。”

门锁才一扭开,身子还未完全的进入寝室内,就听见衣伶清淡的声音随之而来,芥兰一睁,申尧凡?她莫不是……发现什么了?

“他和云姐一起,我看他目的不纯。”

这话一出口,芥兰才算松了口气,衣伶心思细腻她素来知道,要是察觉到申尧凡和自己之间那交易……安定下心思循着发声处望去,只见她正躺在自己床上,一副与那日何茜离去后的姿态,双手耽于脑后靠着,面望天花板,很有沉思的样子。

“芥兰,你对申尧凡的印象如何?”

还没有组织好话语****的芥兰听见这句话又是一惊,抬头就看见衣伶面向头顶的目光转了过来,只见她微侧着头,手仍置于脑后的这样问着,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是有些古怪。”不清楚衣伶是否真知道什么的芥兰,只能用这句看似回答实为搪塞的话说着,语调更是加上几分平日里深重的冰冷,加以掩饰,直觉上,还是不愿告诉她一些东西,那个交易……虽然不愿,但实在诱惑太大,芥兰不得不慎思。

“看那云姐的春笑,似乎好像申尧凡是用上了美男计了!”

这话中,有着太大的潜台词,但奇怪的是芥兰一点也没听出她这语调中有包含讽刺,这可不像她往日的风格,疑惑的不觉看了她两眼,已经是又恢复了之前的姿态且闭上了双眼;不过饶是如此平淡的语气,芥兰还是明白她所想要说却又不知为何放轻了的话语,她的意思,是那申尧凡似乎是用上了勾引,当时情况如何芥兰还真不知道,但一个连李紫露年轻貌美的女孩儿都拒绝的男子,如今和一个看起来年逾四十的妇人在一起,能不引人注目怀疑吗?芥兰知道他的目的,虽不惊疑,却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便想到云姐那条线上,还接近了,他,真的很聪明。

既然他也这样想,那,晚上便可以去试一试了。

楼层高耸之下远观及小,但若是身在其中自然会体会到房间的广阔,这是一个位于顶层之下的房室,所占面积足可称为一层的一半,电视、沙发、盆景、茶室均是最好,以假隔断形成一个完整却又不突兀的整体,而那全面落地窗前站立的人,虽是满头黑发却也掩盖不了脸部皱纹和岁月苍老,不过笔直而立那里,倒也有几分精神的威严。

“按照将军吩咐,所有有关那孩子的东西都被销毁。”

简练而清晰的语调,完全是下属对上司的那种恭敬却不卑躬,说话的是一身材高大显然经过训练的兵士样男人,平头劲装,被阳光长期暴晒紫红的脸颊无任何波澜,唯一让人觉得特别的,是他那一双很是明亮却戾气的蓝色双眼。

“晶片还没找到吗?”这次说话的,是那个矗立窗前享受阳光射入温暖的老者,嗓子有着微微的沙哑低沉,没有回头也没有动作,只是一直那么望向窗外,似乎外面有什么值得特别可观的风景,“将军的意思,是没有太多时间了。”

说到这里,窗前老者这才转过身来,接触到他严厉目光的蓝眼男子,这才微躬身子,只是脸上,也实在看不出什么害怕。不过这一句话,倒是让人分清,原来眼前的男人,却不是方才蓝眼男人所称的将军,想来,另有其人。

“你曾经,是否带过一个叫野马的孩子。”老者的身子动了动,迈步走到中央沙发前坐下,像是问句的话语,却以陈述的语气说出,足以见其并非求证,蓝眼男子却是一晒,虽有不解但仍简练回答称是。

“那孩子跟你的时间最长,倒是聪明,能从King的掌管手下逃出来,创立MW这么多年来,头一遭啊。”说这话时,老者的语调中已经附上一股寒意,蓝眼男子面上无波但瞳孔微缩,看得出很是惊讶,这时,随意摆弄着几上茶具的老者继续开口,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最近北复出现的一个人,行事手法和MW的私密训练颇为相像,你去查查,是否是你带过的那野马。”

蓝眼男子听到这里,也才明白真正的任务是何,沉声应下,一个躬身之后大步退出;脱离了房间走到电梯前时,似是有所思考之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兴致的冷笑。

“野马……那孩子吗?”

月高悬天,白日里本就清静的北复此时更是陷入一种死暗般的沉寂,一个轻巧利落的身影穿梭于诺大的校园道路间,却是不走大路,几条小道横穿而过,倒是没用多久便出了边角墙围,这人,正是芥兰。经过白日里衣伶所言,既然申尧凡动手接近,那一定是他也这样想,也不知怎地这样一想,芥兰对于云姐可能是关键的事儿更有几分把握。

云姐家所在之地,位于悔一酒吧不远处,正是此附近出了巷子后相邻的新建楼房之上,好在房层不高所居四楼,芥兰也少花几分心思不用想什么可攀岩的计划。T国的格局建筑与R国有很大的差别,不过这一段看得多了张中坤家和学校倒也适应许多,所以在芥兰攀上云姐家里时,很容易的从阳台翻到其卧室所在。

芥兰没有直接从这里找起,尽管重要东西可能于身边而放是许多人的固定逻辑,但芥兰看来实在没有什么道理,小心之人,往往不会以为身边安全,云姐看来确实不算是普通人。两室两厅的房子倒也宽敞,如芥兰猜想另一间房正是书房,其实对于云姐的调查,唯一让芥兰奇怪的便是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嫁人之事;若说有情人或爱人亡故也就罢了,可是像她这样中年不嫁的,想来也只有那比她小些的张中坤可以比拟,不过听言戈提的意思,人家可是长情为爱,那这云姐,又是所谓何?

没有灯光可以照亮的芥兰,特地带了从黑市购来的夜视镜,所以虽然是一身运动装束不够R国时平日职业,但这寻找上也还算省心不费太多力气,红外线所探到之地,芥兰大致已将屋内看了个大概,占了满墙的书架上倒是放了不少医术,书桌前也还放有几本,看得出平日里很是喜读,不过这里的一切似乎比张中坤书房还要简单,也只有一书两椅罢了,看来是不常甚至几乎没有在书房带过客,不过纵然简单,一个靠椅一个躺椅却都是不菲价格的舒服东西,足可见这个云姐,也是个会享受之人。

一本本的东西翻去,芥兰都做的很轻很慢,长夜漫漫并不着急,这一次她很是稳定的看的仔细,反正云姐的资料显示着,她也不过是通些医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而已,不用太担心被发现。中间一竖格书柜扫视过,也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转换地方芥兰打算这次从最边上查起,正想要走过去,一个劲风从耳前扫过,有人。

危险逼近,芥兰险而又险的躲开,好在觉察的敏锐,一抬手对上对方的拳头,有了这一次缓冲芥兰倒是也占得一些机会,不至于被对方拿下。对方像是存了一样的心思,故而打斗上都刻意避过那些可碰触的桌椅之类,这样一来除了肘肘相碰的微弱声响,倒也没有引发什么太大的动静;渐渐的,芥兰觉得不太对,起初那种凌厉的杀气,在几个交手间为变得不那么强烈,因为大敌当前防备与绷紧着神经的芥兰,这才得以抽出时间来仔细看对方。

夜很黑,夜视镜所观到的对象只是单一暗红色的整体,但芥兰还是清楚的看出对方的五官,面也未蒙,一样的夜视镜,简单风衣装扮,申尧凡?

“是你?”芥兰这话一出口,就知道又败了,他那股杀气之所以变淡散去,恐怕是先一步看出自己是谁吧,终究,还是不如他快。

“咔……”

门锁响动的声音,双方都是同时收手未曾再打斗,所以这声很清晰的传来,竖耳聆听,似乎往这屋踏来的脚步,耳听越来越近,芥兰还沉思于自己比之申尧凡的差一步,在那脚步临近正要动作,手上一紧手腕被扣已经被拉入暗处避开,申尧凡,再次快了一步。

只是那么几秒,他便能这样快速的反应,他真的很灵敏。

厚重的窗帘之后,此屋实在太干净只能藏在这里,好在完全落地足以遮盖,刚避起,门已经开了,拖鞋与地板碰撞的拖沓声音,更是近了。此时藏在这窗帘后面,芥兰才忽然想到,申尧凡刚才,会不会也是这样躲在这里?

若是刚刚进来必定能有所觉,若是闭息躲避……这么说自己进来前他已在这里?那十几分钟……大意了,居然毫无所觉,想到这里,芥兰心中摇头,不是大意,十几分钟,自己不是一直放松的,也在时刻注意,可是居然没有发现,那这个申尧凡,是真的很隐蔽的藏起,这样的耐心,若不是自己驱身靠近,恐怕他还在极力隐藏,他……芥兰不愿承认,但他这一点真的比自己高了一筹。

稀碎没有规律的脚步终于停下,因为窗帘的遮挡芥兰并不能看到外面的情景,只是灯光的微弱让她松了口气,或是熟悉,云姐居然进来之后开得台灯,也让两人的躲藏少了几分被发现的危险。极轻的呼气,芥兰感受到额头发丝的一点浮动,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情景,是不易被发现,可自己居然……在申尧凡怀里。

为了缩小被显现的范围,芥兰只能紧紧的贴着身后那人,他的手因为那一带,已经附在自己腰际,另一只手,在同侧胳膊上,这样近的距离,足以感受到他如水中才有的几秒一呼,几秒一吸的微弱气息,真的不重,甚至不肉眼瞧都看不到喷洒在芥兰额头的发动,但身在其中的芥兰,就是感受的到。

因为刚才那突然的一带,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凌乱心绪再次起了波动,这么近,芥兰,都可以听到申尧凡平稳的很是规律的心跳,他看起来,应该很冷静。对于暗夜行走者,必然是什么可闻的东西都不能涂喷,香水、香料,甚至是带有浓重味道的化妆品生活品都不可,奇怪的是,芥兰却清晰的能够闻到申尧凡身上,有一种不似于任何香品的味道,极淡,嗅入鼻中一点不显突兀,反而……很是好闻。

“咳咳。”

不算猛烈的咳嗽在这寂夜响起,芥兰的心,突然猛地跳动,这种情况,在以往任何一次任务中都不会有的,居然,弱了防备。伴随着咳嗽声的,是灯灭,再次椅子拉动脚步响起,这一连串的声响把芥兰有些不受控制的波动情绪拉回,努力的冷静恢复平静,想着刚才的翻找然后与申尧凡的打斗……这样躲在窗帘后的情景忽然让芥兰想起那次实验室那凌厉的杀气,以及……对了,杀伊藤民仁时,在那里遇到的那个黑衣人,与刚才申尧凡的身手,很像,前一次是他已经可以确定,那R国那一次,也是他?

门被重新的关上,屋内弥漫开一种淡淡的烟草味儿,确定外面再无声响,两人才缓缓走出,原来云姐还有抽烟的习惯,平日里雍容自持,倒是从未见过。不再紧紧的相贴,芥兰却感觉到胳膊上得手没有放开趋势,以为是申尧凡太过平稳的忘了,微一挣,果然对方很快的放开,快的芥兰又是一怔。

“这房间没有。”申尧凡冷冷的声音,低沉的响起。没来由的,他这样说着,芥兰就是信了,大致也是觉得两人都有共同的目标且有交易在先,没有必要欺骗,芥兰却是刻意忽略了,那个交易自己并没有正面的答应,确定它的有效性,当时只是沉默了,不否定,也未肯定。

“你去伊藤民仁那里,找什么东西?”既然难得有这样单独面对面的机会,芥兰自然不会放过询问心中的疑惑,他答不答的倒在其次,只是如果一旦回了学校平日里有追踪器的存在,说不出理由的暴露位置难免引起怀疑。

黑暗中的申尧凡依旧那样站的笔直,走至窗前的动作也极尽闲散,纵然窗帘紧闭并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但他还是这样立在那里,本就因为只能看到一片暗红的芥兰,这一下更是看不到背对着自己的申尧凡是什么表情。

“没想到,我们很是有缘啊!”这一声叹息,极轻,极沉,却也极没有感情,哪怕是这样安静的夜里,几乎也变成喃喃的呓语般。

芥兰束手望着那夜间也可见的高大身影,他这句话,算是承认了吗?原来在R国,早已与他见过,真的是意料之外,缘吗?想到这个字,芥兰不禁无声嗤笑,这种说法,对两个暗夜工作者,可不怎么适合。

“我会再对隔壁那女人试探,东西应该不在这间房里。”

这句话说完,窗户被轻推开的声音,只见申尧凡已经一个翻身跳了出去,芥兰不用看,也知道他是沿着窗沿离开了。他的话虽简单,但也是极为肯定的语气,扫视了一圈并没能翻完的书房,芥兰也不多做停留,翻身而出,既然申尧凡说没有想来也是经过一番查看的,这样看来不只是比自己早来那么一星半点,竟是整栋房子都查过了。

月仍悬空,这样的一来一回恐怕花在路上的时间都比查找的时间要长,抬头看了眼了无半颗星的天空,芥兰奔跑间已经出了很远,把夜视镜头巾通通塞进早就藏于隐蔽垃圾桶处的包里,出了两条街才拦下一辆出租,坐上返回,忖思着去向霾汇报这几日状况的衣伶,不知回去与否,会不会,有什么新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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