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苏若朴刚回来就被苏老太太叫进屋里受教训。常可贞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帮她捶着腿，听着老太太滔滔不绝地讲着做人处事的道理。苏若朴不住地点头称是，无比乖顺。苏老太太讲完，常可贞把小荷递上来的普洱茶接过，送到她手边。她赞许地看了大儿媳一眼，喝了两口顺手放在炕沿上，说：“你也歇歇手，吃块儿点心。这么大半天的都给我捶肩揉腿，手也酸了。外边儿是谁？怎么站着不进来？”
苏若朴朝外瞅了一眼，模糊地看着像是苏皓。小莲已开口道：“是苏皓在等二少爷出去呢！”
“有什么事进来说，门神似的杵门口儿算怎么回事？”
苏老太太发话，苏皓这才进来，先问了安，又对苏若朴说：“二少爷，云霞坊的事情要向你回报。”
苏若朴征求意见地看着母亲，苏老太太说：“就在这儿说吧，说完赶紧点儿下去，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苏皓道：“也没旁的事情，掌柜的派人过来说咱们囤的生丝不少，接的单子也不少，就是人手不够，那天请示了二少爷要招人，问什么时候招，眼看年下了，活儿忙，再过些时日怕招不到熟手。”
苏若朴见母亲没搭理他，只顾跟常可贞说话，便说：“明天就贴出榜去，让掌柜的验好人，分派好活儿，说清楚咱们年下忙，一个人要顶一个人用，别把亲戚六街的托不过脸面就招进来到时候再落埋怨。”
“还有，新织的那几车料子要往北边发，定了六天后的火车，最近五天后就得从咱们这儿起运，最近天气冷雪又厚，问二少爷能不能给伕子们再加点儿钱。”苏皓挠挠脖子又说。他本来不是干这个儿，苏栋奉命在城里帮着秦家料理秦掌柜看病的事情，这里的事情就都找他。可是他的脑筋哪有苏栋的一半顶用？这么多的事情，又都是自己不懂的，总是记着这个忘了那个，心里直想着快点让苏栋回来，自己好利利索索地干点儿整份活。
苏家向来厚待下边人，这样的事情其实只是成例，不过既然他主管云霞坊，掌柜的自然要给他通报一声。苏若朴随口答应了，让苏皓出去跟来人说一声。苏皓一出去，常可贞看看天色说：“我得回去看看若俨，出来许久，不知道他睡醒了没有。”
苏老太太感叹道：“亏得了你，若俨才支撑这么久。只是你年轻轻儿的，苦了。”
常可贞面带愁意也跟着低叹一声，搅着手里的绢子说：“娘，若俨在，我就有主心骨儿。只要咱们一家人合合睦睦，同心同德，我就算吃点儿苦，心里也是甜的。”
苏老太太横了苏若朴一眼：“你听听你大嫂说的话，还是孔圣人的话是大理，洋人真是没半点儿是处，都把人教坏了。”
这就是明着指摘仁珊的不是了。苏若朴正想替她求情，母亲这么一说，他只能跟着道：“是，仁珊在洋人的地界待了几年，是有些不同，跟大嫂从小在私塾里念的孔夫子的大学问哪儿能比？不过她心倒还算善良，平时也没犯什么大错，就是太不懂事了。这几天挫了锐气，也比以前柔和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