翾礐觉得很是抱歉:“是我思虑不周,倒连累你们夫妻俩跟着受苦。”
曾邵摇手笑道:“你在真茹皇宫里面呆的时间太久啦,说话都叫人受不了。你只需直说要我把卿澜带出宫来,多一个字我都不听的。”
翾礐点头道谢,又问:“敏和山进山路你可熟悉?”
“包在我身上。敏和山我去过很多次,山顶上的千年灵芝是熬汤的上好佳料。”
“那就好。随行前来的纪大人虽见过你,可他明日回去采购香料,不会跟你碰面。其余人都不认识你。见了女祭司不要说出你曾是真茹将领的身份,不然真茹族会以‘临阵脱逃’的罪名问斩。”
曾邵摸着脖子点点头:“我现在是敏和镇顶尖大厨。”
翾礐微微放下心,他想起另一事,将方才在歇脚驿站外杀死的黑衣人一事说给曾邵听,却有意隐去了“血鳞人”三个字。
曾邵摇头表示也不知道:“老爹看过不少奇闻怪谈,但从没听他说过眉心猩红色印记的人。你说那黑衣人,难不成是想要趁机取女祭司性命?”
翾礐点头:“刺客跟了我们一路,我出客栈的时候还在窗外趴着,这一行人中女祭司地位最高,不是来暗杀她,还能是暗杀谁?”
曾邵眼底一亮,一语道出翾礐心中的疑惑:“这次女祭司出行都有谁知道?”
“真茹王一直忌讳她波宏族公主的身份,若不是大祭司亲笔来信要女祭司出宫办事不可能准许,此事即便在真茹族也隐瞒的很好。”翾礐分析。
曾邵猜测:“女祭司身份特殊,真茹宫中自然有人想要她性命。可她原本是波宏族公主,也不能排除波宏族派人刺杀她的可能。不管是哪一种猜测,刺客知道她行踪,只能说明一件事——”
两人不约而同道:“有人走漏了风声。”
翾礐觉得心中猜测得到印证,白叆近二十年来活得好好,从来都没有血鳞人暗杀过她,为何偏在此刻有血鳞人追踪?既然血鳞人盯准了白叆,就说明他们已经知道白叆就是鹔爱的转世,知道这个秘密的还有谁?瑛宸与自己共同打开白叆的幻境,难道是瑛宸?长夙当日也在场,或许是长夙?亦或者,有宫中密探探知了白叆前世的情报?可假设如此,为何真茹王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再或者,白叆身世中依旧隐藏的秘密给她招引来了杀身之祸?
这样想着,翾礐更加担心白叆的安危:“女祭司出山后我要去军营与文麟会合,回宫路上你要护她安全,尤其要提放眉心有红痣的人。”
曾邵很少看到翾礐如此认真想要守护一个女子,郑重承诺一定保护白叆安全。
“那我先行一步。出来这么长时间,女祭司那里我不放心。”他匆忙告别曾邵,拿着冒热气的菜肴赶向众人落脚的驿站。
“呵,来得迟,走得快呢……跟小时候没什么两样啊。”盯着手中折弯的锅铲,街井小市民的心态又踹走了平时所谓的高尚情怀——
“呃……折弯废掉的锅铲,两只烧鸡,两坛酒……是记到酒楼账上还是算我自己的?”
半秒钟后,曾邵毫不犹豫拿出藏在橱柜暗格里的酒楼账本。
驿站中暂时十分平静,无人觉察危险渐渐靠近。瑛宸点燃了两盏灯:“听翾礐将军说不能送公主回宫,公主一启程他就要奔赴前线,想必翾礐将军又会旗开得胜吧。能在长郡关把波宏军逼退三十里,真不愧是‘战神’。”
白叆唇缝模模糊糊吐出几个字:“你也是波宏族人,可听你语气很是开心。”
瑛宸笑着摇头:“这里只有公主是波宏族人。我只是在小皇子安阳身边服侍过一阵子。”
白叆问道:“你是真茹族人?”
“怎么可能?当然不是啦。”
红衣女子非常疑惑:“你是外族?那你是哪里人?”
瑛宸给白叆换上新毛巾,白叆额头一阵清凉:“那个地方公主没听说过。况且我离开的时候还太小,不记得了。”
白叆讨厌她讲话讲一半儿的习惯,轻轻“哼”一声。
瑛宸的手指轻轻抚摸白叆滚烫的脸庞感叹:“翾礐将军似乎还不知道公主被术法反噬,要是他知道了公主身负重伤还日夜奔波劳累,不知道会有多心疼。”
“他会心疼?就算他会心疼,也应该是心疼卿澜,心疼潞谙,心疼……那个宫女叫什么来着?”
“夕月。”瑛宸挑着笑仔细观察白叆。
“嗯,心疼夕月。”白叆堵着气说道:“他怎么会管我什么样子?你看不出来他又多讨厌我。”
瑛宸坐在他身边:“公主又在说傻话。翾礐将军要是真的讨厌公主,怎么会一次一次帮你救你,他又怎么会说那句话?”
白叆冷笑:“他帮我救我是迫不得已,还不是因为真茹王和皇太子叫他来监视我?你还好意思说那次你瞒着我对我施法,你们以为我什么都记不得,当我傻子么?”
瑛宸追问:“有关那个幻境公主都还记得什么?”
白叆一愣,脸转向一边:“受术人记不得幻境。”
瑛宸轻微点头:“那公主凭什么认定翾礐将军对你毫不在意?”她意识到白叆不记得幻境中的前世,自然不知道鹔爱和御龙人之间的关系,她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谈论禧妃娘娘,叫翾礐将军听见他说了什么?”
白叆当然记得。那时宫中桃花开的鲜艳,她身后的男子一身劲黑,挺拔的身躯宛如剑一般锋利。几年前少年的精致面容如今变得成熟,可始终不变的是那诱人如同夜魔一般的魅惑。倘若只是五官如同他这样,那必定是老天的宠儿;但翾礐眼中涌流着冰冷的杀气和绝对的无谓,以及微微上挑的眉梢和薄削且没有几分血色的嘴唇,使他整个人成了融在黑暗世界的邪恶魔王,他那彰显本性的“死神”称号真是实至名归。
瑛宸站在一旁正在给白叆出主意怎么对付禧妃,翾礐打断她:“不要再把她引上歧途了。瑛宸,不然下一个死掉的就是你。”
瑛宸并没有畏惧翾礐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气,而是针锋相对:“是是是。我若撒手不管,公主早死在禧妃手里了。这真茹宫里的人哪个不在跟公主作对?我是在告诉公主怎么保护自己!”
“铮”的一声,黑衣男子长剑出鞘:“这里的安全我自会保证,你不要教给她些歪门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