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气得几欲昏厥,常可贞竟然格格地笑出了声。她本来蓬头垢面、满脸泪痕,这一笑居然声音欢畅,半掩樱口,在悲凉之中笑出了娇媚喜悦之意,实在有些诡异。仁珊有些心慌,不由得望向一旁安坐的老七,他面上不动声色,却抛给她一个沉静安闲的眼神,她垂下眼眸,渐渐宁定下来,平静地看着厅上的两人。
“还不止呢!苏常两家争丝的时候,我是让表哥把苏家的流动资金全数收拢存铺,再经由钱庄转手借给常家,苏家的钱转手就成了常家打击苏记自身的武器,你没想到吧?常家押送绸缎的出发时间路线也是我让人告诉他的,苏记茶庄的茶叶也是我让王根换的,你动弹不了的时候本来我是想趁机会把苏记的印信收起来,一举掌控苏家,没想到却让这个小贱人坏了我的好事!”常可贞的目光猛不防转过来,仁珊吓得一愣,她却轻蔑地一哂:“瞧你那点儿出息,也只配在男人背后干点儿偷鸡摸狗的勾当。”说完眼角一扫,重新望着怒不可遏的苏老太太,不再理她。
仁珊被“偷鸡摸狗”四字唬得心脏狂跳,生怕她揪着自己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不禁求助地望着老七。谁想刚看过去,却遇到他幸灾乐祸的调侃眼神,不由心下着恼,狠狠甩他一个大白眼,别别扭扭地转了头。
“大嫂,自你进门,大哥对你言听计从、敬爱有加,连我在内,上上下下也不敢有半分怠慢,母亲对你关怀备至、信任倚重,我们苏家自问没有半点对不起,你到底是为什么?”苏若朴看了一眼气得说不出话的母亲和脸色惨白如纸,痛悔无地的大哥,忍不住质问。
他要问的,也正是在场所有人想问的。赫赫煊煊的一位苏家大少奶奶,为什么会从一开始就存了祸害苏家的心?
常可贞嘲弄的目光看着苏老太太:“二少爷要问为什么,您难道就不想问个为什么?”
“为什么?你生来恶毒,有什么可问的?”苏老太太从牙缝里艰难挤出几个字来。
“哈哈哈,我生来恶毒,我生来恶毒,既然我生来恶毒,您又为什么千挑万选地把我娶进门来?难道是因为您老眼神不好?”常可贞放声大笑。刚刚还大放悲声,转眼就肆无忌惮地狂笑,这一哭一笑、大悲大喜之间不禁让人心里发怵。她却丝毫不以为意,笑过之后瞅着还想张嘴的苏若朴:“二弟果然是个实诚人。你不知道,婆婆心里可是一清二楚呢!是吧?”
苏老太太此刻已缓过来,慢慢地说:“你果然是在记恨。”
“难道我不该记恨吗?”常可贞反问。她质责的目光迎着苏老太太深沉的眼神,理直气壮中隐含着深深的痛楚。慢慢地走上一步,她问:“是谁为了自家利益,明知我与表哥有情,却偏偏遣媒提亲?”
“是谁在我父亲面前是重利相诱,让他把我和表哥强行拆散?”
“是谁使了卑劣手段让我舅舅家的生意无端破产,家道中落,让表哥自认为门楣悬殊,不敢再见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