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西挣扎着从噩梦中惊醒。东暖阁里很安静,朱棣不在,小西坐起身发呆的看着映在窗纱上的橙红色余晖有一刻的恍惚。呆呆的沉思了一会儿,小西下了床,给朱棣留了一张字条,说明自己要出宫去大庆寿寺住一阵子,等心情平复了就回来。稳妥起见,小西把字条封进了一个信封里,端端正正的摆在了书案左手边的一摞书的最上面。
麻利的换下宫装,小西快步出了东暖阁。当值的四名小太监看到小西的衣着,猜到她是要出宫,一起紧张的迎上来。
为首的陈喜恭敬的说,“小西姐姐,皇上才出去不久,交代说是很快就回来。”
小西没说话,穿好丝绵披风就要出门。
小太监们着急了,慌忙拦住去路,你一句我一句的小心劝说。其实小太监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朱棣抱着昏迷的小西回来的时候,脸色极其难看。小西刚醒就要出宫,待会儿等朱棣回来了怪罪起来可就不好收拾了。
“小西姐姐,您稍安勿躁,皇上马上就回来了。”
“小西姐姐,您才刚醒,外面冷,这么快就出去别再冻着了。”
“小西姐姐,您……”
“都别说了!”小西大声制止众人,深吸一口气,冷冷的吩咐,“谁也别想阻拦我!”扔下这句话,小西快步走出乾清宫。
小西顺着西长街一直朝北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小西经过宫后苑的那片梅林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满树的梅花小声哭起来。
“小西!”朱棣忽然出现,从身后抱住小西。
闻着熟悉的味道,小西的心更疼了,伤心的自言自语,“如果我没有来这里折梅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小西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心里想着,‘朱棣,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朱棣冷了脸依然紧紧的抱着小西,冷冷的吩咐,“夏小西,随朕回去!”
小西哭着摇摇头,“奴婢想去大庆寿寺住几天。”
朱棣重重的叹口气,语气和缓的劝说,“小西,一切都过去了!别再想了,好吗?”
小西猛的挣脱朱棣的拥抱,转过身伤心的盯着朱棣,哭着问他,“真的都过去了吗?”
“夏小西,你到底要干什么!”朱棣的怒火已经冲到了脑门,但依然克制着不发作。
突然看到那么可怕的事情,闹些情绪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朱棣万万没有想到,小西竟然要因此而离开他。在心里默默的一遍遍的念着,‘小西,你真的不了解朕的无奈吗?’
小西这会儿沉浸在痛苦之中,一心想着都是自己的缘故,朱棣才会如此狠绝,完全忽略了朱棣的感受,对着他大喊着,“我要出宫!”歉疚和委屈一起涌上心头,眼泪夺眶而出。
朱棣伸手把小西拥入怀中,紧张的说,“朕不准!你哪也不能去!”
小西窝在朱棣怀里哽咽着解释,“对不起!我也想忘记,可我现在真的过不了自己这关!让我出宫吧!”
朱棣还以为小西终于想通了,却不料她还是坚持要离开,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的刺痛。朱棣没了耐心,用力推开小西,发狠的威胁,“夏小西,你要是敢出宫,朕就下旨杀了全寺的僧众,看谁还敢收留你!”
“你!”小西被朱棣的言语激怒,刚要发作就意识到朱棣现在的不理智又是因为自己,旋即眼中充满了愧疚和失落,低下头伤心的问,“朱棣,你真的要让我更难受吗?”
以往小西在正事上总是这样直呼朱棣的名讳,但今天情况不同,盛怒之下的朱棣把小西此举理解成了赤.裸.裸的挑衅行为,愤怒的抬起右手想要掌掴小西。
小西也不躲避,仰起头愧疚的看着朱棣,默默的流着泪。‘朱棣,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打我一巴掌你会好受些,那就打吧!我绝不会怨你!’
朱棣再次曲解了小西的心意,误以为她断定他不会打她。
“啪”的一声脆响,朱棣的右手在小西的粉脸上留下了五个紫红的清晰印记。“滚!”朱棣发出一声低吼,身心俱疲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握成拳头的右手隐隐作痛,他的心更痛。
小西的左脸火.辣辣的疼,耳朵里嗡嗡作响。恭敬的行礼后,小西转身缓步绕过堆秀山,出了延和门,两只手始终紧紧的握在一起,忍着不去捂红肿的左脸。
朱棣一直站在原地,目光追逐着小西的身影,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堆秀山的拐角处。重重的叹了口气,纵身跃上屋脊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
小西在顺贞门里站了片刻,见朱棣没有追过来才伸手捂住了肿痛的左脸,心里既失落又茫然,默默的问自己,“夏小西,你真的要这个样子出宫吗?朱棣现在这么生气,真的有可能会像他说的那样做!你可不能再连累无辜的人了。”小西想到这里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打定了主意,转身走进延和门,顺着东宫道朝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