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末，逛街时路过吴有才妻子的诊所，便信步走进去。吴有才正在帮妻子整理医疗器械，看见我来很高兴。“真是稀、稀客啊！上次来过后你几个月也不再、再来我这里。”我说周末我要忙文学社的事务。“你呀，就是活得累。你看人家李国多、多潇洒，前两天还领、领一个漂亮姑娘来我这里了。你知道李国来干、干什么吗？”吴有才突然压低了嗓音。“是不是孔梦洁？”“是呀，你也也知道。可是他们在一起干、干了什么、你恐怕就、不不知道了吧？呵呵，那事也不会让、让人见到。”“什么事啊？你就别卖关子了。”我这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他们两个前两天来让、让我老婆帮着去医院给孔梦洁打胎。李国也真、真是，早来我这里拿点避孕药哪、哪、有这事啊！害得那女的杀猪似的嚎，医生还在奚落她，说她不、不洁身自好。”我的头一下子嗡嗡作响，“这个李国，干的这叫啥事啊！”
“李国这样做，对不起那个女孩子不说，也对不起咱们班同学卫晓雨啊！”我愤愤不平。“依我看，李国和卫晓雨没戏。”“在学校时，咱们可亲眼看到他俩曾经出双入对过，再说了，去年他们还一起去公园划船了呢！”“那能说明什么！那只是表、表面现象。我的大诗人，你不、不懂女孩的心。别看我整日大大咧咧的，在这方面我比、比你精通。要不我能娶、娶下这么漂亮的老婆吗？”“去你的，嫁给你我后悔死了。”他老婆白了他一眼。我看了看他老婆，这才发现她肚子微隆。“人家都快当父亲了，我还是孤家寡人啊！”我在心里苦笑。“卫晓雨什么人啊，那么美丽高贵。你要、知道，漂亮女人都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好虚荣、爱面子。如果有阳光帅气的小伙子再加、加以甜言蜜语，她们往往会逢场作戏、不加拒绝。可是追她们的人越多，她们就越难真正对一个男人动心。卫晓雨不仅长、长得好看，人也聪明，气质也高雅，这样的女子往往会高处不胜寒，她心里孤独着呢！李国是、是什么样的人，别看长得帅，也有点才，可你我都清楚他就不、不是个东西，看着吧，一准成不了。”“呵，还没发现你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哲人了啊！”我真有点佩服起他来。
这时一辆保时捷轿车“嘎吱”一声停在诊所门口，下来一个高大英俊，体态微胖，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这两天生意忙，腰又酸麻了，李医生给按一按吧！什么狗屁大医院，都没有你这里好。”看来这个男子是这里的常客了。“你们忙，我还要赶回去上课呢！”告辞了他们，一路上回想着吴有才的话，心情难以平静。
第一百〇一章 12月8日
吴有才又要去跳舞了，他将稀疏的头发梳得油光铮亮。因干燥难梳，他不时浇点水再梳。梳好后拿出香水瓶，大拇指一按，“哧哧”，头发、胸前的衬衫、笔挺的西服上全喷了一遍。顿时，一股廉价的劣质香水味弥漫开来，刺鼻的味道让人只想打喷嚏。以前只知道有酒瘾、烟瘾、毒瘾，现在才知道跳舞也上瘾。吴有才无论穿多好的鞋，也无论是皮鞋、胶鞋、布鞋，总是很快就报废，而且无一例外都是脚掌那儿的鞋底裂开了。为此，他跳舞不再穿名贵的皮鞋，而那便宜的胶鞋也只有穿到脏污得连乞丐也不至于捡时方在水中简单地洗一下。我现在才知道，看一个人是否勤快洁净不能看他的衣服，也不能看他的脸，要看就看他穿的鞋子。每次跳舞回来，他照例要抱怨，“妈的，这些小姑娘根本就不会跳，净踩我的脚。”不过，这也怨不得别人。学校里那些跳舞的女孩子，多半都是他义务培训的。别人跳舞多是固定舞伴，他每次跳舞总要换上五六个人才罢休。大家都笑他喜新厌旧，他也不辩白。不过，他和初学跳舞时的第一个舞伴，也就是那个孔梦洁显然关系不一般。孔梦洁最近总找他，大家问他是不是两人好上了。他气哼哼地说：“人家吃的残羹剩、剩饭，谁稀罕！我老婆比她强多了。”有人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孔梦洁被李国玩弄后甩掉了，这个女孩好像精神上出了问题，今天找这个男同学，明天又找另一个，谁和她亲近她就像藤缠树一样缠住谁不撒手。“那李国和她好好的，为什么就甩了人家呢？”我更关心李国的想法。“李国什么人啊！咱老同学你还不、清楚，他现在又开始追校长的千金了，校长女儿满、满脸小痘痘，胖得像熊猫，李国不是喜欢她，是打的留、留校的主意。”吴有才舞没白跳，消息灵通得很。“李国在甩她之前就和校长女儿好、好上了，咱这老同学本事大，同时划两条船啊！说也奇怪，孔梦洁和校长女儿本该争、争风吃醋，可两人关系还处得非常好，如亲姐妹一样，按说是情敌呀，真怪！”吴有才边说边摇头，刚梳好的头发又乱了，只好再梳一遍。
第一百〇二章 12月12日
晚上大家又聊起女人，这是男生宿舍百谈不厌的话题。苏永讲了个故事：一个学校的系书记到学生宿舍了解情况，问了四个问题。你们课下谈论最多的是什么？答曰：女人。你们最喜欢什么？答曰：没有。你们最讨厌什么？答曰：考试。你们最高兴什么？答曰：放假。杨顺旺也讲了一个关于恋爱观的“恋爱四草”，即谈恋爱时要兔子不吃窝边草，分手后便好马不吃回头草，尚未成功时必须疾风知劲草，实在谈不成则天涯何处无芳草。
第一百〇三章 12月17日
中午看《战争与和平》，当看到阿纳托利诱引娜塔莎私奔时，真是思绪万千。站在道德的角度，我们当然认为娜塔莎不是个好女人，可从情感角度讲，爱恋的激情如烈火般熊熊燃烧，岂是娜塔莎能控制住的。假如娜塔莎能看透阿纳托利虚伪、自私、卑鄙、一无所知的话，那她定会战胜一时的感情冲动，从而使自己不至于变成一个坏姑娘的。
晚上和数学系一个同学在校门口打台球，回来后碰上杨顺旺和苏永。他们告诉我，教室里正在发生一件怪事，怂恿我一同去看。怀着好奇心，我跟着他们上到四楼。两人反复告诫，衔枚疾走，切勿出声。从教室窗玻璃涂料脱落的缝隙窥视，一阵莫名的痛苦感袭来，原来空荡荡的教室里，吴有才正同孔梦洁翩翩起舞呢！
在我们宿舍，孔梦洁是一个保留节目。大家谈她的风流，谈她如何被勾引，被玩弄后抛弃，又如何开始沉沦。要命的是，他们仍然不时把我扯进来。不过，我真的忘了她吗？我曾爱慕她，追求她，并为得不到她而痛苦万分。可现在面对她凄凉的处境，我又能说什么呢？落井下石，拟或幸灾乐祸吗？不，我想找个机会和她聊聊，鼓起她重新生活的勇气、认真学习的信心，让她爬出迷谷，不至于堕落得更深。她正在地狱的大门口徘徊，谁来帮她呢？像陷入沼泽地的旅人，急需抓住一个可攀附的东西。如果有人伸给她一个强有力的臂膊，她就可能得救。然而，她是盲目的，正如饥不择食、慌不择路，人在绝望的时候只考虑摆脱眼前的困境，顾不得辨别新的危险。这就如小孩抓住一个蜜蜂，将它抛入水中。蜜蜂在水中挣扎，小孩将树枝伸到水面，蜜蜂急忙紧紧抓住往上爬，但小孩却将树枝插到更深的水底。
杨顺旺说他一个老乡叫李哲华，是数学系的团支部书记。不知怎么和孔梦洁也好上了。处了一段时间，李哲华厌倦了，而且也考虑到舆论的压力，他毕竟是有妇之夫，怕惹出麻烦，就坚决同孔梦洁断绝来往。孔梦洁几番找他，每次都被李哲华痛骂得流着泪离开了。
这些男的都抱着玩一玩的心态，这让我很气愤，也为一个曾经才华横溢、前程似锦的女大学生沦落到如此境地而痛惜，可我又该如何帮她呢？
第一百〇四章 12月23日
晚上中文系开纪律整顿大会，宣布对补考中作弊学生的处分决定。孔梦洁因为让别人替考，被学校勒令退学。说来好笑，别人找替考都是男的找男的，女的找女的，她却偏偏找了一个男同学替考，能不被抓吗？大会进行期间停了几次电，有学生借机拍手、打口哨。系领导非常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系书记大声斥责，副书记拍着胸脯大谈良心，系主任则带着讥讽的微笑给予鼓励。
第一百〇五章 12月26日
下午，孔梦洁来了。我以为她是找吴有才去跳舞的，谁知她找我帮她写一份检查。我说：“你文章不是写得很好吗？”她惨然地笑了笑，“这几个月都不知怎么过来的。脑子里乱得很，刚才坐在教室里苦思冥想了半天也写不出一个字。”学校宣布了处理决定后，她找了学生处，领导让她写检查，看认识深刻不深刻再说。我想借机对她进行一番劝导，让她悬崖勒马、浪“女”回头。
我一边写一边劝她要树立理想，要有勇气同过去告别，可她似乎露出轻蔑和玩世不恭的态度。吴有才等人搬开桌椅，在教室后面又跳起了舞。尘土飞扬，笑语喧哗。我本想到隔壁教室去写，因想到陶渊明“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的诗句，于是试着锻炼自己闹中取静的功力。
洋洋洒洒写了三千多字，里面写了“自己”的悔恨，提到年迈的父母，忆起中学时代的理想，谈到入学初“自己”刻苦努力，文字屡见报端的优异表现，最后恳求学校领导再给一次机会。自我感觉很满意，认为情深意切，哀怨动人，差点自豪地署上自己的名字。
写完时已过了吃饭时间，她再三要请我吃饭。走时她让我从东边楼梯下，她则从西边下，先行一步在校门口等我。本来不愿意去，可看她在校门口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心又软了。在街上一家偏僻的小饭店等饭菜时我又趁机教育她，她苦笑着说自己已经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她告诉我，文学社刚成立不久，李国就开始追她，一开始并没答应。直到有一天晚自习后，李国到她宿舍楼前喊她下来，送给她一束玫瑰花和一盒蛋糕，并祝她生日快乐。那天真是她的生日，可她自己也忘了，她当时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后来李国抛弃了她，可她却再也忘不掉李国，多次找李国都被无情地拒绝后，她就故意和别的男同学交往以引起李国的注意，谁知绝情的李国没有回头，而她却越陷越深，难以自拔。旁边几个就餐的男女同学大概本以为我俩是搞对象的，可一听我们的谈话内容大感诧异，不住地把目光投向我们。
第一百〇六章 1月6日
不知是不是我写的“悔过书”感动了校领导，总之孔梦洁的处分由勒令退学变成了留校察看处分。
晚上孔梦洁到教室来了，我告诉她杨顺旺和吴有才两人去跳舞了。她说不找他俩，天冷了，她想抽空给我打一条毛围巾，并说很后悔当初没把收音机借给我，现在已经丢掉了。
杨顺旺和吴有才两人回来后，我告诉他俩孔梦洁来过了。杨顺旺愤然道：“一个破鞋，找我们干啥！我们再也不理她了。”吴有才却惋惜地说：“我不、不知道她来，应该见一见她，小孔是个好姑娘嘛！”
第一百〇七章 1月9日
从图书馆出来碰上了孔梦洁，看来她最近有所转变。我问她借了一本什么书，她让我自己动手取了看。她两手拢在一起，书则夹在腋下。我用手轻轻去抽，但还是不经意触摸到她丰满的胸脯一侧，不由暗自吃了一惊，表面上却若无其事地同她谈笑风生。路上，她和我并排走，一个劲地向我靠拢，好几次险些碰到一块，这样磕磕绊绊地艰难前行，令我大伤脑筋，窘得我手足无处安放。我退避三舍，她穷追不舍，而双方似乎又都是无意的。好容易到了宿舍楼门口，我方暗自出了一口气，她只好悻悻地和我道别。晚上在宿舍里，苏永说起孔梦洁不是被勒令退学了，怎么还在学校？我说她写了份检查，学校对她从宽处理了。吴有才笑了，“哪有你想得那、那么简单，孔梦洁晚上带着检查和礼品去、去了学工部齐部长家，齐部长把她推了出来，说学校的决定无法更改。又过了几天，打听到齐部长的老婆出差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孔梦洁又找去了，当晚没有回来，第二天学校的处理决定就改了。”“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不会是编造的吧？”我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你去学生班问问，我一个舞伴和她一个宿舍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第一百〇八章 1月13日
今天是周末，宿舍楼里空荡荡的。系里的李副主任来到我们宿舍，叫我和吴有才等人跟他去学生班一个宿舍。他给我们和学生班几个同学布置了一个任务，等学校组织的某单位全员培训考试开始后，他借巡视考场机会将题传出来，由我们分工协作，做完答案后他再传回考场。任务很轻松，也很顺利地完成了。李副主任给了我们八十元酬劳，大家决定去外面搓一顿。
八个年轻小伙子，可真是一群饿虎！每盘菜刚端上来时，大家都还假装斯文谁也不先下手。直到其中一人突然喊：“一二三”，“开吃”两字已来不及再喊，刹那间，风卷残云。早已虎视眈眈，现如离弦之箭，筷子、勺子直插菜盘，有的夹一口塞进嘴里来不及咀嚼，筷子又伸了出去；有的两只手双勺齐下，左右开弓。吴有才连连感叹：“狼多肉少，狼多肉少。”上来一个鸡，苏永惊叫：“哇，多苗条的鸡呀，真是个骨感美人！”还没发完感触，鸡已真的只剩一个骨架子了。
第一百〇九章 3月8日
苏永同老婆离婚后，介绍对象的络绎不绝。他一有空就出去见面，渐渐地，时不时夜不归宿。晚上大家逼着他讲一讲一年来的浪漫史，他说见了七八个。“上床几个，老实交代！”杨顺旺直奔主题。“也就四个吧！”苏永索性坦白从宽。“哇”，大家都来了兴致。“那你最中意哪个啊？”吴有才问。“最满意的是市医院的一个离异护士，年纪轻，又没有孩子，人也长得特别漂亮。”“讲一讲经过吧！”这才是大家最关心的话题。“经人介绍来往了几次后，那天晚上我去她宿舍，她穿着一件粉红睡衣，一见面就把我抱住了。我说要出去方便一下，她急切地说不用出去了，从门后拿出一个痰盂让我就地解决。看我有些不好意思，她连说，不要紧，完了她可以冲洗消毒。我替她脱了睡衣，没想到她里面竟一丝不挂。”“美，真爽！”吴有才两眼放光。“刚熄了灯，外面就有个男的边踹门边喊她的名字。她捂住我的嘴不让出声，那个男的就一直喊，门擂得山响，还大叫大嚷：‘我知道你在里面呢！’后来保安来了，才把他劝走。哎！一下子就没了兴致。怎么感觉像偷情的奸夫淫妇一样，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那你们一结婚不就光明正大，不怕别人骚扰了啊！”我说。“人家根本就没打算结婚，只想单身一个人过。再说了，这些女的婚前能和你上床，难免不和别人上床。结婚后谁也无法保证不会红杏出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