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哭,她从来没有见过像西太后这么善良的女子,当时那个太后都这么对她了,她都看在眼里,她敢发誓,如果这是发生在她的身上,她虽然不一定会报复,但是绝对不会像西太后这样宽容大度。
桃夭重重的点了点头,西太后笑了笑,桃夭将她搀扶了起来,戏台上刚好演完了一出戏。
“草民恭贺西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西太后却没有心情管这些,倒是桃夭喊了碧荷打赏他们,碧荷应了迟疑了一下,没有跟着桃夭出去,桃夭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西太后也将身边的人屏退了,只留了身边的一个丫鬟,她道:“哀家去看望她,还是不要那么多人知道了,免得旁人又说闲话。”
桃夭深以为然,只是纳闷一天都没见到凌非墨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他昨夜没有来甘露宫,其实她也是失落了一下,他一定发现了什么,那****与贺瑾南玉谈话被他听到耳里,他却没有怪罪她……也不是没有怪罪她,他折磨了她好几天了。
可是她还是觉得他怪怪的,听说他昨晚去了明祥宫,对姚慧娘温言软语,小心呵护,在后宫有个孩子确实会好一点,还好她不想在后宫呆着。
慈宁宫离昭阳殿并不是很远,拐了几个弯也就到了,只是现在的慈宁宫比起以往,显得冷清了许多。
“就是这里了。”桃夭对西太后说道。
“嗯……”西太后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桃夭仿佛看见了西太后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光芒,但眨眨眼又不见了,还是那么的哀伤。
是幻觉吧。
桃夭想着,慈宁宫门口的太监眼尖,认出了是西太后和桃夭,吓了一跳,喊道:“西太后娘娘驾到,锦瑟贵妃娘娘驾到!”
尖锐的声音划破了长空,宫内正在给花浇水的太后,手猛地脱落,水壶一下子落在了地上,她也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太后娘娘!”旁边的宫女急忙跑过去想把她扶起来。
可是太后却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眼中带着惊恐,嘴里不断喃喃:“她来了,她来了,她来报复我了。”
口中的她,不知是西太后,还是桃夭。
宫女好不容易将太后扶了起来,她却还是忍不住的颤抖,宫女将她扶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道:“太后娘娘,您怎么了?”
自从有一日太后半夜衣衫不整的背御林军送回宫之后,太后便变了一个样子,整日里宫门不出,听说外面又来了一个西太后,是皇上的亲生母亲,所以太后才变成这样了么凌非墨对这件事保密的很紧,所以就连慈宁宫的人也都不知道,只能胡乱猜测着,慈宁宫一时被人忘了个干净。
可是今天桃夭搀着西太后走进了慈宁宫,一眼便看见太后坐在石凳上,头发像是很久没有梳过了一样,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落魄。
桃夭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又不免有点可怜,有谁能想到,昔日多么风光的太后娘娘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奴婢见过西太后娘娘,见过贵妃娘娘。”旁边的宫女颤颤巍巍的说道。
“清落,扶哀家过去。”西太后娘娘道。
“是。”桃夭应道,她知道,西太后一定有很多话要跟太后说,不知道能不能感动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太后的拳头紧紧的握着,看着一步一步紧逼而来的两个人,不停的颤抖着,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一点,冷笑了一声,道:“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
西太后的眼中划过一丝悲悯,她叹气,道:“我只是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而已。”
她并没有用哀家,而是用了我。
“哼,拜你所赐,我过得就是这样,看见了吧?是不是要嘲笑我了?”太后的声音带着颤抖,但是她嘴上却不肯服软。
桃夭真想给她来上一拳,她可没有西太后那么好的脾气,像这样不知悔改的就应该废黜!可是桃夭也知道,现在的凌非墨还不能这么做。
西太后坐在了她的身旁,拉起了她的手,道:“晨晨,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这样嘛?”
太后听到她竟然喊起来她的小名,不由浑身一震,惊讶的看着她,西太后的眼中带着泪光,带着回忆道:“你还记得吗,我们刚刚进宫的时候,才不过十四岁,当时我们就知道后宫险恶,所以我们约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也好好保护对方……可是,伤害对方最深的,不就是我们自己吗!”
太后似乎也想起来刚刚入宫时的事情,那时的她们是那么的天真,天真的以为,皇上的宠爱是永远的,天真的以为,皇上的宠爱是雨露均沾的!
西太后见太后面色动容,握紧了她的手,道:“现在你我都是太后,已经没有必要再争了不是么,我这一辈子也就有你这一个知心朋友,现在我们都老了,我真的不想像以前那样了……”
“你……不恨我?”太后怀疑的看着她,她不相信西太后会不恨她。
西太后垂了眼帘,苦笑了一下,道:“怎么会不恨你,但我更恨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履行我们的约定,好好的保护你,就算再恨你,现在,什么都过去了,还恨什么呢?”
桃夭在一旁听着再次感慨西太后简直是菩萨心肠,也许这样的人,才能母仪天下吧。
“清落。”西太后突然喊她,桃夭马上上前走了一步,道:“母后?”
西太后笑了一下,道:“哀家知道太后爱喝茶叶,所以特地拿了你昨天送给哀家的寿礼,你亲自给太后奉茶吧,让她尝尝你的手艺。”
桃夭怔了怔,昨日西太后还说自己茶艺不精,今日就让她给太后奉茶,不是让她丢人吗,不过她倒也没有反驳,从宫女的手中接过茶叶。
桃夭也有心学泡茶,但是桃夭怕烫,听说那些学泡茶的人,手上经常被烫的红一块紫一块的,于是她就一直搁浅了,早知道她当初就学了。
一壶茶泡好,桃夭亲自倒了一杯茶,呈上给太后,道:“太后娘娘。”
“叫什么太后娘娘,该叫母后!”西太后突然在后面斥道。
桃夭拿着茶杯的手抖了抖,她有点不情愿,但是西太后既然这么说了,她迟疑了一下,低下头,道:“母后,请喝茶。”
太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桃夭,将她手中的杯子接了过来,她小心的喝了一口,还是有些防备西太后,西太后却依然很好的脾气,跟她说着以前的事情。
两个人说着说着,都有了点泪花,只有桃夭站在一旁感觉怪怪的,她刚刚泡茶的时候感觉今天的茶香有点怪怪的,好像跟她昨天泡的茶有点不一样。
难道放了一个晚上就坏了?
桃夭想着,看着茶壶升起的袅袅白烟,总觉得怪怪的,而太后小口小口的喝着茶,脸色并没有任何异样。
是她想多了吧?
自从来到古代之后,她就变得疑神疑鬼的了,这个坏毛病真应该改掉!
桃夭甩了甩脑袋,听着她们两个人说话,不由的有点昏昏欲睡,现在好了,就算凌非墨想废黜掉太后,西太后也不会愿意吧,人两姐妹刚刚和好,哪能让他破坏。
桃夭闲着无聊,见旁边的宫女也一副很无聊的样子,往她身旁靠了靠,说:“哎,你们太后这几日……”
“啊!!”桃夭的话还没说完,那婢女的脸色突然大变,大叫了一声冲了出去,桃夭吓了一跳,急忙看向太后,只见太后的脸色发青,她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脖子,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西太后吓得也尖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
刚刚还好好的呢?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一盏茶的功夫!
一盏茶!
桃夭冲了过去,她看到太后手中的茶杯里已经空空如也,而她一下子抓住了桃夭,眼睛圆整,仿佛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就是死都说不出来。
桃夭吓得连尖叫都忘了,只觉得太后的眼睛是那么的可怕,她就这么死死的瞪着她,仿佛要通过她看向谁一般,桃夭扶住太后,声音颤抖的朝吓得六魂无主的宫女喊道:“快去请太医!”
太后依然死死的盯着她,喉咙发出一阵一阵的嘶吼,桃夭吓得浑身发抖,将自己的耳朵朝太后耳边凑,听了好大才听到太后在说什么。
“为……什……么……要,要,害,我……”
她没有害太后啊!
“我没有啊,太后,我没有啊!”桃夭说着,太后却猛地瞪大眼睛,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桃夭的手指颤抖的往太后的鼻尖探去,突然她尖叫了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正撞上西太后的惊恐的眼神,桃夭指着太后,道:“太,太后,死了!”
死不瞑目。
而且,太后死前居然问她为什么要害她,她没有啊,她怎么会害太后呢!
难道是那杯茶,是那杯茶出了什么问题吗?
桃夭突然想起来似的,跌跌撞撞的冲到石桌旁,手不停的发抖着,几乎拿不住茶壶,她倒了一杯茶在杯中,正想一饮而尽,却猛地被人拉住了。
“你想做什么!”西太后的声音已经恢复如常,她及时拉住了桃夭。
桃夭回过头,见西太后眼中尽是不敢相信,她道:“清落,哀家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对太后下毒。”
“不是我……”桃夭辩解道。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茶叶,是她亲手摘的,茶,是她亲手泡的,又亲手奉上去的。
真的是她害了太后吗?
可是桃夭知道,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