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突然传出一点声响。她迅速起身,轻展羽翼,飞到湖边一处石岩边,隐住身形。
一道人影,渐渐进入眼帘。邪异的脸庞,几道狰狞的伤痕,月色下,整个人透着凄厉诡异。此人走到湖边,在她曾逗留之地停了下来。
“好香的味道。”那人狠狠地嗅了嗅。在他脚下,一团焦黑的鱼鳞和散碎的鱼骨。“如此美味怎么不与我同享呢?”似自言自语,那人绕开那些杂秽,径直走到湖边。湖水泛起层层波澜,那人一击之下,成片的鱼群瞬间被击毙。她看着那人收拾起那些遭毒手的鱼群,放置湖边。那人离开一阵,离去的身形迅捷敏锐,似乎只一晃眼,那人便拖来一棵大树。
一整棵树被劈得七零八落,那人拿着一树枝快速地钻着树干。凤天羽恍然,那人在钻木取火。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出了纰漏。见到那人钻出火苗,凤天羽一惊,终于知道不对劲的地方了。她的鱼是她直接烤熟,没有木屑遗留。而那人取来柴木,岂会不知其中的差异。
她藏身的岩石,离那人有一段距离。但看他先前的迅捷,以她的速度占不到多大的胜算。隔着如此距离,尚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狠戾,来者非善也。“听紫藤说,出了头幼凰,本以为是空穴来风,现在看来,却是不假。”听到那人的话,她心跳几乎漏跳一拍,被发觉了吗?“你们的凤王把我族人歼灭殆尽,我该怎么回敬他好呢?”说着,那人串起一条鱼,在火上兹兹烤着。
一股腥臭味传来,那鱼身上血水渗出。“我怎么就忘了呢,我不吃鱼,对了,是给你的。”那人将鱼一把甩开,恰落在她的岩石前。再明显不过,她已暴露。就在她准备现身之际,一只大掌按住她的身形。
“鱼不是这么吃的。”一道黑影从她身边走出。“鼠王,数日不见,别来无恙。”那人见到走出的黑影,脸上闪过诧异,“是你?”“你认为是何人?”黑影走近那人,手上提着被丢落的鱼,放到火里,渐渐传出糊味。
“我不会再为你做任何事。”被称作鼠王的男子对着黑影说道。“我知道。你再帮不了我什么了。”黑影瞧着鼠王。她从黑影身上,感受到一股弑杀之意。
凤天羽脑中一片空白,黑影再熟悉不过。那个烙在脑海的,名为幽的男子。
“你要杀我!”鼠王震惊地望着幽,却只从他的脸上看到肃杀。鼠王惊惶中逃窜,眨眼便入山林。她看到他紧随其后。待二人均不见,她慢慢地从岩石后走出。也不知那人何时回返,她按下心头种种疑虑,向着别处远遁。鼠王口中的紫藤,她想到那个古怪清潭。
幽向着天际某一处望去,鼠王倒在他的脚下。“也不枉我那一颗化形丹。”扯过几片树叶,拭去手上的血迹。“如此,甚好。”喃喃,幽朝着烟霞山外行去。在幽走后,地上的尸身渐渐化作一只硕鼠,只是再无气息。
过了许久,凤朱发现鼠尸,一把火将之烧毁。循着踪迹,他来到北湖边。她的痕迹宛然。“小羽。”手上一小撮焦黑,凤朱的心底满是担忧。
隐约,听到他轻唤她的名字。天际,朝阳初升。一夜,她终于飞离烟霞山。追寻着曾经的竹林,她不断地变换路线。“凤朱哥哥。”她轻声低喃。迷蝶赠予的声音,她总是不舍得用。只是,这一声呼唤,发自心底。越是独自一人,越是孤单,他的影子便越是清晰。
“让我好找。”突然,一道声音出现在身后。她回头,精致的轮廓,明亮的双眸。只是,不是他。凤天羽看着幽一步步走近,心底莫名慌张。幽走到她的身边,眉眼俱笑,却满布冷意。她不安地后退,眼前之人,她隐隐觉得危险。
“我不是你等的人?”幽看得到她眼中一闪即逝的喜悦,在看清他的那一刹,全都变为失落与防备。“你这样挺好。”幽的目光落在她周身。看向自己,火红的羽翼显露。墨汁草,遇水不化,遇日而消。抬眼望,阳光明媚。“你是谁?”她出声,问向他。“不会害你的人。”幽听着她怯生生的嗓音,心底不自觉地泛起一股柔情。“你父母呢?我带你去找他们。”父母,擎着他的话,她皱着眉,微微想。“什么是父母?”是了,凤朱教会她很多,却惟独没有告知她什么是父母。因为,她是没有父母的。凤天羽心下黯然。凤朱亦然,他们都是没有父母的。
“父母就是生养我们的人。”幽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她想着他的话,这样算来,凤朱和孔舞就是她的父母了吧?“他们我自己会找到的。”她记着迷蝶最后的话,她还记得那些幼崽无辜被害的事,眼前之人总带给她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
他的眉,他的眼,看着都是好的。凤天羽望着幽,心底闪过点点痛。痛过后,便没了知觉。再望他的颜,心如平镜。距离,会产生想念。同样,距离会消磨想念。最终,不管是距离还是想念,都会消散。幽,相忘何尝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凤天羽闭上眼,脑海里,点点滴滴浮现,嘴角只余一丝追忆。
幽望着面露防备的她,一时间,却不知如何继续。自见到她,他就不曾想过要害她。却为何只换得她的如此戒备。“你怕我?”幽的嘴角牵起一丝若有如无的苦笑。居然连这么个小家伙的信任都得不到。“不怕。”她挺着胸膛,大声答道。“我要找紫藤。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既然你要帮我,就带我去找。”她一口气说完,心里已是悔不迭。
幽望着她,浅笑,“走吧。”似乎跟他一样,对她随意地说着,要她跟着他走。心里一阵别扭,最后还是乖乖跟在幽的身后。
“不想你的父母吗?”幽边走边问。“想。”她轻声答。“那为何不先去找他们?”幽好奇地望着她。“他会找到我的。”“他?”幽淡淡地应着,“真想知道他是怎样一人。”
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凤天羽心底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