翾礐一字一字开口:“说的没错。此生未尽,何必空谈来世。”
红衣女子瑟瑟微笑:“是啊,所以我一直想葬回波宏族的镜馆。虽然我讨厌那里,但终究是唯一能让我获得重生的地方。翾礐……虽然不想知道,可我还是挺好奇,你说我的前世……我的前世想跟我说什么?”
翾礐看着她的眼睛:“她希望你这一世得到幸福,得到爱。”可是,事实多么冰冷且充满讽刺,鹔爱渴望得到爱,还因此给自己名字中嵌了个“爱”字,白叆名中则是由一个谐音的“叆”字,可两人总是与爱失之交臂。
她缩缩肩膀:“哦,那真是叫她失望了。她好不容易转世成我,却得不到幸福也得不到爱。她既然这么说,难道是因为前世的我……过得不好?”
目光莫测的黑衣将领点了一下头。
白叆凄然一笑:“转世多少次都是倒霉人,难道注定了?”这句话将翾礐的心给刺破了。
这几天白叆把自己关在房中研习大祭司留下来的书籍,瑛宸伺候了文麟几天,主动跑了回来,可白叆不想见她,又把她赶到卿澜那里去。翾礐过的也乱糟糟,几天下来他的脑海中全都是那少女红色如同火焰般的衣裙。他看到白叆幻境中的御龙人,心底就有了莫名的熟悉之感,直觉告诉他御龙人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难道自己是御龙人的转世?毕竟御龙人在鹔爱死之前承诺过来世会找到她,会保护她,就像是他翾礐找到白叆这样?
在瑛宸看来这是两人前世延续下来的缘分。相反,他心中更是波澜不断——
如果自己是御龙人的转世,御龙人会不会影响自己的思维、情感和判断力?那么爱上真茹族红衣女祭司的,究竟是他翾礐,还是御龙人?
或者说,第五世真茹族的黑衣死神,究竟是翾礐,还是御龙人,亦或者两人本是同一人。
他无法专心练剑,索性在树下搭了个凉棚把文麟拖回来饮酒。
文麟看得出来他有心事,喝下一杯:“最近前方还算平静,波宏族按兵不动,不敢贸然出击。军中事务有我,等开了战再叫你回去。你这又是为什么发愁?”
翾礐叹一口气:“为了女祭司的事。”
文麟觉得奇怪,以前那个红衣女子缠着翾礐不放都没能把他弄得这样心事重重,这两天女祭司清净下来,对翾礐来说该是一大乐事,怎么会借酒消愁呢?
“天天见的时候烦得要命,稍微离开些就发现早已不可或缺,说的就是你吗?”
翾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相信前生吗?如果轮回真的存在,前世的记忆会不会影响今生?”
文麟一口酒喷了出来:“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开始多愁善感了?什么前生后世的,你不是不信这套?”
翾礐愣下,自嘲:“是啊。今天喝的多了些。”
文麟不愧是翾礐八拜之交,两人出生入死多少次,翾礐遮遮掩掩欲言又止,他也猜了个五六分准:“是不是跟女祭司有关系?”见翾礐点了头,文麟以为翾礐在影射他跟女祭司前世是否有缘,自然要往好了说,于是斟酌道:“法术一类你比我懂。虽然我们都不记得是否有过前生,却也不能因此否认。或许轮回这东西当真存在,并在冥冥之中影响着我们的思维。无论如何,过去的事改变不了,未来太过遥远,做好当下的事情才最重要。”
他这一番话说得巧妙,无奈正好戳中翾礐心里的痛处,他有些失神,到底还是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就算是因为他……不,我不会受任何人控制。我还是我,我的意志,永远是我的,谁都掌控不了。”
文麟听不懂,以为翾礐喝多了。
翾礐伸出自己的手,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欲望,他想要她,想现在就把她揉进怀里,可这种感觉,御龙人对鹔爱也有过:“如果我真是御龙人的转世,那我现在究竟是御龙人还是翾礐?我的这颗心,我所有的思想和感觉,到底是御龙人的,还是翾礐的?”
文麟一个头两个大:“什么?什么‘人’?”
“我不知道爱上她的究竟是御龙人,还是翾礐。文麟,我不知道我爱上她究竟是出于我本意,还是因为受了他的影响。”黑衣将领醉着酒解释一通。
好不容易翾礐沉默片刻,文麟又给翾礐斟满一杯酒:“别胡说‘是你不是你’了,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就暂时放下。如果你是在质疑你对她的感情,不如先远离她一阵子。总有些情结要自己取想明白,到时再找她也不迟。好了,说正经事——你还记不记得真茹王帮你和伯父伯母复仇?”
黑衣男子眼神明显因酒气涣散开,可闻言立刻警觉起来:“记得,怎么了?”
文麟压低声音:“真茹王从来没有透露过那些杀手的身份,这几年我们也一直在追查。我记得你描述过那群人身上带的令牌。”
翾礐一点头:“对,是五层祥云图。可真茹族朝中军中都并不使用五层祥云图。”
文麟从怀里取出一枚令牌:“你看这个。”
翾礐一惊,立刻将那令牌拿过来细看:“没错,就是这个。你是在哪里弄到的?”
文麟慢悠悠再斟满一杯酒,目光却没有一刻放松警惕:“那日亲王大人派出的三千将士来军中报道,我见他们用的就是这种令牌。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十多年以前五层祥云图很常见,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全都换成三层或七层祥云图。这支军队是亲王从后方调来的,有为数不少的人以前跟随亲王出征过。你觉得这会不会跟当年伯父伯母被害有关?”
“只是旧式令牌,如果有人把它当成收藏也不能说明什么。真茹王逼我定下十年之约,又借口收取我的剑,我对他早有提防。亲王大人处处与我作对,我心中有数。”
文麟很放心翾礐办事:“果然你也察觉到了。真茹王和亲王大人明显对你有忌讳,我看还是找个机会把卿澜送出宫,以免真茹王把她当人质要挟你。”他又说,“还有女祭司,她跟你走得过近,只怕真茹王也会拿她做筹码。”
翾礐怔怔:“她?”
“最近宫中也不知是哪些下人总在传你们俩的事情,流言蜚语你不必在意,可真茹王必定有所耳闻,哪日要与你短兵相接,必定会考虑把女祭司作为牵制你的工具。”
翾礐猛然将手中酒杯摔个粉碎:“他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