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焕和琛竣的确赶回来了。真茹族军队大败,暂时构不成威胁。两人匆匆拜见波宏王之后,就赶去妘约娴那里。
尽管离开千年岛之前妘约娴赌气说再不见自己,玥焕还是惦记着她,此刻更是马不停蹄赶向碧霄宫。踏入宫门之前,琛竣忽地拉住玥焕,阴沉着脸色:“你敢再伤害公主,我不饶你。”
摆在两人面前的,是门窗大开的寝殿,屋子里空荡荡,除了千年树上花瓣的香味还萦绕在房间,什么都没有。
“公主呢?”玥焕和琛竣面面相觑,两人叫醒服侍公主的侍女,侍女揉着惺忪的睡眼说不知道。
“两位将军,奴婢真的不知道公主在哪里……奴婢刚刚服侍公主睡下,怎么突然就没有了……哎呀,这不是妘公主今天编好的手链吗,怎么会掉到这里?”侍女发现掉在门口的花环,赶紧拾起来交给玥焕。
玥焕拿来放在鼻下一嗅,道:“是公主的东西。”再细细一辨,不由大惊失色:“糟了,这上面有大祭司的气息。”
玥焕和琛竣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冲出宫门,正巧遇上奉波宏王之命夜巡的另几位将军,这才打听到大祭司独自驾着马车刚刚出宫,两人心中皆是一沉,分别骑一匹快马,连夜追出宫去。
妘约娴醒来的时候,脖子十分酸痛。她想着要坐起身来,却好像被鬼压了身子,怎么都动不了。睁大眼睛仔细看自己所处的陌生地方,这里阴暗潮湿,不知道是哪里,周围十分寂静,她听见了风声。
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妘约娴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躺在一个黑幽幽深不见底的石洞中。岩壁冰冷,还渗着水珠。石洞里不知道是烧着什么的味道,呛得妘约娴没法子正常呼吸。粉衣女子蜷曲着身体,奢望留住一点体温,她嘴唇开阖,喃喃:“玥焕,琛竣,你们在哪?”
“看来妘公主醒了。”
妘约娴吓得一个激灵,哆哆嗦嗦抬起头,只见白衣大祭司缓步从黑暗中踱出,苍白的脸阴森可怖,宛若黑暗中飘出的幽魂厉鬼。
“大祭司。”妘约娴慌张四望,“你,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今日想邀妘公主到此一游,看看在下毕生杰作。”说罢,一个响指,悬挂在岩壁上的所有萤石灯全部亮起。妘约娴赶紧遮住眼睛挡下强光,透过指缝看到墙壁上密密麻麻刻着不认识的文字和千奇百怪的图案,而正中央有一尊很高大的炉子。
“这些都是什么?”她尽量镇静下来,额头上却冒着冷汗。
大祭司骄傲地环游一圈,对她道:“这些都是打开‘封魔之路’的准备。”
“‘封魔之路’?”妘约娴依稀记得诺袁跟她说过,可毕竟第三世年代遥远,她只当故事来听不曾上心,如今亲眼见到,阵法、咒语、炼炉等等给她带来死亡的庄严肃穆和压迫心底的恐惧,她动了动喉咙才发出声响:“难道上古传说是真的?”
大祭司伸出手指顺着墙壁上的符号一笔一笔画着:“这些都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东西没错,也绝非传说。当日天魔族为了‘复位回归’,打开了这条路。倘若要重启,只能这里摆下‘通天阵’。”
“为什么?”
“就是为了将魔族为我所用。只要掌控魔族,天下也就是我的了。”大祭司狂笑不止,乱发飞扬。
妘约娴恨他野心太大:“如果魔族真的存在,如果真像传说中的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被你掌控?”
“妘公主有所不知,创世以来所有的阵法和咒术都有破绽,天魔滇鸢最后的阵法的不例外。只要得到密匙,就可以逆向破坏‘封魔之路’。魔族的力量皆封印于此,那时候我就是天下唯一的王者了。”
妘约娴训斥:“岂有此理。若是老天真的遂了你这种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狂妄之徒的愿,天下岂会太平?”
“哈哈!”狂笑声在山洞中的回响,毛骨悚然,妘约娴吓得缩起了身子:“我的毕生心愿,就是将天下掌控在我的手掌中。在波宏族潜藏几十年,等的就是这一天!打开‘封魔之路’的密匙已经掌握在我手中,谁阻止得了我!”
大祭司凌空狂舞,将毕生心血一一展示:“你方才问我这是哪里,这里就是能够破坏‘封魔之路’的阵法——通天阵!帮我建造这个通天阵的就是你的母后。”
妘约娴寒声道:“胡说……母后怎么可能与你同流合污。你到底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祭起通天阵需要三把密匙,诺袁就是其中的第一把。”
“诺袁?”妘约娴苍白着脸色十分震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祭司不做解释,继续:“你就是这第二把。”
“……你在说什么!?”
“第三把我暂时没有找到,不过也快了。”大祭司笑道:“你们三人是当今仅存的天魔族。诺袁承了天魔滇鸢最纯净的圣血,又给了你和你姐姐,你们三人加起来的法力远远超过一百个普通魔族啊。”
“你在说什么?姐姐?魔族?”
白衣大祭司狂笑,鬼魅般一闪而至,捏起粉衣女子的下巴:“这儿不就有一个么。”下手之狠捏得妘约娴说不出话,眼眶泛红几近落泪。
“你就是残留的魔族。那个诺袁也是。当年我杀死过他一次,谁知道那个祈巫老得没用放跑了他。那个诺袁,他不是跟你一起回宫了吗——”看到妘约娴难以置信的表情,大祭司疑惑:“怎么,诺袁没跟你说过?”手一松,妘约娴直接倒在了地上,她的咽喉好像被捏扁了,根本喘不过气,稍微一呼吸就咳嗽不止。
“他不是去千年岛找你了?他没告诉你?难道……你还没有恢复记忆?”大祭司发现了件有趣的事情,蹲下身来仔细盘问,“我以为你们见了面,他就把你的身世都说了。”
“什么身世?”妘约娴脑海中一片混乱。那日千年树下花雨中的男子的柔声话语莫名触动了她的心弦,冥冥之中她感觉得到与那男子的丝丝羁绊,但都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身为公主,怎能允许自己对初见面的陌生男子动心?所以也就把诺袁的话当成了唬人的耳边风。可连日以来她越发忘不了诺袁的微笑,就好像吃下了迷药,朝思暮想的人竟然时常变成了诺袁的模样。她羞得很是烦躁不安,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全是诺袁讲述的那个凄美的故事。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哼,明明寻了你千年万年,见了面还不敢告诉你。这样没用的家伙也配担任羽族的司命人?好吧,我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给你讲讲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儿。那个诺袁曾是天魔滇鸢身边最器重的谋士,也是羽族的族长。可他被位高权重所带来的荣耀冲昏了头,一次次忤逆天魔滇鸢,在封魔之日拒绝跟随魔族回归复位。天魔滇鸢一怒之下夺去他司命人的职位,把他打入人间。那家伙不知道在世上活了几千几万年,看样子离死也不远了。你知道他为什么冒死拒绝复位?”
妘约娴一把捂住耳朵:“我不听,你不要说。”
大祭司上前扯过女子纤细的手腕,薄刃一般的声音刺入妘约娴的耳膜:“为了找你呀。你这只小鹔鹴不听话,偏要贪恋红尘。他也就追着你追来了。想起来了吗?想起来吧。”说罢食指按在了妘约娴的眉心。
——想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