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生产队的三秋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与此同时还扩大了副业生产,在原先饲养四头种母猪的基础上又增养了六头,育肥猪存栏数达到四十。这是落实今年六月队委会关于增产增收决议付诸设施后,取得的初步成效。
队里重新修建了猪圈。圈址就在公房西头两百米处小山坡上,占地面积1500平方米左右。圈舍座北朝南,冬暖夏凉,并建有围墙,可放可圈。
飼料来源于水草、下风口稻麦下料,以及生猪卖给食品公司后,得到的飼料计划奖励单,凭此单到粮站买的有限量的米糠。
队里还增加了饲养员,原来只有老冯一个人,现在增加了老张和老张的老婆,这夫妇俩人都是辅助劳动力,身体都不是很健康,膝下又无子女,也都五十多岁了。先前他们尽自己的力气干活,干多干少社员们从来不计较,因为他们已经尽力了。也不需要给他们记工分,因为他们家是五保户。
这一户男的叫张祖文,女的原来有名字,她的嗓子嘶哑又耳闭,和她交流很困难,时间长了人们都把她的名字忘了。
社员们称呼他们“老五保”,他们高高兴兴地答应着,这老头和人们讲起话来,也总是“我老五保”长,我“老五保”短的,好像生怕人家把他老五保忘了似的。
这一次他们被分配到猪场养猪,那高兴的劲就甭提了,整天笑嘻嘻的,忙得不可开交。他们把家搬到猪场,工作生活全在猪场。社员们都说这俩个老五保真的以场为家了。
我从家到花园生产队去,猪场是必经之地,出于好奇,我常上得坡去,看猪仔长得多大了,看肥猪能不能卖了,当然也看望两位五保老人,如果他们有儿女,也和我差不多大,甚至比我还要大一些。他们见我去了很高兴,和我说说这又说说那。
一天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我在去花园的路上,看到好多人围在猪场下面的平地上,我就感觉到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赶紧跑过去一看,五保老头子直条条地躺在地上,满头满身的粪水,看得出来眼珠朝上翻着。
几个社员在干看着,束手无策,我大喊一声:“快!先把粪水冲掉!”我说着就拿桶到塘里提水给他冲洗,有几个社员也跟着我这样做,很快老头子被我们冲洗干净了。
汪队长来了,立刻为他做人工呼吸,又有人为他掐人中,只见粪水从他鼻子里、嘴里冒出来,随着大口大口的粪水冒出来后,老头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人们都说醒了醒了,还有的说没死,又活过来了。这里凝聚了的空气顿时缓和开来,人们说着笑着就好像是他们家至亲的人死里逃生一样的高兴。
飼养员老冯牵来一条牛,人们把老头子搭上牛背,让他扒在牛背上,几个人扶着他,牵着牛小步快跑,还有不少粪水冒出来。
老头子的老伴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朝着汪队长熬熬直叫,谁也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
汪队长气不打一处出,对着她吼:“你干什么吃的”!看那样子恨不得扇她两个耳光。
真是聋子不怕雷,她拉着汪队长就跑,人们跟在后面跑着笑着。到了猪舍前面,大家发现三四个架子猪,十几个小猪的身上全是粪水。
这个半哑的女人朝着大家比划得来又比划得去,人们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他们今天把猪放出来了,老冯捞猪草去了,老头子与她打扫猪圈,忽听到有猪叫声,他们赶紧到底下去看,发现猪掉到粪坑里了,老头子跳到粪坑里救猪,把粪坑里的四个架子猪,十几个小猪,都抱上来了,他自己却陷进了粪坑里,只剩下头顶露在外面。老伴救他却够不着,她大喊大叫。老冯听到了喊声飞奔过来,下到粪水里,把他救了上来。又牵来了牛,让他扒在牛背上吐水,这个时候大家都到了。
人们知道了老五保这样的举动,都感动得热泪盈眶。老五保被人搀扶着走向大家,汪队长向他伸出大母指说:“老五保,你是大英雄!”
老人很虚弱,他断断续续地说:“是我…不小心,猪才掉进…粪坑的,我救猪…是应该的,倒是麻烦大家了。”他说着就要向大家鞠躬,人们扶住了他,都被感动得泪流满面。
大队领导知道这件事后,在各种会议上宣传老五保的事迹,号召全体社员学习老五保张祖文舍身救猪的集体主义精神,把各项工作做得更好。
汪队长叫我写一篇稿子,投到马鞍山日报上去,并说这是大队长指示的,我怀着十分高兴的心情奋笔疾书,以“老五保舍身救猪传为佳话”为题,一气呵成近千字,把英雄的事迹说得清清楚楚,完成了这篇稿子。
三天后报社来人调查核实,得到的结果是:这是一件真实的事情,应该宣传。
来人见了老五保,问他在救猪时想到过什么,老五保摇摇头。
来人又问他,在你自己被救醒后,你说了什么,老五保还是摇摇头。来人笑笑走了。一个星期后这篇稿子一字不加一字不减地见诸报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