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丑时小西就醒了,躺在朱棣怀里想着心事。
朱棣闭着眼轻声问,“怎么醒的这么早?”
“当然是因为有心事呗!”小西也轻声回答,故意话里有话。
朱棣睁开眼冷冷的吩咐,“不准去!”
床幔里面漆黑一片,小西虽然看不到朱棣脸上的表情,单单是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的态度坚决。
今天是初五,原本朱棣是要带着小西去长陵祭拜徐仪华的,可因为小西的咳嗽才刚好,山里风大,朱棣担心她再受风寒,所以决定独自去长陵。
小西不想放弃,撒娇的辩解,“我已经全好了!”
“那也不行!”朱棣的语气变得有些生硬。
小西不想放弃,开始软硬兼施,生硬的问朱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朕说的话就是圣旨,难道你想违抗圣旨?”朱棣还很困,不想再被纠缠。
“是,皇上!奴婢遵旨!”小西不情愿的回答,故意在被窝里做了个福身行礼的动作。
朱棣被小西的态度逗笑了,一翻身把小西搂的更紧,轻声哄劝,“初二的时候被人打扰连梅花都没折成,午朝后,我带你去折枝梅花,好不好?”
“好吧!”小西轻声回答,脸上又有了笑容,心满意足的窝在朱棣怀里继续睡了。
午后将要未时三刻的时候,马去匆匆忙忙的跑回了乾清宫,站在殿门口上气不接下气的使劲喘着气。小西得了信儿快步从西暖阁里走出来,担心的问,“马去,你怎么回来了?”马去向来和朱棣形影不离,这会儿他自己跑回来,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马去知道小西会担心,赶紧使劲摆手,等喘匀了气凑近小西轻声说,“小西姐姐,皇上命我回来告诉您一声,今天午朝散的晚,不能陪您去宫后苑了。今天天儿好,皇上让您趁着现在太阳暖和着快去快回。”
‘原来是为了这个!’小西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笑着回答,“马去,我知道。你快回去复命吧!”
“好!小西姐姐,我走了。”马去转身又跑走了。
‘有几天没见到恋秋了,也不知道她的病好了没?’小西打定主意先去坤宁宫看望恋秋。
穿了狐狸毛的大氅,小西先去了坤宁宫。恋秋不在,殿里只有一名当值的小太监,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太监一直不敢抬头看小西,支支吾吾的也不说清楚。小西不想难为他,淡淡一笑出了殿门。心里想着,‘恋秋能出去就说明病好了。等会儿我回来了,要是见到恋秋再当面盘问她!’
几天没出屋终于被放出来,小西心情舒畅了许多,脚步轻快的不一会儿就到了宫后苑。
堆秀山前的梅花林开的正盛,有淡粉色,粉色,还有小西最爱的玫红色,小西站在梅树下静静的欣赏着梅树枝条曲折伸展的美态。四周很安静,小西正看得入神,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小西皱紧眉头紧张的四下张望,周围并没有人,心里忽然有些害怕。刚要转身离开,刚才的哭声又传过来。
‘紫禁城才刚建好,应该还没有冤魂在此。难道是元朝的?’小西想到这里,害怕的双手合十,面对西方恭敬祷告,“过往神明在上,乾清宫女官夏小西恭敬参拜。如果有需要奴婢帮忙的,请您现身一叙。”话音未落,女人的哭声更大了,小西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侧耳仔细听着,应该不止是一个女人在哭,声音像是从北面传过来的。
小西犹豫片刻,壮着胆子,缓步出了顺贞门,一眼就看到东长房南面的空地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小西仔细看了看,原来是锦衣卫押着宫女们在围观,哭声就是那些宫女们发出的。小西粗略的算了算,差不过后宫的三百多名宫女都在这里了,除了自己。
这里是风口,小西紧了紧大氅快步走过去。离着人群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却被一名迎上来的锦衣卫拦住了去路。
“卑职见过小西姐姐。”锦衣卫朝着小西恭敬行礼。
‘他认得我?’小西也有些意外,原来自己竟这样‘出名’!小西恭敬的还礼后轻声问他,“请问,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是些小事!”吴不胜不知道从哪里快步迎过来,紧张的挡住了小西的视线。转头挥手遣退了刚才的那名锦衣卫。
“奴婢见过吴大人!”小西朝着吴不胜就要福身行礼,却被吴不胜拦住了。
“小西,你才刚刚痊愈,这里风大,你还是快点儿回去歇着吧!”吴不胜不屑于谄媚,虽然知道小西在朱棣心目中的分量,但依然态度端正。
小西站在原地沉思,‘吴不胜在查下毒的事情,这会儿又押着所有的宫女在这里……’小西想到这里,冷着脸说,“吴大人,奴婢也是宫女,为什么没人通知奴婢该来这里?”
“小西,你和她们可不一样!”吴不胜着急的解释,“听我一句劝,你快回去吧!要是皇上知道了你来了这里肯定会不高兴的!”
“又瞒着我!”一想到朱棣又对自己有所隐瞒,小西的倔脾气上来了,冷着脸绕开吴不胜,快步朝人群走去。吴不胜也不敢强加阻拦,只得紧跟着她继续劝说。
宫女们大多都认得小西,见她来了,害怕的让出一条路,小西很顺利的走到了最前面。
东长房的门前临时竖起了一排十字形的木架子,约莫有十来个之多,每个木架子上都五花大绑着一名宫女,她们各个披头散发、只穿着中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们的脸上和衣服上都有血迹,应该是都被鞭子抽打过。
小西心里一紧,‘她们这是犯了什么罪,怎么会被打成这样?’
最东面的那个木架子旁站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背对着自己看不到他在干什么。再往旁边看,恋秋站在很近的地方用手帕捂着嘴,一脸恐惧表情,已经哭成了泪人。小西快步走过去,握住恋秋冻红了的双手,吃惊的喊了声,“恋秋!”
恋秋转头看到是小西,脸上满是吃惊的表情,哽咽着问,“小西,你怎么来了?”
“恋秋,怎么了?”小西担心的问。
恋秋赶紧抱紧小西,不让她看到身后的场景,大声劝阻,“小西,别看!咱们回去吧!”恋秋说完话就拉小西往人群外面走。
小西似乎猜到了什么,挣脱了恋秋的手,转头仔细查看。
一名宫女裸露着上身被绑在最东面的木架子上,已经昏迷了。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被冻的,她身上的皮肤通红。那名壮汉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正在像片烤鸭一样的一块块的割着她的左臂,匕首每次划破皮肉,都会溅出汩汩的鲜血。
“凌迟!”小西用帕子捂住嘴强忍着恶心,大哭起来。
那名宫女似乎听到了小西的喊声,忽然微微抬起头,透过披散的长发,充满怨恨的瞪着小西。
“她是安竹!”小西脸色煞白,窒息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