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的可以死吗?她又质疑了。
或许,都已归零,就像那人说的那样,梦里梦外,她都只是白凡凡,平凡无度的白凡凡。
既是白凡凡,既是妖物,她又为何总是刁难自己。王妃,华丽的王妃,她又有何不满足的。再者说,活着,所有的一切都是温热的,死了,就会变成冰凉。
人走茶凉,曾经能为了可怜的小山接受那个她一直不敢接近的王爷,如今,天不收她,天给她生的就会,她却要以死面对一切,想来,自己也是滑稽,也是可笑。
“谢谢你的出现。”重新拿出袖洞里忽然发光的石头,她欣慰的扬起嘴角,“谢谢你,让我想通了。”
石头一点点散着微光,“本就是因,本就是果,重新开始,归零开始,接受自己的命数,才是你应该做的。”光芒逐渐消失,它只留下了最后一句,“秘密终究都会被聪明人知晓,消失了,这次我真的要消失了。”
石头随着她莫名流出眼泪一点点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最后,它的离开,消失,让她确确实实的明白了自己的命,所以,谢谢你,也成了她心底最后一句想对它说的话。
“这就是保护,无微不至的保护,谢谢你,巫女。”缓手扶着自己还再隐痛的伤口,抬眼轻视着门外出现的影子,她接受了。
“明日大婚,公主不在宫里待着,在这里作甚。”公良白亦含笑看着眼前与当日完全不同的小姑娘,笑道。
“只是,想白亦哥哥了。”林木凝胆怯的拉着一旁的黑衣人。
避过她害羞的模样公良白亦牵强的动了下嘴角,将药碗递给一旁的御寒,小声命令道:“放进去,稍后,我去喂药。”
“是,奴才知道了。”御寒畏怯的接过药碗,小心瞅着林木凝咬紧的牙关,不禁颤了下,随步推开房门,紧张的走了进去。
见御寒的身影,听门外平静而无味的声音,白凡凡故意闭上眼睛,假装着。
林木凝可真是个缠人的孩子,想着门外被缠上的王爷,御寒不觉的开始感慨起来,再继将手里的药碗平稳的放在门旁的木桌上,他又蹑手拿出腰间的火折子,细心点亮桌旁的红烛,随即心疼的看向榻上依旧没有动静的白凡凡,“凡凡,都已经快一个月了,你说你为何还是不醒。”
不经意间,殊不知,这一个月的时间,她都是如何过来的,继续忍着眼角欲要渗出的眼泪,她尽量不让自己睁眼。
“凌日轩说,你是不愿意醒来,我知道,你是因为妖物的称呼,就像当初的妹妹一样。”又端起药碗,衬着烛光,他泪眼盈盈的走到塌边,低眼凝视着她洁白的脸庞,“不想接受,不想死,可是,最后她还是死了,冤枉,称呼,当初的妹妹没人保护,可是,白凡凡你不同,你有凌日轩,黎大公子,还有王爷,还有好多好多人都想保护你,白凡凡,不要睡了,他们都为了你回来了,你赶快醒过来吧,就当御寒求求你了。”
对不起,她不敢醒过来,不敢接受现实带来的残酷,只想在重新开始的日子里,好好睡上一觉,哪怕再做几天的梦。
“白亦哥哥,里面也只是个活死人,你说你为何总是执迷不悟,而且。”林木凝得寸进尺的望着门内散出的烛光,又笑道:“而且,就算她醒来,也只会玷污了白亦哥哥。”
玷污了他,好似严肃的一个话题,定目直视着她嚣张的眼神,他始终不言。
“好是严重的一句话,公主。”凌日轩笑眼看着门前的女人,想着那日婚宴之上,她对白凡凡做的一切,亦是强忍着三分,故作礼貌的说道。
“你是谁?”对眼前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林木凝不解的看着他。
“他是凌日轩,我朝新上任的御医,也是大夫。”闻此音,公良白亦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看着他,“今日还是如此。”
凌日轩定睛点了下头,绕过林木凝推门走了进去。
感知进来之人,御寒慌张的站起身,用力抹去眼角遗下的泪渍,“凌大夫来了。”
“恩。”凌日轩无神的看着榻上的女人,“还是没有动静吗?”
御寒默然的点着头,应道:“不管说些什么?好像都不愿意醒过来。”
凌日轩又‘嗯’了一声,缓步走到榻边,凝眼注视着她眼角多出的泪渍,轻声笑道:“还真是个爱哭的孩子。”
原来他真的在,那个说是已经离开的凌日轩真的为了她又回来了,所以,她好想笑着睁开眼眸,围着他的脖子,告诉他,“我不是妖物,可不可以不要在抛下我,我不要嫁给三王爷了,我要你,我不想了,再也不多想了。”可那终究只是她的一时之秀。
归零后,连巫女都已经说定的事情,又怎能改变。
这里,是她永远的归属,王妃,她永远的称呼,于是,她只求天原谅她的贪睡,就一天,就一天,不要让他们发现她的伪装。
“还真是个贪睡的孩子,”她的眼珠再动,他看得很清楚,可是,这份宁静,他始终还是不想打破,坐身端起一旁温热的药碗,他冷冷的看着御寒,“出去吧,今日的药,我替三王爷喂。”
“可是,”御寒胆怯的看了眼门外痴痴没有进来的王爷,“可是,王爷说他喂,而且,您和王妃。。”
“无碍。”凌日轩无情的打断了他欲要说下的话。
经声之后,御寒也是没了再说下去的胆子,其一,白凡凡嫁给王爷的目的,他比谁都清楚,其二,王爷对白凡凡除了保护,好像也没了别的。自是这样的觉悟,御寒也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凌日轩将药水喝入口中,渐渐贴近她的嘴唇,不敢再多言一句。
鼻息间传入的气息好熟悉,小心翼翼的眯开眼眸,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凌日轩,她还是慌了。
不敢用力的抬起她的脖颈,凌日轩调侃的对上她茫然无定的眼眸,将口中含着的药水生硬的咽了下去,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你是谁?”白凡凡盲定的看着他,呆呆的眨着眼,“我认识你吗?”
“你认识我。”凌日轩淡淡道:“既然阿凡能装睡,一定认识我是谁?所以不要装了,告诉我,什么时候醒的。”
“一直都醒着,只是害怕睁眼,”看着他,她再也忍不住了,仍着眼泪流着,无辜的扫视着他熟悉的脸,哭道:“我真的不认识你了?你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不要装了,阿凡,给我清醒点,不要在逃避了。”他冷酷的抓住她的手腕,大斥道。
但是,她真的不是装的,对,不久前,所经的一切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为何?睁眼之间她又会彻底将他们忘记,难道这就是男人给自己惩罚吗?让别人知道了秘密,却还想平安的生活,多么好笑。
“秘密终究都会被聪明人知晓,消失了,这次我真的要消失了。”他真的消失了,随着一团光消失了,可是,她呢?却失去了辨认的能力,失去了有关他们的记忆,头好疼,好想记起他们,可是,那终究只是无用功。
“一切归零,你是白凡凡,那个时空的白凡凡,回去吧,带着它,它会无条件的保护你,回去吧。”巫女的声音在她耳边不断徘徊,最终,她接受了,笑着接受了,“原来这就是归零,原来这就是对我的惩罚。”
有因必有果,不能回到的过去,只能重新开始,就比如面对眼前这个熟悉但又模糊的男人一样,停止无谓的哭泣,她笑问:“你叫什么?”
凌日轩迟疑的看着她,缓缓开口,“我叫凌日轩。”
“恩,你好,我叫白凡凡。”
她们之间的过去,也只是过去,天惩罚她重新开始,她便要接受带着隐约不定的记忆,重新开始,就像此时,恍惚间,她记起的那句,“不要想了,回去吧,一切都只是梦,一切都只是个梦,梦里,你是华丽的王妃,梦外你是幸福的白凡凡,那边有着你的孩子,你的爱人,你的朋友,而这边,已经没了,你的爸妈将你遗忘,你的亲人将你遗忘,孩子,醒醒吧,你已经死了。”一样,她诚然接受了自己重新开始的命运。
推开眼前这个让她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她笑着看向他身后的小男人,问道:“我不是王妃吗?那王爷在哪里。”她说着又看了眼正对面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凌日轩,低眼想了一下,又问道:“难道这个帅哥就是王爷吗?”她自觉如果是的,其实也不吃亏,所以,她还在笑。
御寒吃惊的瞪大眼睛,随即看向门前不知何时进来的王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趴在地上闷声哭道:“王爷,不好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凡凡又是一阵恍惚,顺着小男人的视线看向门口微光下有些阴暗的男人,尴尬的笑了声,瞬身将自己躲在凌日轩身后,不禁哆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