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是道德补偿,他对祖父的行为感到羞耻、愧疚,下意识用很高的道德标准要求自己,其实就是做切割。”
可紧接着,莹莹就做了否定:“当然,如果是这样,罗南就不会对他爷爷的笔记、旧事滔滔不绝了。倒是那块软屏的来路,可能有点问题,他明显在回避什么……”
莹莹没有继续阐发,直接跳到了第二项:“另一种就是道德使命。如果他的祖父具备某种人格魅力,或者不管他之前是什么想法,90年那场学术风波,足以施加某种颠覆力,使他对祖父的成就,有某种臆测或幻想……”
谢俊平忍不住抬头,看向罗南。
莹莹的描述,与之同步,且像朗诵诗歌一样抑扬顿挫:
“祖父或许是蒙受不白之冤?‘燃烧者’本应是祖父的成果?那位在精神病院的将死老头,其实是一位世俗所不理解的伟人?
“种种想法,将他注定的孤独感,塑造成为‘与世界为敌’的悲壮感、使命感。所以他内向、孤僻、坚定、警惕,就像一位黑暗英雄,孤独地向着世界黑幕决死冲锋……哇噢,我都被感动了!”
谢俊平听得嘴角抽搐,前面还是那回事儿,后面怎么越来越像写剧本了呢?
不过,像罗南这样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充满了英雄幻想的时候,看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难道真是那么想的?
“谢学长?”罗南问了一句,又像是提醒。
谢俊平这才发现,自己只顾得听莹莹的“剧本”,在罗南面前可是大大的失态,万一真被误会就要命了。
他忙把笔记本还回去,又掩饰性地评论道:“这些画很不错。”
话出口,谢俊平自个儿都觉得干瘪僵硬,惨不忍闻。
“算不得画,草图而已。”
罗南仍很客气,不过在拿回笔记本后,就礼貌性地提出告别:“如果学长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呃?”
谢俊平一愣神的功夫,罗南向他点点头,把功能饮料放在中控台上,干脆利落地下车离开。
这……明显被怀疑了啊!
谢俊平心里真的虚了,忙向莹莹问计:“呃,是不是要表示一下?”
“敢情我的口水都白费了!”莹莹话里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儿:“你……”
耳中突然传入细微的噪声,莹莹的话音变得模糊,再听不清楚。
“喂,喂?”
“滋滋,滋滋……”
见鬼,这时候出状况!
谢俊平瞬间急出一头汗,再看罗南已经走远了,他再顾不得别的,冲下车嚷嚷道:“学弟,我送你啊!”
罗南扭头回应:“我跑着去就成,学长不是不方便吗?”
“呃,是哦。”谢俊平一窘,现在自己就是见光死,赶紧调头回芒种,把事情掐死在萌芽状态才是最紧要的。他竟然还要罗南来提醒,也是蠢到一定境界了。
尴尬之余,他只能按照过往习惯,试图拉近距离:“那回头我专门设宴致谢,就这两天,我找好了地方通知你。”
说着就走过去,要交换通讯号。罗南并没有拒绝,两人把手环碰了碰,也就交换成功,顺便还握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