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问得多了小家伙起疑心,他一路忍耐,心里想着想回去洛城之后将竹小一安置在他宅子里,朝夕相对之下小家伙必然会坦白。
夜宿农家,他知道他悄悄起身,望过去,那月光下清嗅茉莉脸上温柔陶醉的神采直直攻进他心里来,仿佛那月亮只照向了他,折射出的光晕那么耀眼,他如何还能睡?再也忍不住去走向那光亮。夜下星空促膝相谈之时,他听小家伙讲起身世,一时心里柔软冲动起来抓住了小一的手,软若无骨,冰清雪肌……他也不敢去看小人儿,默默压制住想要摩挲的念头,平直了嗓音只是安慰。
小一没有将手抽出去,他的猜疑更胜欢喜……若真为男子,必然会反感他这同性之间的逾矩举动。十之八九了。夜里抱小一回房,他眼见那柔美可爱的睡颜,脑子里一热甚至将嘴唇贴上了那光滑的额头,细腻绵软。
怎么办怎么办?再不确定他就快被折磨死了……
不行!哪里能找到机会再去问他?万一吓到小家伙这么办?回了洛城……回了家再说。他头一次有些拿不定主意,想了想,还是强行拉开些与小一的距离,又若无其事地到了长寿州。
那宏裕客栈是影卫的联络点,他放出了消息,尹扬便带着手下前来接应他。此处的州府与皇帝叔父简王暗中有来往,他匆匆丢下小家伙在客栈前去查探,没想到回来的时候他竟然不在房间里。他一向对他的话言听计从,这次他只忘记告诫他不准出去,这家伙就跑了个没影儿。
不过也许只是他年纪小贪玩儿罢了,何况尹扬肯定跟着呢,没事的……他这样想着,也不以为意。
但一个时辰后尹扬满脸沮丧地回来跟他报告,说是把人跟丢了。尹扬在他身边多年,轻功尤其卓越,竟然看不住一个不会武功的半大孩子!他暴跳起来,心里突然有些慌,如果小家伙趁机一去不复返……这孩子最开始就说过,只想跟着他走出那小镇,如果哪天觉得腻味了就会自己走掉。
强压下心头的焦躁,他告诉自己要冷静,至少先问清楚扬是怎么回事。尹扬说本来是一直跟着那孩子的,先是去找了算命先生,接着就进了裁缝铺子。但一两个时辰过去,那孩子却再也没从铺子里出来。他在外面等了又等,觉得不对劲才进铺子去找,但里边一个人也没有。店家小姑娘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
他跌坐在椅子上。莫非那孩子真的跑掉了?
自己阴沉严苛又呆板无趣,那孩子必定是腻味了,不愿意再留在他身边。他还没有确认他是不是个丫头,他那刚刚萌醒的心意……这就没机会了?
等等……他对这孩子是有些恩情的,也许他不会不辞而别也说不一定。但即使有恩,这孩子也已经对他舍命相救一次,再大的恩也还清了,就算要走,这孩子也没有亏欠他丝毫。
他脑子里纷乱,抱着一丝希望到那孩子房间里枯等。
天色渐渐黑了,竹小一还是没有回来,而他的心一刻比上一刻更冷。那些相处的日日夜夜,那孩子讨好他,服侍他,为他削苹果,唱歌给他听,交心谈心……他以为他毕竟会舍不得他,没想到竟然会不告而别。
正在绝望之际,门口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来:“请问这是不是天字二号……”是小一!他不等他说完便将他拉了进来。回来了,小家伙到底还是回来了!
他气恨得说不出话,小东西却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欢喜地跟他讲着一下午的见闻,还猛抒了一阵情。那小脸那么兴奋,那么活泼,他的心又渐渐柔软下来……还忍不住对他笑了。
他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这个笑更像是硬挤出来的一样,些许并不好看。但那小家伙看着看着,却流了鼻血。他亲自打水帮他擦脸,小人儿眼神躲闪,呼吸散乱。起身之时,他还看见小家伙袖口里有鹅黄的颜色。尽管小家伙找了个怕冷的借口,但有哪个男子又会穿着那样颜色的里衣?
夜里他翻来覆去将尹扬的话想了几遍,终于发现了疏漏。第二天一早他便把他叫来,果然尹扬回忆起这孩子进了裁缝铺没多久,里边儿就走出来了一个穿鹅黄色裙子的小姑娘。”
这就是十成十了,机会在眼前!
他心里狂喜,便决意豁了出去牺牲色相,散开头发与袍子去试探小家伙,果然,这孩子流露出的就是小女儿家的羞态。再不会错!他十二万分地肯定,竹小一,就是个女子!
他无比激动,好像怀揣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又不能告诉别人,只好一阵儿一阵儿在房间里抽风似的踱步。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回了洛城就让她给他当个小丫头?
不不,他想要的不仅仅是个丫头,他想要……
她。
是的,她俏生生的火热热的,美好得像一支最纯净最娇嫩最可爱的荷花,还是粉红色小蓓蕾迎风灵动的那种,怎么教他不喜欢不去接近呢?但要怎么做?他丝毫经验也没有。事实上跟他说过话的女子都不超过两位,就是皇宫最有权势的那两个女人。宫女倒是见过不少,但在他眼里,她们跟宫殿里的立柱也没有多大差别。
正在犯难之际,他却发现尹扬这小子十分的没有眼力见儿,竟然与她单独窝在房间里不晓得玩什么,笑声都快震翻了天。
虽然那小子不知晓她是女子,但……但他还是心里泛酸。她从来不曾跟他这样。她本来是他一个人的,本来只围着他转的,怎么转眼之间就跟别的男子这么好了?尹扬也是,他从小看着他长大,没见他跟谁这么亲近熟稔的,这才见了她一天,两人就闹成一团了?不行,他纵然再不知晓情事,也清楚必须要为他和她创造独处的时间,将尹扬那小子与她隔开。
他带着她去泛舟,又故意选了一只小船撇了尹扬。但她明着为他抹凳子倒茶,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却又去偷瞄那健硕黝黑的船夫。
这家伙……这么好色!
才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尹扬就不说了,难道他竟然比不过那船夫么?他鼻子都要冒烟儿,心里迅速下了决断。不能等!不能再拖延,这人命犯桃花,还不等回到洛城,他早就让她给气死了!
午后气息有些慵懒,她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快快活活地去玩水,被他瞧见了那双光裸的小腿和粉嫩的足儿,跟记忆中的一般诱人。她却问他是否娶亲。她为什么这样问?难道……她也喜欢他?她在试探他?这想法教他脸上阵阵发热。他没有喜欢过谁,也没有姑娘喜欢过他,他……
他只答了一句“尚未”,话音未落她就掉进了湖里。
他慌忙将溺水晕厥的她救起在岸,又俯身下去为她渡气。
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为了救她才如此的。但刚一触到她的唇,他脑子里那根弦一下子就绷直了。那娇嫩香甜,柔软润泽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一阵心悸。他拼命压抑着自己只专注于一下下的呼吸,但几番下来,她却突然无意识地过来吻他。
这样美好的诱惑他怎么禁得住?他瞬间就沉溺了进去,加深了这个吻,缠绵悱恻……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简直是流氓的行径!他怎么又忍不住了?心里十分羞愧,他离了那唇不敢再去,怕她还是窒息只好去帮她松开衣襟。这又是一重折磨。意料之中的裹胸布进入了眼帘,只一眼他便不敢再看,闭上眼睛去她的背后帮她松开一些。手指在动作之间碰到了那后背嫩滑的肌肤,而她的身子就贴在他胸膛上,柔软的触感……顿时整个人都燃了起来。二十多年从未动过****,没想到如今却被一个小姑娘乱了心神。
他抱她回了客栈,找了大夫,一直都心慌意乱的。她不明不白地被他连番轻薄,这怎么可以?先是腿,再是额头,现在又是唇,他几乎看光了她,亲完了她,简直就是登徒子。必须得找机会挑明,就说他喜欢她。
他没有跟谁表白过,能说出“喜欢”两个字就是他所知道的最能表达爱意的方式了。不管她为什么非要瞒着他,他不在乎,他只知道他对她动心了,那必定要守着她不让她再看别的男人!
还得要快!
因为她一醒来又开始盯着尹扬看……最初她也爱这么盯着他看的,怎么一丁点儿从一而终的观念都没有?这小色女!
第二天在马车上他假装入睡。
她果然毫不顾忌地盯着他流口水,还动手动脚去拢他散落的头发……她肯定也是对他有心思的!心里欢喜起来,他诱她靠近,又使了个坏让马车偏了一偏,她果然往他怀里倒了过来……他成功强吻到了她。她初时有些抗拒,但他丝毫不松手。渐渐她开始回应他。这小人儿真是甘甜……
他简直要失去理智,脑子里一阵疾风骤雨,欲望升起又被他压下,他不能吓坏了她,她还小。
她对他坦白了。
瞒着他的理由竟然是怕他丢下她。她那小脑袋里边儿都想的都是什么?他如果要丢下她,最开始就不会收留她了。
接下来就是诸多温柔沉醉。他想要娶她,却被她坚决推辞。
她都几乎被他看光了,两个人还这般亲密,莫非她还想着别的男人?他有些生气。她却过来哄他,主动亲他……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这般直接坦白,但他好喜欢她这样,对一切都好奇,总有着十足的热情和天真。她的喜不喜欢都从不掩饰,简单直接。亲他就表示喜欢他,但如果她有一天不喜欢了他呢?
他早已经被她的热力融化,一想到她会如此对尹扬或者是其他哪个男子,他都要咬碎满口牙齿。
她说不成亲是因为害怕生孩子。
他不以为然,那就不生好了,他有她也就够了。只是这生孩子之前,似乎还有个什么过程……他心思荡漾不止,那情人间的低语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调戏了,换来她一阵娇羞……有了她,他觉得自己终于像了一个活人,阳光之下的活人。
带她回了洛城进了宅子,陈伯很是了然地看着他们。
他有些不好意思,带着小家伙去了早准备好的房间。也不知道女子的闺房应该是什么样的,他担心她不会喜欢,但她却十分雀跃。临去宫里,她又强行给了他一个吻……真是个独一无二的宝贝。他觉得自己十分幸运,必须得看得紧些,有趣又可爱的东西总是会叫人惦记。
陈伯与小二都十分喜欢她。不是理所当然么?
这小人儿活力四射,真诚热情,谁见了能不爱呢。陈伯还悄悄跟他说这小姑娘太漂亮可爱了,得赶紧娶了才是正经……他知道老人家是在为他的婚事担忧。
确实也是,普通人家二十三岁的男子早已娶妻生子。但自己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性子,谁家会愿意把姑娘嫁给他呢?而且对于以前的他来说,女子和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都只是能走动的血肉而已,他从未动过要成亲的心思。如今有了可意的人儿了,他心里也突然有些急切起来。
但这小一还小,可能也就十四五岁,而且上次那意思似乎也不乐意早嫁……这叫他能怎么办?
重新回了宫里呆在皇帝身边,他又忙碌起来,经常半夜才能回去。弥月公主与那侍卫的事,简王收买地方官员的事,还有中秋庆典皇宫的戍卫……一件一件,他无暇再考虑婚事,心里只是一片愧疚。尚未成婚便把她一个人日日丢在那陌生的宅子里,若是成了婚,还不得委屈了人家?
但要教他放弃却又万万不能。
算了,就让她来决定。也许年岁长一点,她会看上别的身家清白安稳的男子也不一定,先不成亲对她确实是好的。他想着想着心里便一阵阵的绞痛……为何她要比他小了那么多?
守礼……必须守礼!
既然她还没想过要嫁他,那他们便不能再那样亲密下去了,坏了她的闺誉,若有朝一日她许下了别人呢?他一向克己寡欲,想来守礼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小一却是放肆,想亲他便亲他,有时候大胆地坐到他腿上,有时候光裸着双足走来走去,甚至还趁着他目眩神迷之际探进他衣服里来……
他抵挡得狼狈不堪。
她若不愿嫁他,为何又这样诱惑他?偏偏那小脸儿上还是一片单纯无辜……他觉得他多半是被她给骗了,哪里会有这样不知世事的小女子?
尹扬告诉他沈进邀请她去正和楼画画,他有些担心,宫里中秋夜宴过后一刻不停地赶回去,先去她的房间,里边却没人,被褥整整齐齐。他慌忙跑回自己房里一看,果然,小人儿在他床上睡着了。她肯定是想他。反正他二人也不是头一次同榻而眠了,他也困倦,就在她身边躺下不足一刻便沉沉睡去。
他醒来得早些,看着她躺在自己身边酣然沉睡心里一阵满足。这样一个冰雪可爱的人儿,他怎能生出要放开她的想法?不可能,就算是私心,他也要先把她拴在身边,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面对过多少凶悍残暴的对手,都不曾退却过,难道在这个小女儿面前,竟要失去勇气么?
事实证明他在她面前真的没有半分的勇气。那小人儿突然朝他侧过身来,大大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却有乌黑的发丝从脸上一侧滑下,那发梢顺着下巴颏儿的弧度服帖地向下,经过白瓷一般的脖颈,沿着细致的锁骨,没入了……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在那方柔白的肌肤上逡巡,那曲线和沟壑教他欲望猛地升腾起来。之前的亲密画面一幕幕从眼前划过,他连忙运气去压抑,但那丹田的热力竟然压制不住。
不敢再看丝毫,他心想这次得要泡个冷水浴了。可还没等他坐起身来,却突然被一只小手握住了……又疼又紧,他不由得呻吟了一声,惊醒了那小人儿。
后来……后来他就被她给吃掉了。
分明他才是男子,但她的娇俏可人,她的软语告白,她的销魂甜美与她的沉醉,就像是裹挟着尖兵利刃向他袭来……他挣扎过的。他一向觉得她未嫁他便如此,分明亏了她。但他还是在她的攻击下全线溃败。他败得心甘情愿。他为她俯首称臣。
她说这样便是成了他的妻。原来她是愿意嫁他的。他庆幸当初收留了她,也庆幸自己的阴冷没有吓跑她……
他觉得这是此生中最幸福最圆满的一刻。
但他还有些担心,那沈进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女子,两人朝夕相处之下,会不会……?
他并非不信她,他是不信他自己。
沈进出生齐国第一商贾大家,清秀俊逸,有着他无法企及的温和洒脱。他跟她一样生来就带着光芒和磊落,不曾有过暴力又血腥的过往,而他却只是个存在阴暗角落里的影子,说不定连安稳与平静的生活都给不了她……
他这时才知道自己的这些心思叫做吃醋。他不喜欢她眼里有别的男子,连尹扬与小二与她走得近些他心里都不舒服。怀着一种说不出口的坏心思,他给她买的衣服都是清一色黑漆漆的宽大的男装,生怕别人把她的美丽窥见了去……但防不胜防,偏偏还是叫沈进瞧见了她,偏偏还为了她要邀他一聚。
他与沈进相识有多少年了?从来便没有私下会晤过。一则是他的身份太过敏感,二则他性子也孤僻,不愿与不相干的人有什么来往。如今却不行了,是她将他和沈进联系了起来。
果然在那画舫中沈进表现出来了明显的钦慕,世子与何也思他们也都很喜欢她。沈进那一连声的“安安”叫得他心里突突地冒火。众人大声谈笑,轻松自在,他在他们中间只觉得格格不入。他有些不乐……她已经为他所有,但自己为何如此气短?
她却似乎是知道他生气了,前后左右地忙着讨好他,后来又竟然在马车里就……这样一场禁忌的幽欢简直让他直要晕厥过去。
这小人儿,他为她死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