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悠怔忡望着他，没有做声，房内压抑的安静。菱儿又不在，虞悠心底漫上一阵恐惧，她很怕，怕和慕靖之间会有撇也撇不清的牵扯。
片刻后，虞悠平静下来，低头道：“殿下既然这么说，不如，试着再跟皇上提一下，也许提的次数多了，皇上不厌其烦，也就答应了。”
“我们不告诉父皇，你出宫，我们就让你爹做主，把你嫁给我。到时候父皇就不会再反对。”
“可是……”虞悠紧抿着唇，眼神有些闪躲。
“悠儿，已经拖的够久了，我不想再拖下去，你出宫吧！我们把婚事办了。”慕靖神色焦灼的扶着她的肩，眼下他是真的急了，万一慕渊和虞悠之间朕真发生什么，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殿下，再给我些时间，等苏世子回来，他答应我会跟皇上说明不再为难。到时候我一定出宫，然后再和我爹商议婚事。”
“可我真的不想再等，为什么不能趁苏霄不在京都，把婚事办了？”慕靖沉着眉，有些急不可耐。
“我是怕有损皇上的威仪，毕竟之前皇上答应苏世子会考虑，万一我们私自做了决定，有损皇上的颜面。”虞悠将所有可能关联的利害关系都说出来，也好打消慕靖仓促之下做这样的决定。
“悠儿，你每次都推脱，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嫁给我？”慕靖望进她清澈的眸子，如此干净的一双眼，总让他觉得不该有任何怀疑。
“殿下，我们的婚事事关你在朝中的声望，必须要谨慎而行。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真的不能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慕靖心底蓦地一沉，再也无话可说。虞悠说的没错，到底还关乎着他在朝中的声望，他不敢草率。
微叹口气，慕靖扶着她躺下，温和道：“你先好好休息，既然你都说了这么多，我们就等苏世子回来，把话都说清楚。”
“我也希望苏世子能早些回来。”虞悠安静的点了点头。
慕靖随意叮嘱了几句，站起身随后便离开永寿宫。
虞悠望着他走远，总算松了口气。日后她一定要控制自己的感情，绝对不能再和慕渊有任何亲近之举，否则慕靖绝对不会再相信她。
回到奕王府，慕靖的随侍紧跟着他进入后园书房。一看慕靖脸色不大好，憋了半天的话硬是没敢说出口慕靖回头斜睨他一眼，皱眉道：“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殿下，永州的飞鸽传书，说是苏世子在永州查探失火一事，好像已经查出了什么，至于有没有查到有关殿下的事，还不知道。”
“一群废物，连个游手好闲的世子都应付不了，还有什么好说！”慕靖冷嗤一声，恼怒拂袖进入书房坐下。
随侍低着头道：“陆大人说，这个苏世子，表面看起来风流浪荡，玩世不恭，但办起事来毫不马虎，细心谨慎，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
“苏霄。”慕靖冷笑一声，“是本王小瞧了他，早知道，就不该让他去永州。”
“殿下，陆大人说本来是施计杀了苏世子，可是一共出手两次，都没成功。还有今日刚收到的信息。”随侍瞄了眼慕靖的脸色，继续道：“说是在甲板内部安放火药，又让苏世子逃脱，只是受了重伤，可是不知道苏世子从哪调来的官兵，现在正在彻查后续的东西。也就是说，陆大人已经顶不住了。”
“顶不住也要顶，实在不行，他自己知道该怎么做。”慕靖阴冷抬眼，眼神中浮现一抹杀意。
“属下明白，这就去飞鸽传书。”
“不必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早已是纸包不住火。帮苏霄的肯定是太子的人，这一次，我这皇兄是不打算放过本王的。本王能做的，就是销毁一切他想查的东西，避免牵扯到本王身上。你安排人暗中前往永州，不要再对苏霄下手。另外制造假象，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那个陆知府。”
“殿下，这样做会不会……太无情了些？”
“你只要告诉他，本王会竭力抱保全他所有的家人，他自然明白。”慕靖抬眸清冷一笑，挡下随侍所有的质疑。
随侍应下，折身出了书房，按照慕靖吩咐安排人暗中去往永州。
萝香殿内。杜萦一连几日都是精神恹恹，静坐在桌旁望着桌面，目光毫无焦距。
皇后来的时候，小太监正要通报，皇后扬了扬手，示意不要出声。
皇后走近，眼含慈祥的望向杜萦，唤了一声：“萦儿。”
杜萦一听是皇后的声音，立刻回过神站起身要行礼，“见过母后。”
皇后拦下，叹息一声道：“本宫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是虞悠能够答应不再追究，已经是做到极致，你也就放下吧！死了一个绿绮，好歹保住了你啊！”
“母后，儿臣委屈。”杜萦一说话，又是泪光盈盈。
“本宫知道你委屈，要不是因为虞悠的爹是虞国公，你身为太子妃，就算真做错了什么，也未必非要深究。可你也得知道，这件事也怪你，你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要害虞悠呢？”
杜萦急切的摇头：“母后，是她逼我的，我本来不想害她。”
皇后无奈的喟叹：“你说是她逼你的，可你根本没有证据。更何况，就算有证据也未必对你有利，这次，你只能认栽。”皇后摇了摇头，继续道：“现在最关键的是，太子那里不好糊弄，虽然绿绮死了，可太子是我养大的，他的心性我最清楚。他其实知道事情是你所为，只是为了本宫和你父亲的面子才会不再追究。”
“母后，我该怎么办？殿下一定会不再理我了，本来在他眼里我就是可有可无，如今出了虞悠的事，他更加不会理会我。”
“你也别太着急，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你只能耐着性子好好陪在太子身边，只要你对他真心以待，他应该是会慢慢原谅你的。”
“真的吗？”杜萦心里没了底，当初慕渊知道是她下毒害虞悠时，她明明在慕渊的眼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蔑视和厌恶。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放弃，我们杜氏一族，还要靠你撑起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母后都是站在你这边的。”皇后坐下，轻柔拍着她的掌心。
杜萦一阵感动，热泪盈眶的望着皇后哽咽，“母后，您对儿臣真好。”
“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啊！”皇后宽慰一笑，站起身道：“闷了这么多天，陪本宫出去走走吧！”
“儿臣遵命。”杜萦脸上的忧伤渐渐淡去，皇后说得对，她还不能放弃，还要挽回慕渊的心，还要为绿绮报仇，还要把虞悠给她的羞辱一并还回去。
想到此，杜萦咬了咬唇，紧握着掌心跟着皇后出了萝香殿。因为多日没出门，见到外面晃眼的日光，顿时觉得心情舒缓了不少，跟随着皇后亦步亦趋的朝着御花园走去。一路闲聊笑言，也扫去了多日来的愁眉苦脸。
一连过了几日，皇后还是没有提及过约见大长公主的事，虞悠练了一阵字帖，抬眼望着外面苍翠的矮冬青，将笔搁下后，轻吐口气道：“菱儿，推我出去走走吧！”
“虞小姐想去哪里？”菱儿边问着话，边在架子上找着披风，走至虞悠面前后着手给她披上。眼下这个时节，是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更要注意御寒。
虞悠正思忖着，门口一名小太监低着头急匆匆走进来道：“虞小姐，皇后娘娘请您去御花园。”
虞悠蹙眉望向小太监问：“皇后娘娘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这个奴才不知。不过，今日还有大长公主也在。”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虞悠舒口气，菱儿已经推着她往外走。
一路冷风疏疏，已是到了御花园。
月来亭内，皇后娘娘与一名身着橘黄色金丝镶边绣鸢尾衣袍的女子说着话。
虞悠望着月来亭内，问道：“那位就是大长公主吗？”
“正是。”小太监点头答着，然后与菱儿一同推着虞悠上台阶，很费了一番力气才把虞悠推上去。
珠帘开，虞悠低首行礼，“臣女虞悠参见皇后娘娘，大长公主。”
“免礼吧！”皇后瞥了虞悠一眼，心不在焉的说着。
大长公主上下打量着虞悠，温和问道：“虞悠，听说你来宫里，主要是因为陪我母后，这眼看年关将至，太后还不打算让你回去吗？”
“我也想回去，可上次出了一点意外，太后娘娘下了令，说是就让臣女在宫里住着，等过了年再出宫。”虞悠语调故意带了一些拘谨，也免得大长公主觉得她不知礼数。
“原来是这样。”大长公主点着头，吩咐道：“让虞小姐坐近些吧！”
小太监应着，赶忙推着虞悠靠近长公主。
皇后眼带笑意道：“本宫看长公主和虞悠倒也算投缘，不如你们先聊着，本宫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行离去。”
“皇后娘娘有事，就先去忙。”长公主温婉一笑，皇后已经站起身要离开。
所有人低首施礼，恭送皇后离开。
虞悠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先开口。
长公主吸口气道：“虞悠，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臣女也没什么要说，只是有件事，想要问一问长公主。”虞悠抬眼瞥了周围一眼，意思很明显。
长公主垂眸吩咐道：“你们都先在外面守着。”
所有人应了一声，退到月来亭外围。
长公主吐口气道：“虞悠，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长公主，接下来，我要问的话，您可以不回答，我也只是想要知道一些事情而已。毕竟只是旧事，未必非要弄个一清二楚。”
“既然你觉得未必非要弄个一清二楚，也大可不问，为什么还是要问？”
虞悠默了一默，抬眸道：“我想问问长公主，后宫那位叶美人的事。”
“叶美人。”长公主的脸色突然有些发白，像是虞悠提及了什么难言之隐。
“叶美人难产而死，她的孩子呢？”虞悠问的很直接，直接到令人猝不及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