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珊说:“是因为积德行善,老天保佑吧。”
“靠天不如靠已,凡事自己不努力,只靠老天是不成的。”苏老太太摇头。
“那是因为苏家人才辈出,能够力挽狂澜,重振家业?”
“苏家虽然几代经营,却并没有出过出类拔萃的人才能以一人之力开创一方天地。”
“那是什么?”
“用人。”
“用人?”仁珊问,苏家连着出现了李唐恩、姚小四、王根、刘二这些人,使她对苏记的用人机制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没想到苏老太太却认为这是苏家的优势。她脸上的半信半疑被苏老太太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微微一笑,说:“不错,苏家用人有一条原则,只用忠心不二之人,无论有才否,无情无义无德无信之人坚决不用。苏记现在还在的这些老掌柜,你都见到了,觉得他们如何?”
“他们都很有才干,而且忠心耿耿,不离不弃,这很难得。”她回想起自己刚进门时那次酬功宴上的危机,老掌柜们慷慨激昂的一番陈词保证,把迫在眉睫的危机消弭于无形,钦佩地点点头。
苏老太太道:“自若俨掌家,到后来李唐恩那个贼子执掌大掌柜,他们提拔的那些新人在这一点上大大不如。李唐恩和他的那些眼线、走卒,昨天我俱已清理干净,凡是有二心、有异行的,一个不留。”
她一整天都待在苏家,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一丝风声也没有听到!
仁珊惊骇地看着眼前头发花白、老态龙钟的苏老太太,她一次次地刷新着自己对她的认识,她的行动之迅速、处事之决断、手段之凌厉,连何老爷这样的男人怕也不及。
苏老太太任她盯着,也盯着她,目光凌亮地说:“做不好事情的,可以再教;做错事的,可以改进;着意欺瞒的,留下就是隐患,不知何时会伤了你。”
仁珊有些心虚地收回目光,苏老太太的眼睛能看透她心底似的。
凝视片刻,苏老太太说:“屋里烟气重,跟我出去透透气。”
她心里一直想着老太太的话,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老太太出去,她便也木偶似的跟着走出屋子,乍然走出温暖的环境,身体有些不适应。苏老太太虽上了年纪,却毫无瑟缩之态,拄着拐杖缓步而行,沉稳有力。
守林的长工看到她们出去,赶紧跑上前来等着伺候。苏老太太随意道:“我跟你少奶奶走走,你们自去忙吧,大过年的,上坟烧纸的人多,得看紧点儿。小莲把我拿来的东西给分分。”
仁珊见她一直往前走,赶上一步扶着。苏老太太看她一眼微笑不语。
顺着平缓的山道前行,越往高处,山风越劲,夹带着刺骨的寒意刮面如刀,头上的风帽一耸一耸地往后动,随时要脱落下来。苏老太太好像没有要返回的意思,她也只得随行。
前面是一处断崖,透过风卷起的弥漫雪雾望去,对面便是佛指坡。两山之间夹着一条沟,积了一冬的雪让它看起来并不很深险,仁珊却知道,这沟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