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茹族封妃大典时为嫔妃们居住的金凤台建造十分豪华,里里外外摆满了各地进贡的华美物品,能走动的地方已经不多了。太子妃玉彤与潞谙一同入住,她总因潞谙身份低自己一等,此刻却两人平起平坐而郁郁不悦。
众人散去,只剩一屋子金银首饰陪着玉彤,她很是孤独寂寞,又听说皇太子担心潞谙所居的北侧阴凉潮湿,便遣人多送来几床被褥,然而对自己这个准王后并无太多过问,心中便对潞谙的恨意更盛。想着父亲前些天提到已经查清潞谙身世,只等时机成熟就向真茹王禀告,父亲的神态似乎掌握了潞谙天大的秘密,这一招定能揭穿潞谙多年来演的鬼把戏,自己王后的位置也就更加稳固。念及此处玉彤心里舒畅很多。
这时,玉彤听到了西厢那里的敲门声,心中纳闷半夜三更会有谁进来金凤塔?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只见红裙的一角迅速消失在门缝中。
女祭司?
送走另两位仪制官,潞谙好不容易得了片刻清净,真茹王的书信还在她手中,纸上浓浓的墨迹倾诉着对她的爱意——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真的要成为他的贵妃吗?潞谙在心里反复问道。答案是肯定的。两人如胶似漆年头已久,封妃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在外人看来皇太子和她真是一对璧人,可只有潞谙自己心里清楚,多年来在皇太子身边苦心经营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有进一步接近他,才有机会下手!
不然,如何对得起父母在天之灵?
自从她的失心疯被女祭司医好的那刻起,她丢失的记忆也找回来了,是她自己瞬间决定隐藏真实身份,说什么芝麻大小官员的女儿,都是她编织出来蒙骗众人的谎言,为的就是让皇太子相信两人的缘分是天注定的,不然依照潞谙的说法,一个忽然失心疯在父母下葬时出逃的女子正巧遇到真茹族的太子殿,也太过巧合。
然,潞谙心中明白,这是老天给了她一个绝佳的复仇机会,她可以踏入皇族,甚至可以亲手结束掉真茹王的性命。被她喂下死符的垂死之人,就是杀害她父母的刽子手!
既然决定要复仇,为什么心中还这么犹豫不决呢?潞谙已经分不清自己对皇太子究竟是真心爱慕还是纯粹出于复仇的利用。说到底,真茹王和亲王大人才是真正的凶手,如果把皇太子也牵扯其中,是不是太过残忍……
毕竟,毕竟皇太子对自己倾注了所有的心血啊。
也就是在那一阵子,她有意疏远皇太子,面对一腔真心待她的男人,她觉得自己口蜜腹剑,每靠近他一步都目的都不能在明确。皇太子不明所以,加倍对她关心体贴,而她能回的只有一句话“只怕殿下的真心要覆水难收了,潞谙承受不起”。
翾礐被诬陷入狱,她才意识到不完全除掉家族的仇敌,她、翾礐和卿澜永无安宁之日。真茹王和亲王大人着实狡猾凶残,明明把他们害的家破人亡,还摆出一副慈祥的面孔把翾礐和卿澜招入宫中为己所用。潞谙心善怯懦,若不是无法在看着体内涌流这与自己同样血脉的翾礐和卿澜再入虎口,她怎么有胆量相信女祭司,并与她联手杀掉真茹王?
而现在,自己与皇太子又该何去何从?
“贵妃娘娘没事吧?”女祭司出现在身后:“我看没有人应声,就自己进来了。”
潞谙被白叆一身血红刺伤了眼睛,她迅速藏好信件:“啊……是女祭司。女祭司何时深夜来访?”
月色下白叆的脸前所未有的苍白,一身鲜艳滴血的红色衣裙也在月华下清淡了些。
“女祭司?”见眼前的女子神态大不同于往日,潞谙裹紧披风问道:“女祭司深夜至此,不知有何事?”
白叆自然是有急事的,此刻不同与往昔,她手中握的牌更多,于是就省去了寒暄客套,直入主题:“贵妃娘娘可知道,今天送来的战报说真茹军队在太晨山下再次陷入波宏族阵法,翾礐派出几队人马都有去无回。娘娘也知道翾礐就是被那术法伤到的,那无名术士还召唤来龙神对付翾礐。那些均是出自上古神术‘坠羽司命’,如果能再次亲眼看到这阵法是如何摆设,或许会想出来破解的办法。”
潞谙皱下眉头,有些想不明白前方战事与自己何干:“真茹族正值大典,太子殿下不是吩咐过女祭司要一心准备么?”随即立刻明白了白叆的来意,她头脑“嗡”的一下开始发痛:“莫非……女祭司想要出宫?”
红衣女子点点头。
没有了上一次刺杀真茹王之前的漫长交涉,没有了用作铺垫的序幕,白叆单刀直入说明来意,潞谙倒觉得她这样做爽快了不少。
“不行,这太危险。现在整个皇宫都在准备真茹王的登基大典,你代替了大祭司作法祈福,大王不会准你出宫的。”
白叆一挑眉:“我当然知道他不准我出宫,可我没想过要告诉别人。”
“你啊……”潞谙又气又急,白叆像是八爪鱼一样伸出触角将自己死死缠住往深海里面拖。白叆向来是不鸣则已,只要鸣一声必定会给自己提出个不得不接受的极大风险,这好像成了不可辩驳的规律。潞谙硬着头皮:“你想让我帮你出宫?”
“你有那么多侍女,安排一个出宫应该不是难题。我可以打扮成侍女的样子去帮翾礐,你知道龙神不好对付,如果我不去,只怕战士们要死伤过半。娘娘放心,我一定赶在王的登基大典之前回来。”
“不行。上次跟你一起用死符……我都吓了个半死,不要再拖我下水。”
“娘娘可知,上次我与翾礐将军进入太晨山阵法差点命丧黄泉,就算你不管我,翾礐呢?难道你要看着他白白送死却无动于衷吗?”
“不如我去向王禀报,劝他放你出宫。”潞谙抵抗不了白叆充满威胁的口吻,试图提出折中的办法。
红衣女子急躁地一跺脚:“来不及了。你身为贵妃在这金凤塔中出不来,我要想见到真茹王最快也要明天午时,就算真茹王答应,亲王不会轻易放我出去。多耽误一刻就是在延误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