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个水怎么这么长时间?”小蓉见她脸上神情有些不自在,奇怪地问。
“没什么,我这不等着倒水呢吗?”
第二天早上,小蕖又来送洗脸水,却见仁珊坐在炕上长发披散,光鉴可爱。她手里端着一面镜子左右照着,苏若朴拿着一把犀角梳子帮她细心地梳理头发。他手法甚轻,遇到她的伤处便轻轻绕过。见送水来,苏若朴随意地说:“放那儿吧。”
苏若朴跟她坐了会儿,便回云霞坊去上班,仁珊躺着休息了一天其实并没什么大碍,只是老太太下了命令让她好好休养,拘得她浑身不自在。到了下午和小蓉偷溜出去一会儿,到园子里走动走动。走到那棵树下,她仰起头来望上看,伞一样的树冠苍绿地直指天空,其实树干也不过碗口粗细。
“这松树可真耐长,街上同年栽的杨树都长那么粗了,也不见它长多少。”小蓉在身边说。
她一问之下才知道,街上的杨柳树都是同一年栽下的,那一年前河镇发了大水,洪水漫过堤岸淹了多半个镇子。洪水退后遭灾的人家不少,小芙的母亲便是因此才生活不下去。也从那年起,镇上的人们者觉出植树的重要性,河岸两旁被伐净的大树残根清理走,重又栽了不少树木。这十几年来两岸风平浪静,年年丰收,与此有莫大的关系。
有了这样的故事,再看这棵普普通通的松树,倒觉得多了几分凝重的风姿。
“‘她’来了。”小蓉小声说。
不用说,这个“她”也知道是谁。仁珊点点头,说:“咱们回去吧。”
小蓉早巴不得她回去,这样的天气即便是披着斗篷戴着风帽也免不得着风头疼,何况还是她这么个伤员。两人跟小芙走了个迎头,小芙行了个礼,仁珊略一点头与她错肩而过。
小芙走到松树下,一个青花布包落在树下不显眼处。她如获至宝,拾起来打开看了一下,牢牢贴在心口上,回头望着仁珊远走的身影若有所思。
仁珊又觉有点头晕,扶小蓉的手走不多远就见小蕖喜滋滋往回走,她使了个眼色,转进长工养马的院子,小蓉脸上堆笑,迎着小蕖走上去。
新鲜的马粪味儿被风吹得到处是,她伸手掩鼻走到门后,一个长工正蹲在院子里刷马鞍,一抬头,两人对个正脸。
“二少奶奶,您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苏皓正巧从屋里出来,看到她慌得赶紧提起鞋跟跑过来招呼。仁珊的目光从老七身上身回,冲苏皓一笑,说:“我这不是正巧路过吗?还没来过,想起二少爷说咱们府里的马是东浦县出挑儿的,就进来看看。你们忙着,我看一眼就走。”
听她这么说,苏皓朴实的四字脸上露出骄傲的笑意:“二少爷夸得过头了,不过要说东浦县能胜过咱们这马的还真不多。马都在后头呢,您要看的话我给您指指,有两匹蒙古马是大前年从口外买来的,可真是好。不过就是吃得多,性子烈,一般要驯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