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吓得哭出来,大喊着求饶,白叆不去理睬,搬出最平静的语气向身边喝茶的黑衣男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翾礐饮一口茶,不去看她:“如女祭司大人所见。”
红衣女子愣了半响,支着太阳穴浑身哆嗦,言辞说不清晰:“你……你昨夜……”
“女祭司大人,这好歹也是我的私事。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安全,仅此而已。其余事情还请女祭司大人不要干涉过问。”
她哪里有干涉?只是恰巧碰到一定要问个清楚。白叆不知怎地脸颊“唰”一声通红,被翾礐一顿劈头盖脸的言语说得摸不着头脑:“干涉过问?你……”
翾礐看着白叆愤怒又迷惑的面孔,心中开始烦躁不安,他有些耐不住性子,只想快刀斩乱麻干净利落结束一切,尽快把女祭司推出门去:“女祭司大人,枕边有何人是我的私事,难道也要得到您的许可吗?”他忽然笑得诡异,“真茹皇宫宫中侍女繁多,每一个都要经过女祭司大人的同意?真茹王都无权管在下私事。”
红衣女子浑身冰冻住了一样麻痹着,她的笑声锐利:“将军真是言重了。抓谁上床自然是你的自由。”说罢向那小宫女狠瞪一眼:“下去。”小宫女掩面一溜烟逃跑了。
“若女祭司没别的事,在下尚有要务处理。”翾礐下了逐客令。
“翾礐!”白叆不明白这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态度究竟是为什么?数日前两人还一同送魂,翾礐对她吐露心声,后来擅自窥视了她的幻境,两人之间逐渐缩短距离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昨日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她试探问道:“翾礐,你到底怎么了?”她上前拉住他,“出什么事了?你说话语气变了,以前不是这样子。”
她只抓住了他一秒钟,翾礐就甩开手。
黑衣男子下决心划清界线,冷笑着观察她神色,仿佛在享受她的痛苦:“女祭司大人,我奉命行事守护您的安全,如果让您产生任何余外的误解,是在下之错。你这表情是在生气?生我的气,还是生她的气?”他拿出异样的口吻,把白叆当成个不懂事的孩子,“在下娶妻的事情女祭司也要管?还是说你没看到过所以觉得奇怪?”他靠近白叆,在她耳边吐气:“我好歹也是个正常人。”
红衣女祭司闻言反驳得犀利,她筑起的围墙好容易因他坍塌的一段,又在瞬间垒砌如山:“谁在乎你娶妻?贪恋女色而忘记职责,你该当何罪?”
“何罪之有?在下当然没忘要拼死守护女祭司安全。可现下并无人行刺,女祭司大人担心什么?”他忽然上前一步将白叆圈在墙角,“说起来,你看到我跟潞谙在一起也是这幅模样,你真的在吃醋啊,吃醋到发怒了?”
白叆从来没有处于这般劣势的地位,翾礐刮骨般的反击让她措手不及,他无礼又粗暴的态度让白叆心中腾烧的怒焰迅速吞没了理智,她猜不透翾礐怎么会转变成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
翾礐静静退一步,看着狂怒至极反而大笑出声的红衣女子,她那妖媚的容貌在一袭红衣的衬托下更是惑人心魄,好像薄薄的一层皮肤随时会因大笑而破裂,从中钻出个妖精或是魔鬼一爪掏走人心肺一般。
红衣妖精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抹抹嘴唇,修长的手指上雪白圆滑的指甲划过唇线,一双紫色的媚眼更是诱人:“说得好,说得真好。受欢迎的男人果然不一样!你最好是整日她缠绵于榻,子子孙孙福泽满堂,不用管战事,也不用守着潞谙,不用看着我,等我趁机逃出皇宫,看你一个头够不够真茹王砍!”
翾礐神色一凛,厉声威胁:“如果你敢逃跑,我就把你钉在祭天柱上。”
白叆狂笑起来:“钉在祭天柱上?不愧是真茹族的将领,连杀人的方式都这么遵循传统!哈哈,是个好主意!我记下了。在那之前你最好保护我的安全,如果我的命被别人拿了去,你的诺言就实现不了了!”她一身血红色的长裙轻盈飘动,转眼已到门外,她幽幽的声音如同绕梁的魂魄,三日不歇:“想把我钉上祭天柱,最好先把你的长剑取回来。凭你那一柄刀,钉得住一只苍蝇吗?”
翾礐口气淡漠:“女祭司还想知道前世的事情吗?”
白叆摔门而出。
他瞬间浑身无力,一下子坐在木椅上,狠狠握拳朝着自己的头砸了两下——刚才都在说些什么,口不择言的自己究竟编了些什么样伤人的话语把她赶走啊!什么“你若逃跑就把你钉在祭天柱上”,真正想逃跑的不就是自己么。
不过,如能从此让她彻底死心,倒也不错。
眼前的殿堂仿佛一座阴森狰狞的血帘洞。
新挂上的暗红色天鹅绒幕帘宛如一道血色的瀑布垂下,随之而来的血液化作鲜红色的床帏,蜿蜒到地面,与那红色纯羊毛地毯融为一体。
红色雕花的楠木窗栏旁,一只绿色的鹦鹉颜色极其不和谐,它扑扑翅膀,听歪着头,转动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头顶红色天鹅绒幕帘。
一只草竿伸过来,那鹦鹉慌忙扑着翅膀躲开。以它那飞腾跃起之势,本可以迅速逃离这个血红色的禁锢之地,但是拴在它左脚爪上细细的铁链毫不留情地将它拽回。绿色虎皮鹦鹉缩了缩脖子,不高兴地咕噜咕噜叫几声,一边张开翅膀将自己裹住,一边低下头去吃她递过来的金杯中的食物。
“区区食物就能将你留住,小绿你还真是简单呢。”朱红色的屏风之后缓步走出一个深绿色衣服的女子,右手两指拈着一根长长的草杆儿,时不时挑逗着蜷成小团儿吃食的鹦鹉。这样一个只允许红色存在的宫殿中,短发女子和鹦鹉这两抹绿色是如此格格不入。
“哎呀呀,”女子的笑声让她更是显眼,“小绿,公主都不跟我们说话,她很讨厌我们呢。”
绿色虎皮鹦鹉终于把头从翅膀中刨了出来,大眼睛转动着看看绿衣女子,脑袋往两侧歪了一个来回,突然扑扑闪起翅膀,生怕别人听不见似得扯着本来就很高的嗓子尖叫:“短发!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