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彤和云聊了很久两人才从戏院离开的，在离开的时候小彤对云卿却有种再也不能见面的感觉。原来两个人还在同一间戏院唱，所以见面是不可避免且又是无所顾忌的；现在戏院关了，见面的机会不仅减少了，而且没了正当见面的借口，两人再见面有点偷偷摸摸男盗女娼的感觉了。
小彤坐在黄包车上又胡思乱想着，她心里笑着居然会这么想自己，连带着云卿也变得肮脏不堪了。又觉着无所谓了，这有什么大不了，自己的情感自己愿意放哪就放哪，和那些肮脏的字眼有什么关系。只是和云卿见面的机会必定会减少，又盼着赶紧到北平去，两个人就可以在一起学戏了，再见面就显得正当了。
她突然又想起了落梅要去找落梅，又根本不知道她会去哪里，跑到学校别白跑了一趟。便回到家里等着她回家来。直等到弄堂里的灯一盏一盏熄灭的时候落梅才从外面回来的，她又是一副蓬头垢面，表情却是很放松的样子。看着小彤还在等她，便坐下来和她说着话：“我又碰上了飞机轰炸，这次却一点也不害怕了，又算是死里逃生了一次。”看着小彤，她的脸上终于表现出她的歉意了说着：“又让你去求了一次白先生，也太让你难为情了。不过应该不会有下次了，苏正清这次算是真的受到了教训，枪都顶在脑门上了，从领事馆出来时被打的都走不动路了，以后应该会老老实实的呆着了。”
小彤此时也觉得乏了，看着落梅这样，她也不能去休息，便陪着落梅聊天。说着：“也没有什么难为情的，只是以后千万不能在让他这么冲动了，命还是要紧的。伤的怎么样？我想着日本人也不会白白给放出来的。”
落梅说着：“伤终归有一天会好的。他们这些学生也是空有一腔热血，恨日本人又不能像个男子汉似的上战场去打仗，只做这些根本不起作用的事情。”她伸出手紧紧的握着小彤的手说着：“这多亏你帮忙，要不然他们不知死了几回呢。”
小彤也不想提这件事了，一说出来就想起了白如山了，一想起他心底就隐隐作痛的。她就说着今天戏院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咱们戏院关了，怕的是日本人在来闹事，等时局稳定些自然就会重新营业。”
“那咱们现在就没地方唱了？这一时不能天天唱了，也竟然不知做什么好了。”落梅说着，但没有特别吃惊的样子，心里想着不唱了，见苏正清就容易多了。
小彤笑笑：“我也是这么想着呢。现在打仗也没别的戏院能唱了，再说咱们的戏院都关了，别的戏院也是一定都关了。”想起了去北平的事，就趁着现在一起说出来了：“咱们一起去北平怎么样？北平比上海安全些，再说可以跟着玉老学学戏，什么时候想回来咱们就回来。你觉得怎么样？”
落梅听着她说的话脸上便露出了笑容，但随即又消失了。她说着：“我也想去，但我想是苏正清一定不会跟着我去的。”她又带着歉意看着小彤：“苏正清不去我怎么放心的去，他要在上海再捅出什么娄子可怎么办？他要是再被日本人给抓走给打死了怎么办呢？我要好好看着他的！”
小彤看着落梅愁苦的样子，不禁笑了笑说着：“白天的时候见你那个样子，我也是吓了一跳，我就想落梅真是长大了，爱的这么深了，我本来不想去找白先生的，看你哭的那么伤心，我要是不去也没脸再见你了。”
“我才是没脸再见你了呢！”被小彤一提，落梅越来越歉疚起来了：“我当然知道你心里一万个不肯去求白如山，但为了我你在不愿意你都会去的。我知道你不去不是不愿意帮我们，只是不想再见白如山而已。但不是你去的话，白如山又会给谁脸？也只有你了。”
这话又莫名其妙的扯到白如山的身上了，小彤自然要把话扯开了。便问着落梅：“你和苏正清现在怎么样了？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要结婚？”
落梅努努嘴摇摇头：“哪里想到这件事了，还早着呢。‘现在国家危难时刻，怎么能总是纠结在儿女私情这种无聊的事情上面’。”落梅说着：“这是他说的。我也没有想过要不要和他结婚，也是早该到了结婚的年龄了。不过现在是新时代了，多早晚结婚也是无所谓了。再说他说的话也在理，现在这种时刻不能纠结着这些事情。”
落梅说的话小彤听着甚是刺心，不过她知道落梅这些话不是刺激她的，怪自己总是喜欢自我定位。可自我定位的事情也都是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情，现在这种时刻，她真的是纠结在儿女私情的事情上面。她说着：“这个时候，最是人害怕的时候。能过着普通的生活就可以了，能和自己心里的人一直在一块就行了。”
落梅看着她的神情也暗淡下来了，她便说着：“那你真的就愿意和云卿这样下去？这日子可还长着呢，是不能永远这样下去的。”
“我想和云卿在一块，结婚的事情却是不可能的了，不这样我还能怎样？总不能逼着他娶我吧？”小彤说着：“就算以后连偷偷摸摸的都不能和云卿在一起了，自己过又能怎么样？这人生也不过转眼几十年而已，心里有爱一个人也能撑下去了。”
“你还真能想的开，连后面几十年的事情都想好了。你难道就非得云卿不行吗？”落梅说着：“小彤，你我心里都是明白的，不要在掩饰什么了，更不要在我面前掩饰什么了。你不是还有白先生吗？就非得云卿不行了吗？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要是我早嫁了白如山几十次了。”
这话不论怎么说是永远能扯到白如山身上来，小彤低着头沉思着，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说着：“云卿和白如山不同的。”小彤看着落梅：“咱们从小一块长大的，现在想想，我小时候想法就是要嫁给云卿的，虽然我的心里不知是有云卿一个人的。”小彤又微微的低着头说着：“虽然也有白如山，但总是不能完全的丢下云卿。再说我对他虽有着感情，但我却没想过嫁给他的。他和云卿不同的，云卿给我的感觉他给不了的，而云卿给我的，恰好就是我最需要的。”
“我终于从你嘴里听出来这句话了。”落梅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在我看来，白如山对你比云哥对你好多了，这么多年一直这样的对你，也只有他了。你这么对他爱理不理的情况下还隔三差五去麻烦他，他对你却还是一如往常，这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人？”她说着话又变得神秘起来了说着：“听苏正清他们说，看这仗打的情况，咱们这上海马上就要失守了，一失守上海也就是日本人的了。除了租界里面还有些英国法国人日本人不敢招惹，咱们中国还有的就是白先生了他们不敢惹了，你要是选择了他，你看看日子怎么样。”
落梅笑着：“我讲这些话也不是乱讲的，谁能一个电话就让日本人把苏正清他们给放了，也就是只有白如山了。这上海滩这么多电影明星，这么多美女，他也就钟情于你，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要是我早嫁给白如山几百次了。”
小彤突然的笑了看着她，竟不知怎么好了。说着：“你这又成了特工了。”然后就不在笑了说着：“你以为我不明白这些吗？我当然是清清楚楚的了。但就是这一点是他和云卿最大的不同，我真的不怎么看好这些的。如果我要的这些，我就向你说的那样了，早嫁给他几百次了。你还不了解我吗？”
“我当然了解你了，所以才会说出这些话。”落梅觉得可惜的样子，哀叹着：“小彤，你现在怎么淡泊名利了，你不是还要做更大的角吗？这些东西，不需要你努力了，只要你一点头就来了。”
小彤用手指轻轻点点落梅的额头说着：“我还以为你真的了解我呢！我不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我是想做更大的角！但和他有什么关系？和他在一起可能名利来的快些，可这不是我想要的名利。我要的名利是自己给自己，不是被别人赋予的，更不是空的繁华。”
“你只要知道你心里有他，他心里一直有你，总该能踏实一些吧。”落梅笑着：“我说的这话你自然是比我明白的。我也知道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可你不要在坚持那些东西，也不要活的那么高高在上一尘不染，尊重自己内心的想法吧。”
“我哪里就一尘不染了？我这都成破鞋了。”小彤又笑了：“我心里还是有着云卿的，这说忘了他，忘了这么长时间，总也忘不掉的。忘不掉就不勉强自己了。我的心里清楚，如果不彻底放下他，只要他活着一天，我和别人在一起就痛苦一天。”
“你总是想的好的，想的那么纯粹，对自己那么苛刻。”落梅笑笑：“终归会有选择的，随着自己的心走就是了，有选择还是好的。”小彤笑笑，落梅还是不怎么理解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