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应了沈鸿德要护住沈墨均,沈墨均也已经答应她,会好好护住承贤太子直至登基,如果沈墨均这一步错了,那么后面的一切又都将化为污有。
她在殿内慢慢踱步,思索着高太后会如何对付沈墨均,又要如何保住沈墨均。可是思索良久,李千兰终是钻不进高太后善于谋算的心眼中,她心烦意乱,索性爬到床上补觉,却是恶梦不断。
梦中,她看到了沈墨均,一柄长剑从背后刺穿,他一身鲜血,立于她的面前,而高太后却在沈墨均的背后狰狞地狂笑着。
她陷于梦中久久不能醒转,嘴里只是嘟囔着“不要,不要……”,赢帝回到景阳殿,看见这一幕,却不知道她被何梦所扰,他伸手拭去李千兰额头上的冷汗,轻轻地推醒着她唤道:“千兰,千兰……”
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这种呼唤,李千兰于梦中醒转,看到赢帝那一刹那,她忽的有种错觉,好似沈墨均坐在床前。
她不由伸手紧紧地抓住了赢帝的胳膊,正欲说话,正欲诉说梦中的惊扰,孟太医不期而至,于殿内报道:“皇上,淑妃娘娘的清毒药熬好了。”
皇上!赢帝!李千兰清醒过来,紧紧抓着赢帝的手不由慢慢放松,并急急从床上坐起,惊恐道:“皇上,恕臣妾刚才失礼!”
赢帝摇头不语,眼神深得有如一洼深潭,深深地望进了李千兰的心里,那眼神犀利地能洞察一切。
李千兰不敢直视,垂下头来,赢帝不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良久,才扭头对孟太医说:“把药呈上来!”
新煎出来的毒,冒着浓浓的热气,赢帝接过,端在唇边轻轻地吹散,然后放至唇上。
“皇上……”孟太医劝阻无效,只能按着李千兰的交待在药中继续放毒,他见赢帝有意试药,心里一慌不由跪在地上,劝阻道:“恕微臣直言,皇上龙体贵重,岂能为淑妃娘娘试药,这与礼不合,请皇上三思!”
李千兰自然也是一惊,她虽然有意杀掉赢帝,虽然有意让赢帝和她一起毒发而亡,但现在明显还不是时候,她不想计划暴露于赢帝跟前,匆匆下床,跪在床边,阻止道:“臣妾贱命,得皇上宠幸本就受宠若惊,不敢再让皇上……”
只是不敢,而不是不想,赢帝的眼神中透出深深的哀痛,他下床扶起李千兰,失望地打断道:“此药又不是毒药,朕喝一口又何防!”
说着,举碗浅浅地抿了一口,李千兰欲言又止,终是没再开口,看着赢帝吞下了那一口含着几分微毒的药。
这样也好,时日一到,你们便可双双赴向黄泉,李千兰沉着且心狠地接过药,一饮而下,用绢帕拭了拭嘴角时,她却看到了赢帝眼中那股化不开的浓浓心痛与悲哀!
晚上,赢帝一如既往的留在景阳殿搂着李千兰,睡得迷迷糊糊时,她好似听到赢帝一声深深的叹息传至耳边:“你要什么,朕都给你,你要怎样,朕都陪你,你若坚持要伤自己,那朕就奉陪到底!”
李千兰心里一痛,睁眼醒来,却见殿内微光中,赢帝两眼紧闭,呼吸匀速,睡得安静而又沉稳。
原来,真的是在做梦,赢帝又如何能舍弃那高高在上的尊位!
李千兰闭眼接着沉睡,犹不知赢帝的双眼,在她闭上的那一刻,又忽的睁开,眼睛黑的像墨,暗涌着深沉的悲伤,灼灼地看着李千兰。
次日,赢帝上朝,宣布了两件大事,一是让承贤太子参政,二是十天后出兵到吐丝国,迎娶额柯塔公主为后。
承贤太子乃是储君,参政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太子势力自然不反对。皇上的势力也已知觉承贤太子的贤名,愿意追随皇上的意思,默认了皇上的决定,而高太后的势力早就知道高太后想借承贤太子进行夺位垂帘,自然也没有人出来,反对承贤太子太过于年幼,不适合参政之事。
而立后之事也是朝中所向,和领国结亲,除了高家的人不乐意外,其它人都高赞“皇上英明”。
两件大事下来,也算顺利,赢帝下朝换下朝服回到御书房时,心情仍旧很是明朗,他传李千兰过来御书房,与她商量承贤太子参政的细节,必竟李千兰现在是承贤太子的养母。
“承贤太子一晃也近十岁,也到了该学习朝政之事的年纪,是为继承大统做点准备的时候了。你说,朕该派谁去扶佐引导承贤太子呢?”赢帝懒懒地躺在地上,头枕着李千兰的腿,望着她静如止水的双眸问道。
李千兰着实没有想到赢帝会主动提意让承贤太子参政,因为太子一夺权,赢帝的位置便岌岌可危,那么等着赢帝的后果,要么是退位禁足,要么是驾崩。
李千兰心里有想法,但还是委婉的拒绝道:“承贤太子未过及笄,参政会不会早了点!”
赢帝淡淡一笑,深深的眸中露出淡淡的无奈与悲哀:“不早了,朕年纪也大了,不定哪天便会驾崩,朕一驾崩,太子继位,如果他什么也不懂,必受大臣操控……”
李千兰浑身不由一僵,眼神慌了一下,她忽的想起昨夜梦中听到的话,明明是梦中的话,为什么她的心会噗通乱跳呢,她没有深想缘由,出声叫道:“皇上……”
赢帝伸出一指放在李千兰的嘴上,不让她多话打断:“今天叫你来,就是想和你商议一下,这朝中文武百官,不知哪个最适合扶佐太子?”
“后宫不参政,这是历代来的规矩……”
“朕允许你参政。”赢帝再一次打断李千兰的话,并直入主题,不容李千兰再避开这个话题:“朕有意革除高宰相之职,选用沈墨均去扶佐太子,可是朕一时不知道该安他什么位置好?”
赢帝的眼神深沉而又富有内涵,李千兰忽的一下也看不懂了,可是赢帝提出的沈墨均,让她没有再沉默下去,因为要想护住沈墨均不被高太后陷害,那么这将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机会,李千兰想了想说:“太子身边虽有三师扶佐,但都是没有实权的虚位,如果要巩固太子之位不被动摇,以兵权为靠山,这是必不可少之举。”
说到这,李千兰故意停了下来,赢帝会意:“沈鸿德死于朕的手下,太后也有意罢免沈墨均的一切职位,可是朕以理理论,保下了沈墨均,但是沈家的势力再效忠于朕,也会心存芥蒂,所以朕有意让沈墨均任骠骑大将军去扶佐太子。太子有了沈家的势力,根基也算暂时牢靠。”那么等他一死,他的势力也必然转到太子脚下,两股势力再次结合,必然能击败高太后,但赢帝不想把这个烂担子交给承贤太子去处理,于是又接着说:“太后虽遭几次打击,但野心依旧勃勃,高宰相,你认为朕能动否?”
李千兰不明赢帝的深层想法,只把这件事情当成一般的朝事来议论,她摇了摇头说:“皇上若是想要架空太后的实力,如果直接从高宰相下手,必然引起朝中反弹。皇上不如插入一个右相,分散高宰相的势力,然后再一点一点吞并高宰相,最终将他完全撤下。”
李千兰所想,正是他所想,赢帝微微一笑:“右相之职,你认为谁最合适?”
李千兰回应赢帝柔美一笑:“此人想必皇上已经有了人选!”
“朕之所以迷恋于你,除了姿色,还有一点就是,你最懂朕的心意,民间都把这种行为,叫做夫唱妇随。”赢帝捏了李千兰一把鼻子,笑得爽朗。
李千兰脸色微微一红,嗲道:“皇上又在取笑臣妾!”
“如果你我只是民间的一对普通夫妻,那该有多好!”赢帝说完,才觉自己嘴漏,转回了正题:“朕在没有纳后之时,郑成浩依旧是朕的国丈。高太后如果想要瓦解朕,身为六部总管的御史大夫郑成浩必经是她的第一个棋子,乱了郑成浩,必经六部混乱,互相猜疑,现在朕将郑成浩收为腹下,高太后也自该掂量掂量一下,必竟高承恩也不是毫无把柄于朕之手的。”
“一子胁一子,皇上果然高招。”郑成浩、沈墨均加上赢帝的势力,承贤太子的势力将远远高出于高太后,李千兰所要再做的,便是让前太子党的势力也能归负于太子,这样,赢帝一驾崩,太后一亡,那么承贤太子就能开辟一个国泰民安的新天地,沈墨均就能登上宰相之位,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