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扬带着刑天舞回到依园镇,玉清扬本想先接回柳若烟,却又怕刑天舞身体吃不消,便决定在次多停留几天。恰逢七夕灯会,玉清扬也希望能让刑天舞好好玩一玩,毕竟这样的机会是不多的。
七夕。到处张灯结彩,这本就是一个无夜城。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风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玉清扬携着刑天舞穿梭于人海中。他们品尝街道上的小吃,买一些便宜的小玩意儿,猜灯谜,放灯船……玩得不亦乐乎。这些不仅刑天舞没有玩过,就是玉清扬也不曾。他不愿在这样的气氛里拿着一柄寒冷的剑,于是用回了铁折扇。
一个手执折扇的白衣少年,一个美貌如花的妙龄少女。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情形,在谁看来,他们都是一对恩爱伴侣,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半弦月挂在空中,摇摇欲坠。繁星满天,却照亮不了夜空。
夜入黑幕,人间如昼,点亮起着夜晚的是人声,是灯光,是烛火。
牛郎、织女不一定相会,但人一定会重逢。
傲浅和落晖在拥挤的人群中缓慢前行。那些热闹的场景到了她的眼里,都冰冷黯淡。那些欢声笑语,亦是充耳不闻。她本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但她失去了杀手的铁石心肠,拥有了错误的感情。她对周围的一切不以为然,落晖却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左顾右盼想去凑凑热闹,却又怕在人群中走失,找不到傲浅。
傲浅自顾自地向前走,不理会身边的一切,包括落晖。穿过一条小巷时,她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却又突然恢复了光彩。小巷的另一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摇着手中的折扇跟随着人群向前移动。只一眼,她就认出那是玉清扬,她不顾人群的拥挤向他奔去,那一刻她恨不得自己能够飞起来。
周围很吵,很闹。她拨开人群,逆向而行,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紧张、慌乱、不安。她真得很害怕就这样再次与他错过。
落晖专注的看着街头表演,转过头才发现傲浅已经不在身边了。他慌张的四处寻找,却一次次被人群拥回原地。他看到一个女子以惊人的速度穿过人群,便知道那是傲浅,可他却怎么也追不上她的速度。最终他和她的声音一起湮没在人群中。
傲浅慢慢停下来,大喊道:“清扬!”
玉清扬应声回头。傲浅站在不远处,身体单薄,似乎是消瘦了不少。他先是一愣,随即又浅笑起来。
傲浅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开始在脸上泛滥。她跑过来,伏在他的肩头,零泪应声落:“我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清扬!”
玉清扬轻轻拍拍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道:“怎么会呢?”
此时此刻,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都似已不复存在,时间似乎也为他们而停留。
傲浅哭了好一会儿了,才发现玉清扬身边还有一个女子。她擦干眼泪,盯着她看。她长得比柳若烟还要美,皓齿星眸,珠晖玉映。她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柔软,柔软的令人心碎,不忍伤害。傲浅从她的眼神中便可看出,她现在很幸福,是因为玉清扬在她身边吗?
玉清扬见傲浅目不转睛的顶着刑天舞,忙替她们互相介绍。他们三人找了个茶摊坐下,一边喝茶,一边互述这段时间的经历。傲浅已经忘记了还有一个人,他在她的眼里,是否永远都不复存在。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找了很久,才在一个茶摊看见她。他欣然向她走去,却看到她身边坐着另一个男子。她的心开始燃烧,他勉强压住怒火。
傲浅把玩者手中的杯子,却不喝一口茶。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道:“那天我还以为……以为……”她平静的心再次泛起波澜。
玉清扬笑笑,看着刑天舞道:“那天,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我碰到了天舞。要不是她,我恐怕已经……”刑天舞紧紧握着他的手,他们之间已不需要再用言语表达。
傲浅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嫉妒,也没有愤怒,反而笑了笑。这笑容到底包含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落晖缓缓向他们走去。他的表情十分复杂,伤心,痛苦,失望,愤怒,全部交叉写在脸上,他向来是一个喜怒皆行于色的人。他凝视着傲浅,为什么你不曾这样对我笑,为什么你的喜怒哀乐总是伴随着那个男子,难道我只是你伤心时用来擦拭泪水的手帕,用完即扔?他多么想开口问她,可是,他开不了口。
玉清扬感到有人在向他们逼近,便回过头去察看,一个精壮的少年紧握着拳头满面怒容地向他走来。
傲浅见状忙介绍道:“清扬,这是我的朋友,他叫落晖。”
玉清扬立即问道:“落日的余晖?!”
此时落晖突然想起母亲的叮嘱:千万不要随意泄漏自己的身份,以防招来杀身之祸,便慌称道:“是,是洛阳的光辉!”
玉清扬想起师傅的遗愿,心想:他要是落晖那该有多好,可是这洛辉眉宇中透露出的英气与空灵,总让他有似曾相识之感。
傲浅见他们二人都僵在那里,忙道:“快坐下喝茶吧!”他们二人乖乖坐下,谁都没有再说什么。过了很久,他们才一起回到昕宇客栈。
傲浅轻轻叩响玉清扬的房门,落晖站在远处看着她走进去,怔怔的站在原地。
傲前看到刑天舞也坐在那里,心想她果然在这里,便对玉清扬道:“清扬,我可以和刑姑娘单独聊聊吗?”
玉清扬笑笑:“当然可以!”又转头对刑天舞道:“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就行了!”
刑天舞淡淡一笑,示意他不必担心。
傲浅玩弄着手中的龙腰扣,并没有开口说话。
刑天舞却先开口道:“你要跟我聊清扬对不对?”
傲浅抬起头,看着她,她似乎有一种魔力能让人屈服。傲浅问道:“你也喜欢清扬吗?”刑天舞故意点点头,傲浅并没有吃醋,反而伤心的低下头,喃喃道:“他一定也很喜欢你!”
刑天舞道:“他也喜欢你呀!”
傲浅仍是一脸悲伤:“可他只把我当成妹妹!”
刑天舞的声音直达她心底,她道:“那你为什么不试着把他当成哥哥呢?!”
傲浅突然抬起头,凝视着刑天舞的眼睛,刑天舞点点头。
玉清扬一走出来,就看到怒气冲冲的落晖向他走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总有那么多火气,他迎面走过去,道:“不知洛公子有何见教。”
落晖狂妄地道:“听闻玉公子武功了得,今日希望能像公子讨教几招。”
玉清扬笑笑,道:“好!”落晖轻蔑的笑了一声,道:“我在这等你,去拿你的剑来!”
玉清扬道:“不必了!今日只比拳脚!”
落晖愤恨的大吼:“你太小看人了!”说完一拳打了过来,内力不深,却蛮力十足,玉清扬俯身一滑,转到落晖身后。落晖更加恼怒,回身一劈,直冲玉清扬左肩,掌间生风。玉清扬灵巧地一闪,他又接二连三的施展了穿云裂石和干云蔽月两招,玉清扬看出他使得是腾云拳,边躲避边对他喊道:“快停手!”
落晖却以为玉清扬是怕了,便继续出招,攻势更加急切,一拳快过一拳。
玉清扬终于沉不住气,喊道:“好!就让你尝尝真正的腾云拳!”说完,上前接招。拳拳相碰,威力实是不小,就连花园内的石桌石椅都已震碎。落晖倒退了十步,吐出了一口鲜血。玉清扬却面不改色,稳若泰山。
玉清扬问道:“你是如何学的这腾云拳的?!”
落晖站直身子,擦了擦唇边的鲜血,道:“此乃我落家祖传。”
玉清扬又问道:“令尊可是落青云?”
落晖并没有回答,反而轻蔑的说:“与你何干?”
玉清扬从腰间掏出一个玉坠,掷给落晖。
落晖看后突然激动不已,道:“这是……这是……你从何得来?”
玉清扬难过得低下头,道:“这是师傅临终时留下的!”
落晖不停地摇头,道:“不,这不可能!一定是你骗我,一定是!”
玉清扬激动地喊道:“你爹在你十岁那年为了故人之子而离开你与你娘,对不对?你爹从小就教你腾云拳和穿云剑法,可你却怎么也学不好,对不对?”
落晖的眼睛突然瞪起来,露出骇人的表情,伤痛,绝望,悲苦交集在心头,他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仰天大喊:“爹,爹!孩儿不孝,没能好好侍奉您!爹……”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傲浅听到喊声急忙跑出来,他看到落晖痛苦的跪在地上,泪流不止。是什么使这样一个男子不顾自尊痛苦流泣?
玉清扬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傲浅和刑天舞急急忙忙从二楼跑下来,还没赶到楼底,落晖竟发疯似的站起来,对玉清扬喊道:“是谁?告诉我是谁杀了我爹?你快告诉我!”
玉清扬也大吼道:“以你的武功根本就报不了仇!”
落晖喊道:“我不管!我要报仇!”
玉清扬见他几近癫狂,只好封住了他的穴道,落晖当即昏倒在地。
傲浅和刑天舞将他扶回房间,并给他治疗内伤。玉清扬让小二收拾好残局,并禁止一切外人进入后花园。他如释负重,终于找到了落晖,完成了师傅的遗愿,可是,要怎样帮他呢?
落晖武力的睁开眼睛,头很痛,心也很痛。
傲浅看到他醒来,惊喜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刚才你失去了理智,还好清扬及时出手,才……”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微微低下了头。
落晖反而善解人意的对她笑笑。他总是知道如何读懂她的心思,他总是为她着想。而对这一切,她却总是感觉不到,难道她的心里真的只有玉清扬吗?
刑天舞的出现打破僵局。她放下手中的一堆药罐,对傲浅道:“他的内伤不轻,需要好好调理。再加上急火攻心,一时恐很难痊愈,这些药要按时服用。”
傲浅点点头,走到她身边,又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落晖。刑天舞轻笑着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傲浅十分感激地看着她,那是她不曾有过的眼神。她低着头走出房门,无精打采的向前走,却看到玉清扬正在不远处,她快步走到他身边却没说一句话。
玉清扬对她笑笑,轻声地问:“怎么了?落晖他醒了吗?”
傲浅点点头,看着楼下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喜欢刑姑娘!”她看着他的眼睛,道:“她那么善良,那么温柔,又那么善解人意。何况,她还是江湖排名第二的美人!”
玉清扬看看她,满眼温柔,道:“你也很好啊!活泼、可爱,而且武功又好!”她的眼神明亮了一些,却仍是一脸忧郁。玉清扬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笑道“我认识的傲浅可不是整天愁眉苦脸的阿!你把她弄到哪去了?”
她笑了笑,在心里默念:或许她已经死了,她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