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感觉来到客栈前的黎明义,痛苦的看着墙上贴着的画像。
脸颊上清楚的伤疤,含着眼泪半眯着的双眸,紧紧闭着的嘴唇,都是那日刑场上的白凡凡。
那样的凡凡也是他永远都不能忘记的,那日与他彻底分手的白凡凡,也是他永远都不想忘记的。
“傻女人,你说你为何要去海边,你说你为何就不能听我的,为何要告诉我逃避,为何要离开我,对不起,凡凡我就不应该和你分手,我就不应该接受你的分手,呵,如果我知道放手后,会是这样,我想我一定不会答应你,笨蛋。”黎明义含着泪,“但是,我不想相信你会死,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感觉,因为朋友之间的感觉,笨蛋,我永远都不会相信你会死,因为你是喜欢和我作对的白凡凡。”
以前的白凡凡很倔强,很要面子,所以,他相信,她一定不会死,因为她要面子,要一年来不曾拥有的面子。
死很容易,可真的要一个人去死的时候,他又会考虑很多。
周边的邻居,身边围着的八大姑,还有最重要的两个人,父母。
“不准死,你听不懂吗?”
白凡凡定眼望着脚下看上去没了边际的距离,目瞪口呆的摇着头,“不了,就算要死,我也会考虑好的,爸爸妈妈,我不想让他们伤心,七大姑八大姨,我不想让他们看了笑话,最后连爸爸妈妈也会跟着我一起离开。”她牵强的看向黎萧然,笑了下,“所以我不死了。”
那次以后,对她的生死,他也没了顾虑。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不会死,一定不想死。
拂过画像上的女人,黎明义笑道:“生离死别三次了,你说过再一再二不再三,回来吧,不要再开玩笑了,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被你牵连的我的面子上,回来吧。”
他从来都没有埋怨过她将自己带到这里,可今日不同,面对这个没了下落的傻女人,他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只希望她能够蹦出来告诉他,“我还活着。”仅此而已。
感情的事情很微妙,就和自己的命运一样,很微妙。
一年里,她以为黎萧然对她早已经没了感情,可是,今日为何老天又要让她知道,他对自己感情,原来是这般情况。
拉不开的破布,撤不开的线团,就是她们的感情吗?你不舍,我不舍的剧情,就是自己想看到的吗?当然不是,已经决定放弃的感情,她才不要重新捡起来。
“你在看什么?”扶着已然变得安静的白凡凡,白小皓轻声问道:“是不是生气了,生我们的气了。”房间里,一意孤行将她强行抬下来的自己和师傅,看上去确实有些过分,可那原因不是已经跟她说过了吗?那她为何不还要这个样子。
低眼再看白凡凡拌着门槛的脚尖,白小皓无奈的探看向那边同白凡凡一个表情的师傅,又问道:“师傅,你又再看什么?”
“没什么?”听着徒弟的问话,古良弗如显得淡定,“倒是你,为何不走了,是想让为师累死吗?”她始终都没有要移动步子的意思。
映入眼帘的男人是古良弗如第一个感到心动的,凌乱的杂发,从上到下的男子气概和师傅的比起来,亦是有着不同的感觉。
然而这种说不出感觉也成了古良弗如的疑惑,拧紧眉头,她倾身侧向白凡凡小声问道:“凡凡,你看那边墙下的男人是什么感觉。”
“没有任何感觉。”古良弗如三百六十度转变的性子,并没有引起白凡凡的注意。
放下伴着门槛的脚尖,她自然的对上她快要贴上自己的眸子,“弗如走吧,我答应你们,回去吧,我不想出去了,太冷了。”
黎明义是她不想再去面对,哪怕与小贼她们同流合污,成为王朝之中最招人厌恨的贼人,她也不想再去干涉他的世界。
盯眼对着白凡凡忽然充满泪光的眼眸,古良弗如不紧不慢的探向那边看上去没了精神的白小皓,“我说是不是你把她弄疼了,她才哭的。”
“不知道。”白小皓侧眼瞥过背着自己的白凡凡,继续道:“我看她不是梃好的吗?”
“好个什么?看她眼睛里的泪花,哪里像是好。”避过白小皓若无其事的模样,古良弗如无奈的拂过白凡凡眼底下溢出的泪渍,安慰道:“是不是我们把你弄得不开心了,说出来,我们改,你不要哭了。”
“没有,只是眼睛里面进了沙子。”她们的关心是她欣慰的,或许今生能有他们出现在自己倒霉的人生中,她应高兴,不应去伤心难过。
‘人生知己难遇’相识帮助的朋友又何尝不是这样的道理。
“古良弗如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凌日轩扶着腰杆气吁吁的看着迎着他的徒弟,又看了眼那边鸦雀无声有了些畏缩的白小皓,“你们这是要将阿凡带到哪里去。”
说完,他阔步走到白凡凡身前,轻声道:“阿凡,为何总是不听话。”
白凡凡有些委屈的看了眼一旁无动于衷的古良弗如,又看了眼这边故意侧脸的白小皓,牵强的笑道:“只是觉得上面太闷跟她们下来看看。”
古良弗如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白小皓也只是个看着老油条,其实比谁都白痴的家伙。定然夹在她们中间,作为最理智的自己又怎能去和他们一般见识。
移开对白凡凡的疑惑,凌日轩紧着步子,愣在古良弗如身前,不相信的搬过她莫不言声的脑袋,淡淡道:“师傅以前教你不打谎,告诉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自己徒弟什么样子?他当然清楚,徒弟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他亦是知道。所以,对于白凡凡的话,作为古良弗如师傅的他,果断不能相信。
“你不相信我?”看着凌日轩无视自己的样子,白凡凡又道:“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你为何还是不相信我。”
凌日轩淡定的扭过脸,用着无神的眼眸瞪着她,平静道:“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我撒谎的徒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是你的大夫,你是我的病人,我自会相信你说的话。”
“那你为何还要质问她。”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说的对,他也做的对,可是,白小皓和古良弗如对自己的信任也是真的。
虽说在仅剩的年岁里,她曾说过不再相信别人的话,但每当真正被人信任的时候,又怎能去无情的拒绝。顺然为了答应她们的事情,她当然要出面。
“身为父亲,你不能这个样子,住嘴相信她才是你应该做的。”她不分轻重的揪住凌日轩还在搬着古良弗如脑袋的胳膊,斥责道。
“阿凡,你不了解这个孩子。”凌日轩无奈的眯了下眼,随即看向这个让他第一次产生厌恶的女人,“所以,不要说话,乖乖的站在一旁就好了。”
让她乖乖的,她又怎能答应,继续昂首,继续廷身,白凡凡倔强的回瞪着他,“不行,今日我说的算,出来也是我提出的,你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去找她的事情。”
耳边一阵暗鸣,再想那夜女人斥责自己声音,公良白亦条件性的扬起唇角,将缰绳朝着一旁的小二扔去,“好生照顾着,马背上吊着的钱袋是你的小费。”
“是,是,公子慢走。”小二斜身摸了把这马上挂着的荷包,笑道:“真是大方。”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白凡凡忘乎所以的瞪着眼眸,“凌日轩你怎么不说话了。”
古良弗如知趣的看了眼师傅已经变青的脸,随即看向身旁还在撒泼的白凡凡提醒道:“凡凡,不要说了,我道歉就好了。”师傅从来都没有摆出过这样的表情,或者,这次他真的快要生气了。
白凡凡执拗的推开古良弗如,大斥道:“我不,错的本来就不是你,为何你要道歉。”
“因为错的本来就是我。”继续盯着师傅的眸子,古良弗如胆怯的朝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白小皓也明白的朝后退了退。
最后也只剩下,这个本就与此事没有关系的傻子白凡凡,还在迎面激着这个已经没了好脸色的男人,“你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大不了,我我走还不行吗?”注视着他与那日三王爷相似的眼神,怒气冲冠的模样,看在眼里,她又怎会不害怕。
睨眼望着那日冒犯自己的女人,再想,答应黎明义的诺言,公良白亦疾步向着客栈正门走去。
“你听,那边的声音,是否熟悉。”侧目扫过客栈门前面对着他们的女人,黎明晰慌而不忙的扶上还在沉思的黎明义,又道:“好像是白凡凡,明义你看看。”
白凡凡,黎明晰的话,他不敢相信,可在回味方才隐约听到的声音,他还是扭了身。
顺着黎明晰指着的方向,黎明义不慌不忙的抬起头,眯眼看着那边已经恢复容貌的女人,“是凡凡。”说着,他欣喜的迈开脚,绕过黎明晰度步朝着客栈前走去。
随即跟上黎明义,黎明晰习惯性的扶了一下腰间的剑柄。
“阿凡,对不起,我不问了。”挑起眼角,凌日轩故作温柔的看着这个朝后退步的女人,轻声道:“你说的对,作为父亲,作为师父,不应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