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龙王的第九个儿子降生了,高兴得他连忙腾云驾雾到玉皇大帝殿前报喜,玉皇大帝并不高兴,皱了皱眉头说:“你生这么多小龙,将来该由谁继承王位?这不是给朕出了个难题吗?你可听说过‘人多乱,龙多旱,媳妇多了,婆婆遭难’么?不如赐它一死。”
东海龙王一听玉皇大帝要赐死自己的儿子,“扑通”跪在殿前痛哭流涕地哀求留下儿子一条小命,并哭诉了自己对这个第九子是如何如何的喜爱,玉皇大帝被东海龙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苦苦哀求哭软了心,收回了成命,说:“那就留下你第九子的性命吧,不过——它得有别于它的兄长们。”
“我替九子谢陛下不杀之恩。”东海龙王头磕得呯呯响,他想:何不就此求玉皇大帝给九子赐给名字,沾沾帝气。于是恳求:“请陛下给九子赐个名字,以纪念陛下不杀之恩。”
玉皇大帝思衬了一会,说:“你如此喜爱你的九子,视为宝贝,那就让它的名字多含几个贝字吧,叫赑屃。”
东海龙王谢过玉皇大帝,返回东海,心想:虽然虚惊一场,得了玉皇大帝赐给的名字,总算没有白跑一趟,进了水晶宫,就急于见九子,把名字告诉它,一看,龙床上没有了原先的小龙,一个丑如乌龟的小家伙摊坐在那里,昂着头,瞪着天真的眼睛望着自己,东海龙王这才明白了玉皇大帝说的“不过——它得有别于它的兄长们”的含意,不禁老泪纵横:“这就是我的赑屃啊?为父有愧于你。早知如此,去天庭报的什么喜?”东海龙王怀着愧疚心理,对赑屃痛爱有加。
赑屃四只短腿爬行怎能跟兄长们龙腾大海相比,渐渐兄长们不跟它玩了,嫌它形态不雅,有损龙门,赑屃陷入孤僻,独自游来摆去,练就了力大无比,能托山搅海,这是兄长们莫及的,也是赑屃的引以自豪。
三月三日,是王母娘娘的诞辰,在瑶池举行蟠桃会,各路神仙前来贺寿是天庭的惯例。听说父王要去参加蟠桃会,赑屃软磨硬缠着要跟父王同往,东海龙王可怜赑屃整天爬在海底,不如兄长们翻江蹈海,无处不去逍遥,觉得应该带它去见见世面,便同意了赑屃的要求。
九天与五洋确有不可同日而语之别,赑屃看得眼花缭乱。水晶宫怎比得凌霄宝殿金碧辉煌?云飘雾绕更显得神秘。各路神仙熙熙攘攘,形态万般,穿戴各异,赑屃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能在凌霄宝殿前走到一起。宴会上,麻姑手托礼盘擎着仙桃和灵芝百草酒,轻盈走来,向王母娘娘敬献,赑屃在海底从来没有见到如此阿娜多姿的美女,尤其是那走姿无与伦比,它看呆了,麻姑已经从身前飘然而过,它急忙快步爬到麻姑前面,仰着头,退着走,眼睛直盯盯地看着麻姑,这让麻姑感到很尴尬,不由得秀眉紧皱,脚下也乱了步,王母娘娘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吩咐杨二郎去把赑屃赶走,杨二郎想揪着赑屃那伸长的脖子将它提走,可是,力大无比的赑屃一个下坠,杨二郎没有提得起来,王母娘娘见此怒火冲天,要玉皇大帝严惩这个胆敢在蟠桃宴会众目之下调戏麻姑的狂徒,玉皇大帝勃然大怒,下旨处死赑屃,这可吓坏了东海龙王,忙求四海龙王及各路神仙一同向玉皇大帝求情,盛怒之下的玉皇大帝岂肯饶恕,况且王母娘娘在旁不依不饶,南海龙王提醒丢魂失魄的东海龙王:“此事只有求麻姑才有希望。”东海龙王如梦初醒,忙不迭地跪行到麻姑面前,求麻姑说情,麻姑连忙扶起东海龙王,她想:自己虽然遭赑屃无理,但其罪不致于死,况且自己有一年在昆嵛山区遭遇大旱时,也曾求过东海龙王降雨,东海龙王欣然相助。麻姑求王母娘娘请玉皇大帝开恩,免于赑屃死罪。玉皇大帝觉得众神仙的面子不易轻驳,麻姑不纠缠此事,王母娘娘也给麻姑面子替赑屃说情,何不来个顺水推舟,说:“念众卿求情,免于赑屃不死,贬到昆嵛山中的圣经山,画地为牢,在太上老君《太上老子道德经》摩崖石刻前,读经思过三千年。由麻姑看管,八仙巡视。”
俗话说:虎落平川遭犬欺。赑屃被贬到圣经山化作形似乌龟的石头,其实这是它本来的形象,只是人们没有见过罢了,苍蝇蚊子闻着腥味来骚扰,蚂蚱也落在身上歇歇脚,被囚的赑屃无可奈何,浑身被骚扰得奇痒难忍,自己的拙笨短腿又无法撩起挠痒,周围杂草丛生,裹得赑屃苦闷难受,一日,几头没有被缰绳拴住的毛驴寻嫩草吃,吃到赑屃身边,这头在赑屃头上擦擦粘着草叶的毛茸茸的嘴,那头在赑屃身上蹭蹭痒,有的还在赑屃腿上磨磨蹄掌,骚扰得赑屃忍无可忍,咆哮出声:“驴也太放肆了,竟敢骚扰本龙公子!”
吼声惊得驴蹦出老远,窥视着一动也不动的大石头,怯怯议论:“龙是长长的身子,怎么会是圆圆的一块石头?”
“龙生在水里,怎么会在山上?”
驴们慢慢壮着胆子朝赑屃靠近,问:“刚才是你说话?声音比我们的叫声还大。”
“除了我,这里还有谁?”赑屃没有好气地说。
“你既然是条龙,不在海里翻涛倒浪寻快活,蜷曲一团在这里做什么?”
“唉,说来话长,我是在天庭犯了戒,被窆在这里读经思过。”赑屃感到很委屈。
“窆在这里,你也是龙的后代,比我们强。”一头驴说。
另一头驴用蹄子踢了踢地,说:“在人们眼里龙和我们一样,都是盘中餐,你没听他们说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
赑屃不爱听这些无聊的议论,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你们该干什么去干什么吧,我要安静一下。”
一头驴竖起耳朵,惊慌地说:“不好了,有人提着缰绳来了。”驴们一哄而散,逃进树林。
麻姑经常抽空来看望赑屃,赑屃却以为麻姑是来监视自己,没好气地说:“孤零零地窆在这里,受尽苍蝇蚊子的骚扰,浑身痒得难受,你又来烦我!”
听到赑屃的委屈,麻姑本想替赑屃挠挠痒,细想不妥,这时候,麻姑看见一位老汉腰扭成驼篓圈形,很明显是腰筋劳损,在艰难地搂草,嘴里嘟囔着:“老伴呀,要不是你的腿寒了,需要热炕,我的腰扭成这样,能上山搂草吗?”
麻姑对赑屃说:“有了。”轻声嘱咐赑屃如此这般。
老汉顺着山坡搂草搂到赑屃跟前,发现这个大石头上积了一层厚厚的草叶,就用抓爪往下搂,抓爪挠得赑屃的背感到很舒服,老汉隐隐约约听到:“挠挠赑屃的背,干活儿不累。”他以为是风吹树叶发出的哨声,年迈耳背听错觉了,不过觉得先前擎抓爪酸痛的手臂感觉轻松多了,老汉看到将草叶搂下的大石头前边伸出的部分有点像龟头,不禁伸手摸了摸,又一个女声响起:“摸摸赑屃的头,再难的事儿也不犯愁。”老汉四下瞅了瞅,没有谁在说话,可是他觉得这次听得很清楚,也感觉到因老伴卧病在炕,愁得眉头聚得发紧的脸舒展开来,他顺手拍了拍大石头胖乎乎的尾部,一个声音清脆地响在耳边:“拍拍赑屃的腚,能治百病。”他听得真真切切,下意识地扭动了一下板硬疼痛的腰,哦,腰灵活了,没有疼痛的感觉了,他惊喜万分,赶紧背起已经装满的草包,一溜小跑回家,将老伴背来,让老伴挠挠大石头的背,摸摸大石头的头,拍拍大石头的腚,嘿,老伴伸了伸老寒腿,能站立起来走路了,老两口高兴得这个摸摸大石头的头,那个挠挠大石头的背,舒服得赑屃不禁发出了声:“好舒服啊。”
老两口惊得一愣,赑屃说:“老爷爷,老奶奶,不必惊慌,我本是东海龙王的第九个儿子,名叫赑屃,被贬在圣经山读经思过,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里,无人理会我,难忍寂寞,还遭到苍蝇蚊子的骚扰,闹得我浑身瘙痒难忍,二老替我挠挠拍拍,我舒服多了,方才是麻姑把搂草的老爷爷引来,并教给我施法治病之术,能为人们做点事,人们才会经常到我身边来,我就不寂寞了,我们都应该感谢麻姑。我有的是力气,百年后,我可以为你驮碑。”
老汉连连摆手:“不可,不可。你是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