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昨晚赢帝回来,并没有让她侍寝,只是抱着她睡了,她知道赢帝的心思,所以不着急催促,这会儿听到赢帝同意她见沈墨均,手上也没有变化,依着刚才的力度和速度,为赢帝束好了腰带。
赢帝没有转身看她,迈步就出了寝殿,李千兰长吐一口气,朝门外叫了一声:“东总管进来。”
陈京华听令进来,李千兰坐在桌边,倒了一杯水喝下:“赵昭仪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
按理来说,昨晚赵昭仪必然腹痛小产,可昨晚风平浪静,一点风声都没有传来,难道是陈京华失手了,还是药量没下够?
陈京华目光深沉地说:“这些日子你身子骨不好,所以有些事情我就压着,没有对你说。其实赵昭仪那边,我的药是下了,可是她却没有吃,一次都有。”
李千兰猛的一抬头,惊诧地问道:“难道她连太后也不相信?”
赵昭仪狡猾到心细,自从怀上龙胎后,后宫里妃嫔送上的东西,无论是食物还是饰品,她都不放在身边,就怕有人给她下毒,害了她流产。可太后是唯一一个向她示好,愿意出力护她的人,陈京华当初就在太后送上的食物里做了手脚,没想到赵昭仪连太后送上去的食物也会排放在一边?
陈京华俯在李千兰耳旁悄悄说:“我想淑妃娘娘是忽略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李千兰轻声问。
“赵昭仪世代为商,但她自幼就深爱医学,曾自学了医术,很是精通。太后的食物里,她检出了堕胎药。”陈京华说:“所以,她现在连太后也不信任,而且,她所有入口的食物都会亲自检查,你若再下毒,恐怕也是害不了她。”
知已知彼百战百胜,李千兰算是深知这句话的重要性了,宫里妃嫔的喜爱长处短项,其实她都打听过,可是没想到赵昭仪竟把自己埋得这般深,下毒不行,那这胎儿又该怎样让她滑下来呢?
李千兰想了想,一会儿:“现在赵昭仪有几个月的肚子了?”
“差不多快要进四个月了,肉眼也能看到形了。”陈京华用手比划了一下大肚子。
四个月,再大怕就不好弄了,李千兰又问:“太医有没有诊出是皇子还是公主?”
“孙太医诊过,说脉跳稳而有力,有八成可能是皇子。”陈京华说。
李千兰苦了,如果赵昭仪生了皇子,那么承贤太子的地位就会动摇,李千兰也会很快死在高太后的手上,因为赵昭仪和屁大的孩子会让高太后更好控制。
不行,高太后没倒台之前,这后宫不得再有一个皇子出现。
要么高太后先死,要么赵昭仪滑胎。
李千兰支着头,苦苦冥想。
陈京华见状,敲了敲桌子,轻声说:“要不要让我去……”说着,陈京华手上做了一个卡的地作。
沈鸿德的事情,她让陈京华出手,那是沈鸿德有把柄可利用。可现在宫里风平浪静,赵昭仪最近又老实安份,这种情况下,突然又冒出一个高手行凶,赢帝定会心生怀疑,李千兰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方案。
李千兰一边琢磨着高太后和赵昭仪的事情,一边想着等会儿见到沈墨均要说的话,所以这早膳她吃的是食不知味。
预计着赢帝下朝的时间差不多了,李千兰先去了景阳殿后的花园等着,这件事情太过机密,万不能让旁人听了去,她秋云领人守在外面,让陈京华在四周先巡查了一遍,见没暗哨什么的,便让小雪在凉亭下的石桌上摆上了茶水和围棋。
“娘娘,笑笑最近有些古怪。”小雪放下茶水,见左右没人,忽的说了出来。
笑笑!
最近事情太多,李千兰忙得快要把她忘记了:“怎么个古怪法?”
小雪如实禀报:“笑笑被选中入殿,娘娘让奴婢盯着她,奴婢就一直很仔细地盯着,奴婢发现,每天晚上夜深的时候,笑笑就要出去。”
“知道她去哪里吗?”笑笑不简单的,选她的那天,李千兰就知道,只是不能肯定。
“奴婢跟了两次,可是跟丢了,她好像有功夫一样,忽忽的就不见了。”小雪皱着小眉头一脸回忆道。
李千兰沉思着点了点头:“知道了,以后你不要再跟着她了,也不要跟别人说。下去吧!”
笑笑!果然不简单,李千兰暂时将她放下,朝凉亭走去,坐等沈墨均的到来。
夏日到处都被暑气包裹着,凉亭虽然有大树做挡,但李千兰坐了一小时会儿,也觉得酷热难耐,于是她拿着扇子轻轻地扇了起来,然,头却一直朝入口张望。
等着沈墨均出现,紧张、期待和忧虑的心情,此时只有她一个人能懂。
“娘娘,沈大人来了。”等了老半天,秋云忽的从入口钻了进来汇报,李千兰吓了一跳。
“请。”李千兰稳了稳神,深呼吸了两口气,压下跳跃不安的心,起身走到亭边等着沈墨均。
沈墨均一身朝服跟在秋云后面,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李千兰只觉呼吸顿住了,他瘦了,若高的身材显得更加单薄,他也憔悴了不少,好似短短不足一月的时间,他就一下过了几年似的。
错了吗?
杀沈鸿德替玉容报仇,她到底该不该这样做?
没有反悔的必要,就像那天,她对沈鸿德所说的一样,没有假如,错了,就是错了。错过了,也就是错过了。
李千兰压下心中的儿女情长,压下心中的愧疚,她高高地站在亭台上,贪婪的望着越行越近,风姿爽朗的沈墨均。
而沈墨均此时也是心情澎湃,他想见李千兰已经很久了,赢帝一直不答应,若不是大哥一直阻拦提醒,他早就硬闯了进来。
现在远远地看到一身华服面庞削瘦的李千兰,沈墨均只觉心痛,心痛到麻木。
一别,她已成人妇。
一别,事是已人非。
千兰,告诉我,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千兰,告诉我,父亲的死,和你没有关系。
沈墨均一步步移进,心里默念着。
“臣……”
“沈大人不必多礼。”不管李千兰变化成如何样子,但沈墨均依然是她心里的沈墨均,她不允许沈墨均在她面前低三下四,磕头叩首,她阻止了沈墨均的请安,并遣退了秋云。
院内只剩下李千兰和沈墨均两人,一个站在高处的凉亭上垂首深深地望着,一个站在烈日底下,情绪复杂地看着,两人似都有千言万语,却一时不知该从何处说起一般。
许久许久,李千兰才捏着手里的扇子,强逼着自己收回视线,转身走到桌前坐下:“沈大人,我们一边下盘棋一边聊。”虽然极力地压制着,可李千兰的声音还是发生了微微地抖动。
沈墨均道了一声是,迈上台阶,坐到了李千兰的对面。
李千兰拿起一粒黑子首先落下棋盘,不敢看着沈墨均,眼睛只盯着棋盘上的黑子,缓缓道:“不知沈大人想要见本宫,所为何事?”
沈大人?本宫?
沈墨均的心痛裂了,他捏起白子,久久夹握在修长的指间,不往棋盘上落,他痴痴地盯着李千兰俏美的脸庞问:“千兰,你还是我的千兰吗?”
李千兰的心猛的一顿,呼吸都停滞下来,她伸手狠掐了大腿一把,才压下翻滚的情感,压下眼里的泪,抬头看着沈墨均绝情道:“沈大人,你我的事情早已过去,请自识身份。”说完不等沈墨均接话,李千兰主动地说开了:“沈大人今天前来,想必是想问令尊的事情吧?”
沈墨均遭遇无情的拒绝,他无法像李千兰那样,淡定自如,他放下棋子,起身背对李千兰,看着不远处的红墙,久久才沉着声音说:“是,家父入狱后,并未得见任何人,只在临死前,见过淑妃娘娘,还请淑妃娘娘告之一二。”
李千兰自娱自乐,一手白子,一手黑棋,一边悠闲地下着,一边缓缓问道:“沈大人可有什么疑问?”
沈墨均猛的回头,眼神狠厉地扫过李千兰:“疑问,就是这件事情,淑妃娘娘是知道原凶的!”
“何以如此讲?”李千兰淡淡扫过他一眼,脸不红气不喘地继续落子。
“当日病床前,我虽神志昏沉,但我听到了你那一句话,你告诉我,沈家有难了。”沈墨均重新坐下:“沈家那时平安,难在何处?你如果没有收到消息,又怎能断定沈家有难?”
李千兰微微一笑,落下棋子:“那你以为,本宫又会收到谁的消息呢?”
沈墨均紧紧地盯着李千兰,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笃定地说道:“是不是前太子党,我猜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