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火起,冲外面喊道:“你再不停,我跳车了。”又颠了一阵,车子终于慢下来,她一手撩开帘子正要往外探头,马车“咯噔”一停,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伸进来,跟她硬生生地碰个正着。
“你干嘛?”她捂着鼻子一屁股坐回去。老七钻进车里,坐在她身旁,说:“不干什么。”脸上却没有笑谑的意思,绷着脸看着她。
“这是大路上,你快出去。”这人是不是吃错药了,动不动闯进她卧室里,好歹是夜深人静,又没旁人。现在居然在大路上敢进车里来,被人看见可怎么办?
老七着恼地问:“你就这么想我离远些?”
“你让人看到怎么办?”她紧张地朝外看看,这是条岔道,一向少有人行地,空荡荡一时也不见车马行人。
“你怕人看见跟我在一起,就不怕我看见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咄咄逼人的语气让仁珊诧异了一会儿,这才想起前一阵苏若朴病得厉害的时候,老七过来报告云霞坊的事情,她正给苏若朴喂药,被他瞪了好一阵。这家伙还真能记仇。她没好气地说:“你受伤的时候难道我没照料过你?这么小心眼儿爱吃……”说到最后一个“醋”字赶紧打住,险些被他抓住把柄。
老七可没那么好糊弄,眉眼间顿时有了笑意,问:“爱吃什么?”
“爱吃骂!”她哼道。
“善儿,看你跟别的男人靠得那么近,我心里就后悔,在梁城时,就该不顾一切把你抢回去。”老七突然深沉起来,拿手指捻动着她眼旁垂下来的碎发。她心里怦的一动,随即想到自己的处境,抬头正色道:“七少爷,我……”
老七按住她的唇,不让她说下去:“善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说过,一定会带你回去。我张雩城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她想避开他的目光,一低头,却见他左手上一道道全是细小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胳膊上,心里更难受。
苏若朴说老七为了给她请大夫,连夜冒雨进城,结果马失前蹄把他抛进路边荆棘沟里。他爬出来还是咬牙赶路,到陈大夫药铺时浑身是血,回来养了半个月才敢下床走路。苏若朴说起这件事时满是感叹,说老七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忠义之人,她心里却一直揪着他的伤,直到看他重新站在面前才放下心来。一直没有机会细看,现在这么近地看着,她心里更难受,低头说:“七少爷,我没觉得我有多好。”
“不管你好不好,我自己高兴。”老七凝重的神情让她一时失神。这算是情话吗?他脖子上也有伤痕,只是极淡看得不真切,她想伸手去触一下,却又不敢。这个人,他这样对我,我该怎么办?
“七少爷,我没什么好的,不值得你这样。生病了几天,我已经想清楚,咱们不一样。你有你的事情,我有我的责任,就算是你剿了匪,回了梁城,我也不能跟你回去。”她鼓足勇气说完这段话,马上把头低下去,不敢和他的目光相触。
老七看了她一阵,突然跳下车,她不知道他又要干嘛,赶紧下去拉住他:“你干嘛?”
他恼道:“不就是一个何仁珊的假身份吗?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咱们现在就回去,告诉苏家,你到底是谁!”
“喂!不许去!”
一个犯浑要走,一个硬要拦着,两人正在纠缠,远处有人骑着一匹大青骡子过来,她赶紧放开他手,说:“你要敢去,我再不理你了。”
“你现在也不理我。”
“算我怕了你了,刚刚的话你就当没听过,行不行?”
老七这才气哼哼地站住,说:“上车吧。”
刚刚上车,大青骡子跑到近处却是苏栋,见到赶车的是老七,跳下来问:“车里是坐的二少爷吗?”
“是我,什么事?”她刚刚整理好自己,见苏栋慌慌张张的,以为云霞坊出了事。
苏栋红着脸说:“茶庄出事了!李大掌柜出门办事,秦掌柜让我给家里报个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