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东浦的丝价又涨了两成,常家各个分号门前排起了长长的卖丝队伍。坐等涨价的蚕家趸户们挑担的挑担,推车的推车,把家里的囤丝都往常家号里送。要不是苏家价格略低于常家,肯定不止涨这么些。不过云霞坊外贴出告示,明日开秤无论多少都收,价格与常家齐平。看来明天苏常两家又是一场好斗。
常震海站在东浦县城的城楼上手把西式珊瑚烟斗望着添锦坊外排得长龙一般的卖丝队伍,再看看不远处云霞坊外门庭廖落的情景,脸上浮出得意的笑容。他朝身旁的胡掌柜笑说:“看看,还怕梁城来给他撑腰?只今儿一天,就能把它摁趴下。等明儿梁城的钱一到,哼,想要生丝?我卖给他。”
“东家,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要是消息不准,今儿梁城的钱就到了,咱们最多打个四六,云霞坊伤不了筋骨。我已经让人去盯着了,看看到底何家的银车什么时候到。”胡掌柜在一旁提醒。
“还是你心眼儿多。要是今儿就跟着回来,赶紧通知保安团,让李团长去收他的保镖费。对了,昨儿的事跟他说了没有?”
“我早起亲自去的保安团,李团长跟王团副都拉着队伍去城外‘剿匪’了,昨儿走的,说是今儿能回来。我中午再去一趟,催一催。”
“他还剿匪?东浦县谁不知道他就是最大的匪!”常震海愤愤不平地说,“要不是他,常家能败吗?”
“东家!”胡掌柜不让他说下去,瞅了瞅四周压低声音道:“隔墙有耳。”
常震海点点头。胡掌柜又说:“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就好比戏里的三国,三方互相牵制,谁也奈何不了谁。吴蜀互为仇雠却谁也离不开谁,刘玄德当年执意要报仇,起兵伐吴,险些让曹操抄了后路和,断送川蜀基业。学会借力打力,方能周旋其间应付自如,处于不败之地。”
常震海叹道:“果然是读过书的人,还是咱们能说到一块儿去。”
胡掌柜看着常震海,颇有知已之感,他感慨地说:“我在梁城犯了事儿,要不是东家替我摆平,早就蹲大狱吃牢饭受人作践去了,哪能像这样跟在东家身旁,出入风光,尽展抱负?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东家,胡某这条命是卖给你了。”
常震海指着云霞坊豪气干云地说:“恩节,等拿下云霞坊,这东浦数一数二的大铺子,我给你三成干股!”
“东家,我跟着你只为报恩,可不为钱财。你要是给我钱,是看不起我,撵我走了。”胡掌柜毅然拒绝。
“知道,知道。”常震海拍拍他手臂,突然眉毛一跳:“怎么了?”
只见一个添锦坊的伙计飞一般地从大街上跑过,直奔城楼而来。常震海转身要去相迎,胡掌柜一把拽住他不语。常震海若有所悟,气定神闲地站在城楼上,等着伙计上来。
“东家,胡掌柜,何家二少奶奶回府了。”
“银车呢?”
“没见银车,只有两辆马车。”伙计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好!”常震海双掌一击,“去跟各个分号说,今儿连夜收丝。明儿庆功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