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惊叹:“卿澜姑娘真是好手艺,把一双梦里的鸟儿带到世间了呢!”
卿澜曾经拿着白叆画的这一对金色鸟儿很天真地跟宫女们争论过,彼时宫里有关白叆的流言蜚语四起,有很多人表面对白叆高深莫测的术法顶礼膜拜,背地里都在辱骂白叆心肠狠毒玩弄权术,可卿澜坚持认为如此高贵美丽的鸟儿都愿意飞入白叆的梦中,红衣女祭祀梦境一定是如同幽谷仙境那么美丽,拥有美丽梦境的人,怎么会心肠狠毒呢?
侍女退下,两匹马儿嘶鸣一声,众人离开皇宫,一路上卿澜满脑子想的都是生死未卜的哥哥和深入虎穴的白叆。想到方才白叆发起火来的样子好像吃人的魔鬼,几乎是把卿澜她从紫晶殿撵了出来。卿澜浑身一哆嗦,童年的玩伴变得陌生,她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似有似无站在触目惊心的血红色世界。
众人行事谨慎,一路上并无节外生枝。傍晚时分卿澜就来到了瑛宸提前安排好的住处。文麟还未赶到,按照跟白叆的约定,文麟与哥哥最迟明日中午来。
这个夜晚也是弥漫着让人焦躁的气息。卿澜听着自己的心跳,咀嚼着丝丝的不安。
她一分一秒数着时辰,最终竟然昏昏睡了过去。她梦到了十多年来自己在阴沉复杂的皇宫,仿佛被一团麻绳缠着脖子,勒得喘不过气。白叆曾经跟她说过,这个皇宫能把人逼疯,能把活生生的人逼成游荡在黑夜里的行尸走肉。
然后,卿澜做起了另一个一个梦,这个梦里充满了骇人的火光,厮杀声、刀剑声源自何方,她不知道。她只是感到哥哥在烧着的房子中摸索着找到了自己,扛起自己就迅速离开,身后是一片血色的惨淡和一片火焰的怒涛,刺眼如同白叆那鲜红的衣裳。她趴在哥哥肩头,模糊的视线里有个稍微高一些的女子被掉落的梁木挡住,哥哥没有看到她。卿澜趴在哥哥肩膀上,流着泪看着那女子完全被烈火吞噬。身受重伤的哥哥救她逃离火海,身后的房屋轰然倒塌,卿澜无助地伏在哥哥的肩膀哭着,低声喊着她姐姐的名字。
睡梦中的卿澜被一阵谈话声音惊醒。这小旅店有些年头,房间隔音非常不好。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正要唤来侍女,却听见隔壁传来东西坠地破碎的声音。卿澜一惊,猛地清醒大半,她蹑手蹑脚地贴到墙上,听到从阴暗的隔壁断断续续传来几个字:“魔”,“波宏”,“真茹”……她更加生疑,决心听个清楚。
走廊上守夜的侍卫竟然都不在,几个跟卿澜住在同一层的侍女之前都说过彻夜不熄灯,可现在走廊伸手不见五指。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向卿澜袭来,她定了定神,朝向唯一有光亮的隔壁靠近。
隔着窗户,卿澜看到人影在晃动,还有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传来。她竖起耳朵仔细听,越听越觉得那声音十分熟悉。
“……按照祈巫讲述,炼出来的密匙还不能开启‘封魔之路’?会不会是炼制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卿澜捅破窗纸,从小孔中看到一个祭司装扮穿白衣的男人。
“四十年前你擅自摆下通天阵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肯放弃,越来越一意孤行,‘封魔之路’哪有那么容易开启?尚且不确定祈巫之言是否可信的情况下你就贸然出手,现在祈巫逃跑,‘密匙’又派不上用场。”
这个竟然是真茹大祭司的声音。
真是奇怪!白叆不是说真茹大祭司闭关修炼数月之久,半月前还传信来说自己清修,叫白叆出宫办事,他怎么会身在此处?
面生的白衣中年男子冷笑:“大哥,这句话真叫我心寒。想要让你我的族人复生,只有借助魔族的力量。天魔滇鸢数万年前带领魔族归位,封印了你我族人的力量。如果不破坏掉‘封魔之路’掌控魔族,还能有什么办法?”
“松坤族灭族多年,你为何还念念不忘呢?”
“你叫我忘记?我怎么会忘记!”那男子的脸开始被仇恨扭曲:“我们亲眼看到族人被屠杀,此仇不报永世难安!”
真茹大祭司接过他的话:“我并没说不报仇,我说的是棋子尚未凑齐全,不能盲目行事!你说炼出来的‘密匙’只能启用通天阵的第一层,余下两层岿然不动,看来‘密匙’还是有些用处。会不会是祈巫私藏了一部分‘密匙’,导致其法力减弱?”
“应该不会,我们跟祈巫的目的相同。他一生都在为娘亲复仇,司命人之死便是他的目的。”
真茹大祭司对着昏暗的灯光仔细查看手中的密匙:“你在通天阵作法三天都打不开‘封魔之路’,明显这‘密匙’威力不够,你究竟是用什么炼成的?”
“大哥先不要着急,听我细细讲来。这‘密匙’是将第三世羽族族长一身法力淬炼出来的。那羽族族长诺袁曾是天魔滇鸢身边的司命人,体内有一半天魔族圣血,他的法力在天魔族中仅次于天魔滇鸢。”
“我也听说过羽族族长、天魔滇鸢身边司命人。传言说他爱上了自己造出来的鸟儿,为了那对鸟儿忤逆天魔滇鸢,打下凡界。”
“大哥说的不错。祈巫说司命人为了寻找那对鸟儿,在世上活了不知多少个世纪。纵然拥有令人生畏的司命术,他被剥夺了羽族的地位又放弃归位,自然断绝了魔界力量的支撑,圣血即便在他体内,却也不能保护他性命。忤逆天魔滇鸢,司命人放弃轮回重生,只能靠着自己的法力苦苦撑着,时间一久躯体自然承受不了。但他不愧是拥有最纯净圣血力量的魔族,仅凭他自己的残余法力就能冲破生死的束缚,从第三世一直寻找到第五世!当年与他交手我明显感到他气息近似垂死之人,却依旧占不到他半分便宜。多亏祈巫师从于他修习过司命术才得知要害,我们事先布下阵法这才将司命人封印。”
真茹大祭司冷声呵斥:“你做事依旧不光明正大。如你所说这位司命人法力高深,可练出来的‘密匙’依旧不能打开‘封魔之路’,难道是活得太久,法力都消散掉的缘故?”
“很有可能。可是大哥,祈巫很可能私藏一部分密匙。我派出密探访遍两族大部分地方都找他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