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林走了，据说是去另一个县视察新修的水利工程。蓝兰她们一行记者们也跟着走了。卫安竹目送着蓝兰上了车，心里不觉一阵酸痛。他乡遇情敌，你说能不难受吗？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牛得田是厅长，牛得田就成了到瑶台县视察工作的最大领导了，县里的领导们开始围着他转。
天仍然下着雨，牛得田冒着雨去县里正在修建的奶牛场。有位副县长专门给他搭雨伞，他每到一处都要讲话，忙得卫安竹不断指挥着扛摄像机的宣传干事拍摄，县里的小报记者和电视台的摄影记者也是跑前跑后忙个不停。
中午回到宾馆后，县委书记和县长们陪同牛得田吃饭期间问了一句话：陈省长指示咱们尽快解决枣农的困难问题，牛厅长有什么好办法？
牛得田心里直叫苦，这事本不该自己管，这是那个厅和供销社的管辖范围，陈胜林瞎指挥非要牛得田办理，如果我不来瑶台县也不会碰上陈胜林，也就不会有此事，谁知屋漏遇上了连阴雨，偏偏遇上了陈胜林遇到了这事。
牛得田有什么好办法？牛得田没有办法。牛得田装着沉思的样子想了一会，对田夏沙说：“田处长给他们出个主意吧。”
田夏沙借机对满桌的市县领导说：“牛厅长善于倾听下属意见。我就斗胆讲一句，我们这个厅和那个厅的业务范围不同，那个厅是专门负责农业方面的工作。那个厅有个商业信息网，在那里进行农产品交易没有时间的阻隔，我省许多绿色食品，名特优新杂粮杂豆，优质干果品，瓜菜等农产品都从这个网上展示给国内外宾朋，我们可以依托这个平台把县里的红枣用图文并茂的形式向国内外客商发布，相信不几天就会有大批客商来收购，我们可动员县里的机关干部下乡到村连雨赶收红枣，这样就不会造成大的损失。”
市里和县里的领导们都说这个主意好。当下，县委书记决定县长陪同牛厅长一同回省城办理这件事。牛得田说：“本来还要去其他县看看，了解社情民意提高认识水平搞些调查研究，既然瑶台县出现了困难灾情，就急群众所急想群众所想，明天一早赶回省城找那个厅的吴仁义厅长共同处理这个问题。”
县里领导很高兴，吃完饭后立即打发人去准备农副产品等礼品装满了牛得田的小车后箱。
饭后，牛得田给那个厅的厅长吴仁义去电话讲了瑶台县红枣的事及陈胜林的指示。吴仁义很不高兴地对牛得田说：“牛厅长，权力是有界限的。你管得宽也不能管到我的一亩三分地来吧。陈省长再糊涂也不至于糊涂到把我分管的工作让你去分管吧。”
牛得田有苦难言，对着手机说：“见面再谈吧。”说完赶忙压了手机，心里很不愉快。
权力场中的领地划分是以其分管事务的多寡来衡量的。既然在官场上混一遭，谁都希望手中的权额大一些，在同级同僚中，权力的分割显得分外微妙和敏感。
牛得田冒雨赶回省城，立即让田夏沙去找那个厅吴仁义厅长研究，落实陈副省长的重要指示。
吴仁义告诉田夏沙既然牛厅长要插手这事，那就需要开个协调会，然后联合下发文件，要求全省各市县和省地代销果品部门及各果品商为瑶台县枣农排忧解难。
田夏沙回到厅里后向牛得田汇报了吴仁义厅长的意见。牛得田有些不高兴：“如此简单的问题办起来如此复杂。事情谈成了，瑶台县的红枣早就烂完了。”
那天下午，成天陪同吴仁义到了牛得田的办公室，瑶台县的县长也在，双方就销售红枣的事谈起来。牛得田说我们都要关心农民们的根本利益，尽快将瑶台县的红枣产品上到省里的商业信息网上，不能再推诿托拉了。
吴仁义听了这话不高兴。你牛得田不是省委书记不是省长，凭什么说这话。推诿就是把责任推给别人，我什么时候推了，分明是我分管的事你要来插手，还想当着瑶台县领导的面收拾我，没门！
想到这里，吴仁义就喊来成天。成天不知有啥事，站在他身旁低声问：“吴厅长，啥事。”
“啥事？”吴仁义发火了，狠狠地拍着桌子叫喊：“你是怎么搞的，这杯茶水中放了什么东西这般苦，你想害死我？”说着又狠狠地拍着桌子。
成天感到莫名其妙，这茶水不是我沏的也不是我倒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成天心里不管怎么想，嘴上却是什么也不敢说也不敢问。
吴仁义怒气冲冲，还是对着成天发火。牛得田急忙过来相劝，县长也来相劝。
红枣的问题研究不下去了，大家只好不欢而散。走的时候，吴仁义装着不好意思对牛得田说：“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这个成天刚从部队转业回来，对什么也不懂，无论办什么事总是不能让我放心。红枣的事你别操心了。”
成天快走两步下了楼走到院子中停放的小车前开了车门，吴仁义笑着和牛得田握手后钻了进去。
吴仁义回到办公室。吴仁义对成天说：“对不起。你也不会见怪的，牛得田让我下不了台，我只能拿你解围。”
成天没有说话，吴仁义又说：“这个事不该归牛得田管，他想给陈省长有个交代就要插一扛子想以两个厅的名义联合下文，纯纯是胡来乱弹琴，你给他去个电话，这事不让他插手。”
成天当下给牛得田去电话说明了情况。牛得田在电话中说：“这样也好，你们全权负责我也不用操心了，陈省长那里你们要去电话，就说我和你们吴厅长说好了，红枣的处理问题，尽快就解决了，请他放心。”
下午刚上班，瑶台县的县长来了，吴仁义给信息中心打电话，要他们立即上网推销瑶台县的红枣产品。县长对吴厅长表示感谢，要代表全县三十万人民和枣农向他敬礼。还给他送了五大箱专门挑出来的大红枣。吴仁义很客气地说：“不用感谢也不用敬礼，以后遇到这些事就来找我。找牛得田无用，牛得田不分管这项工作，牛得田的手伸的太长了。”
吴仁义还告诉县长，让他走时带上他们对外经济处的处长一同到瑶台县解决枣农面临的困难问题。
瑶台县的县长非常满意地上到三楼找外经处的处长了。吴仁义这才吩咐成天，抓紧时间给陈省长写一份处理瑶台县红枣问题的报告，迅速送陈省长批示。
再说牛得田这里，送走成天和吴仁义后，牛得田把田夏沙和卫安竹喊到办公室。牛得田还在气头上，说话有些不客气，这个老吴搞的什么鬼。我难道愿意插手你的工作，陈省长交代的事我能不办。正说着成天来了电话，牛得田接了电话后对卫安竹说，这事不归咱管，咱也不管了。卫处长，你抓紧时间给陈省长写个报告汇报一下这事，迅速送给陈省长批示。
卫安竹还是那种标准的甜甜的普通话，说：“请牛厅长放心，我马上办。”说完，迈着轻轻的脚步离开牛厅长的办公室。刚一出门，那响亮的高跟鞋打地板的声音就传到了牛得田和田夏沙的耳中。
牛得田坐在沙发上不说话，田夏沙赶快取过桌子上的茶杯给他泡了一杯茶放到茶几上。
牛得田微合着眼睛对田夏沙说：“陈省长分管咱们厅，是我的顶头上级。他可以代表组织。‘组织’这种玩意太大了，它统领一切、制约一切又贯穿一切。对上级而言，上级本人可以取而代之组织。许多名目组织决定实为个人意图，封赏提拔他说是组织，贬谪罢免他又说是组织纪律，冷处理不用你他可以说是组织考验。你说我能得罪起吗？”
田夏沙听着牛得田的话，想起了自己当宣传处长被卫安竹夺走的事，算是明白了牛得田的用心良苦。田夏沙不愿意在这个厅机关公众面前失去面子，明明公示的处长职务也会被人抢走了，多丢人啊。牛得田，不管你如何痛苦如何给上司交帐反正你给我造成了意想不到的结果我就要告你，你把我当心腹当奴才当狗腿子信任我使用我，我就是钻进你肚子里的孙悟空非把你捣得疼痛难忍叫苦连天不可。
田夏沙想到这里，还想打探别的情况，就问牛得田：“牛厅长，在咱们厅你就是组织，你说了算。你说这次民意测评四位处长时那几位入选票数都过了三分之一？”
牛得田说：“田处，这些你别问了，我哪有时间去看那些票数。”
一语泄破天机。田夏沙听了牛得田这句话心里有底了，忙端过茶水送到牛得田手中，说：“喝水吧，过会凉了。”
牛得田仍然微合着双眼靠在沙发上，接过田夏沙送来的茶水喝了两口，说：“老田，当厅长也有难处啊，你无论如何也要理解我啊。宣传处长的职务就给卫安竹吧。这次下乡你也看见陈省长对待卫安竹的态度了，那么关爱她启重她又是妇女干部，不用她难以给陈省长和秦书记交帐啊。两个常委如果在常委会上联名要求更换我，那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田夏沙不说话，只是装着很耐心很专心地听着。
桌上的电话响了，牛得田懒得起来，仍然靠在沙发上，他示意田夏沙接电话。
田夏沙接过电话，是秦晋山副书记的秘书小肖来的电话，通知牛得田随同秦晋山副书记去河保县下乡，那里出现了泥石流山体滑坡。田夏沙小声对牛得田说了情况，牛得田从沙发上起来接过电话说知道了，明早出发。
“现在出发，灾情不等人。”肖秘书说。
牛得田让田夏沙快去喊卫安竹带上照像机和摄像机出发。
田夏沙急着通知卫安竹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