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睡觉方式一直持续了三天,两人都睡得不好,第二天都无精打采。这天中午到老太太屋里一起吃饭,苏若朴打呵欠的样子被训了一通,又问:“怎么回事这是?十天半个月没睡过觉似的?仁珊,他是不是又看账看半夜冷落你了?”
仁珊红着脸不知道怎么回答,低低说了“没有”二字,老太太这才露出笑意,满意地说:“年轻人就该多休息。看若朴这样子,明儿就不用去城里了,在家里休息上两三天补补觉。小蓉,你在西屋睡着还得生个炉子,一个人又冷清,从今儿起,晚上还是睡到厨房炕上去,好歹比冷床冷榻的暖和。”
说了会儿话,两人正要告辞出来,小荷问:“咦,二少奶奶,这是不是你掉的东西?”
两人看过去,却是一个女人用的小巧鼻烟壶,精致透明的瓶子绘制的图案很别致,一棵翠绿欲滴的树上栖着两只鸟儿并头而语。仁珊说:“不是我的,我没用过那东西。”
苏老太太看了一眼说:“是你大嫂的,敢情是刚刚走得匆忙落下了。”
“我给她送去吧,顺道去看看大哥。”仁珊看着苏若朴问。他当然没有异议。两人拿鼻烟壶进了院子,小蕖正拿了包药往厨房去,看到二人高声笑道:“二少爷二少奶奶来了,快屋里请。”
“你这是给大少爷煎药吗?忙去吧,我们自已进去,不用招呼。”苏若朴看着她手里的药包问。
小蕖拿药包的手不自觉地往后侧一侧又放下,说:“可不是吗?你们二位请进去吧。”说着率先抢进屋里禀告。这一番说话做事的利索泼辣,可跟在他们院里的温言慢语判若两人。
他们进屋一怔,李唐恩正跟大嫂从里屋出来,见着他们,李唐恩笑道:“若朴、弟妹来了。我跟你大嫂在谈若俨的病况,你们来得正好,好好劝劝你大嫂,叫她不要太忧心。我看她最近气色也不大——说了她几句,反而让她把我数落了一顿!”仁珊目光扫过常可贞,见她鬓边头发微有些乱,脸色也是一红一白,勉强对二人笑道:“别听我表哥的,我身子好得很呢!”顺手抿了抿有鬓角。苏若朴要去看看大哥,苏若俨却被小芙推着轮椅去后院里转悠。
说了几句话,李唐恩问起茶庄的事情是否有了结果,苏若朴叹道:“哪有什么眉目?秦掌柜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茶庄里的人捋了一遍也没有头绪。有这种偷天换日的高超手段却只为了几箱茶叶,实在让我困惑。”他边说边摇头,一脸困惑不解。李唐恩道:“雁过留声,鱼过出纹,总会漏下些蛛丝马迹的,这种事情急不得,还须细细查访。”
苏若朴摇头:“现在茶庄一团乱,我又忙着云霞坊的事情,哪有心情理会这些?只希望云霞坊经营好了,不让母亲责怪我有负先父家兄,我就心安理得了。外面的事情还请唐恩多多照料,我实在力不从心。”
李唐恩谦逊几句,见他意兴阑珊一副苦恼无比的样子,一口应承让他宽心。
他们说着话,仁珊出去方便,返身时见厨房里没人,煎药的砂锅在炉子上咕嘟嘟地响着,生怕药被煎糊了,赶紧进去帮着搅了几下。何太太是个药罐子,常年吊着中药补身体,这煎药的手段她也并不陌生,甚至药材也认得许多,边搅边数着里面的药材,数了几样,却都是些和中温补类、药性平和的材料。她知道每副药里面君臣佐使繁复无比,其实主药也就那么一两味,所以也不奇怪,细心地搅动着。灶旁还有一个小纸包,里面是些研碎的药粉,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好奇地捏起一小撮想看看。
“二少奶奶,你怎么在这儿?”门被推开,小蕖一脸惊惶的望着她,红润的脸颊变得惨白又突然通红起来。
“我见没人,怕药糊了,就来帮着搅一搅。”仁珊抬头见她神情如此,倒是一惊。
小蕖过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搅药木勺说:“这里有我,不用旁人,你还是出去吧!这是还要往进添的药粉,你放回去。”说罢也直挺挺站在她跟前,两只眼睛直盯着她,仿佛她不出去誓言不罢休的样子,一只手却向她直伸过去一动不动。
仁珊被她防贼似的眼神看得有些尴尬,手里捏起的一小撮粉末赶紧放回去离开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