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阵还不回来,小蓉自告奋勇要去看看,仁珊也不便拦着。不一会儿小蓉回来,说二少爷跟老七聊着天呢!“也不知道二少爷一个洋学生,跟这样的老粗有什么可聊的?难道聊怎么赶车喂马?”小蓉恹恹地说。
仁珊笑笑,问:“你身上这是什么?”
小蓉看了看衣角,讶道:“一定是刚刚蹭上的!我回来时,刘二锅头拎着个食盒正在马房外头呢,鬼鬼崇崇的大路不走站在马车后头,害我摔了一跤。瞧我明儿怎么骂他!”
刘二锅头?仁珊沉吟不语。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苏若朴竟带着酒气回来了,走路还有几分歪斜之态被一个长工扶着。小蓉正服侍仁珊洗漱,见状上来接住他,惊道:“我的好少爷,你不是不喝酒吗?在老太太跟前儿也只一两杯抿抿嘴意思意思,怎么出去一遭就跟酒缸里泡了似的?”
“小蓉你尽会夸张,我不过喝了一丁点儿,哪有这么大酒味儿?”苏若朴虽然走路不怎么稳当,神智却清醒得很,兴冲冲地说:“仁珊,没想到老七却是个可交的朋友!”
“啊?你跟老七喝的酒?”仁珊被他的话闹得莫名其妙。
“是啊,我去送药,原本只是想感谢他一番,问问他有什么要求。谁知道谈了两句,老七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是个很讲信义、敢作敢当的血气汉子!”原来他去探病,老七非但没有居功让他赏些什么,反而拒绝他提拔去云霞坊管理的差使,说自己只想好好养马赶车。他送的补品一点儿都没要,伤药倒是没有拒绝。
“你知道吗?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很多伤疤,横的竖的,老的新的,那些伤,我看着都心惊,他倒跟没事人似的。我问他怎么来的,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都不记得了。这人!啧啧。对了,还有两处划伤的,才好,我猜他一定是上回救你的时候伤的,可他还说不知道。这人,真是……唉,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苏若朴说得兴致勃勃,仁珊却听得目瞪口呆,只说老七没读过书她就想笑,明明是个留过洋上过军事学校的高材生,居然能装成目不识丁的样子,亏他装得出来。听完故事,她问:“于是你们就喝酒了?”
“是啊,我就没见过这么豪爽的人,一碗灌下去,脸半点都不红。我就不行了,喝了两个半碗就成这样了。”苏若朴一点都没听出她语气中的埋怨,笑着拍拍自己的脸颊,实在是太没用了。他也见过长工们喝酒,有比老七喝得还痛快的,比如刘二锅头,只是那些能喝酒的人未必就有老七的豪气胆色。
仁珊替他倒了茶水润口,随口问:“有伤的人不能喝酒,你们这么喝,看来他伤得不重。”
“我倒把这事忘了,怪我。他肩膀上着了人家一棒子,头也被打破了,明儿一定让陈大夫好好给他看看,不能亏待了人家。”他使劲摇摇头,到底是多喝了,事情想不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