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凡与李童在对待抱负顾彬的事情上达成了共识,李童年龄小,思想意识随波逐流,有像纪凡这样的人在背后撑腰,他觉得能出气便万事顺意。
第二天一早,三个人按各自的分工来到施工现场,纪凡始终和李童并肩,趁顾彬不注意,便小声嘀咕着。两个人一起在测量点立标尺时,与顾彬的距离有五十米开外,所以这前一天的计谋,纪凡向李童和盘托出。
“小老弟,中午的时候,咱们得一起吃午饭,顾彬吃过饭一般去办公室,把上午的工作内容记录成工作日志,然后会到工地上继续下午的工作,趁这个时间段,咱们两个人去后院多捧点儿柴火,顾彬长得瘦,他睡炕头儿,正好把火炕烧得热热的,多加柴火,让他晚上有的受。”
李童津津有味的听着大哥的损招,然后得意的笑了。
“刘哥,你真有办法,现在天气也一天天热了,再过几天,就不用烧火炕了,这个时间,你掌握的真好,没问题,就按刘哥说的办。”
说话的功夫,纪凡手里的标尺立歪了。
“刘纪凡,你俩干吗呢,嘻皮笑脸的,尺子歪了。”
顾彬在五十米远的地方大声喊着。
纪凡紧忙把尺子立直,然后和李童对视一笑,心里想着:“小子,晚上让你变成烤全鸡。”
午饭时,李童由于是民工,所以不和纪凡他们一桌,吃过饭,顾彬正如纪凡所说的,直接去了办公室整理上午的工作材料。
纪凡一回头,看着窗外一个小脑袋正呆呆的望着他,纪凡飞快的放下筷子,拉着李童的胳膊,径直向后院走去,这个举动没有任何人发现。
现在是四月的天儿,在家乡早已过了采暖期,即便是农村也已经不需要把炕烧的太热,而工地的温度低,早晚的温差大,所以烧炕的程序还是不曾免去。
纪凡两个人来到后院,专门捡粗壮的柴火,一边捡,两个人一边开心的乐着。
大约十几分钟后,两个人准备好了足够的柴火,趁其它房间的人都在休息,纪凡带着李童悄悄溜进了他住的房间,正好李哥在,不过看他们抱着柴火,并没有怀疑,反倒感觉纪凡很会做人,本来是做饭的人负责烧炕,想不到他承担起了今天的烧炕任务。
纪凡和李哥打声招呼,然后开始实施他们的计划,两个人抱的柴火全部填进了灶坑里。火炕大约一小时左右才会热,所以温度升上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两个人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如释重负的走出了房间,脚步轻快的前往施工现场。
晚上睡觉的时候,火炕上面再铺上被子,温度高的离谱,顾彬睡炕头,开始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外面的天色越晚,他越感觉屁.股底下像火烧一样。他开始自言自语:“今天的炕咋这么热,不对呀,谁烧的,虎B呀,按冬天的量来烧的吧,这也受不了呀,不能躺着了,赶紧起来凉快凉快。”他站起来,下了地,衣着单薄的顾彬傻了叭叽的在地上站着,其他几个人和他的关系都合不来,所以没有一个人问他原因,纪凡慢慢的把头钻进被窝里,偷偷的乐。
这一夜,顾彬炕上地下的折腾了四五趟,天快亮了,他才困的勉强睡了会儿。
早上,他睁开眼的第一句话便是:“哪个***烧的炕,被子都烤糊了。”
其他人同情的看着他,无人言语。
上午的工作,顾彬无精打采,昨天夜里也就睡了一个小时左右。他生怕测量数据因为困倦而出什么差错,所以特意让纪凡看水准仪的数据,他负责记录,纪凡对业务的熟练程度也足以承担起这份工作。他一边看数据点,一边心里美滋滋。
在中午回去的路上,他向李童说起了昨天晚上房间里发生的事。李童听了以后,哈哈的笑出了声,“刘哥,今天晚上还烧不。”
“小老弟,这个办法用一次行,你天天用,不得让他发现,到时候咱们还想不想在这儿干了。哈哈,过把瘾,教训教训他就行了。”
纪凡两个人利用火炕出了闷气,但接下来的工作性质不变,主管领导不变,他和李童可能也只有忍耐。
这两天,桥梁项目即将打基础桩,这个中桥是扩大基础桩,所以需要用挖掘机在测量点附近开挖土方。这个地方的地下水特丰富,挖到三四米就可见一股股的清泉水向上涌出,所以在基坑的里边要同时放上四台以上的抽水泵,一边开挖一边抽水,保证基础下不可以有存水。
按照图纸的要求,扩大基础的深度大约在六米左右,所以每个时间点,都需要测量人员穿上雨袍下水去立标尺,随时观测实时深度,而这个测量任务无疑落在了纪凡身上。
起初他还可以适应,因为地下的水位刚好到脚踝,但是随着其中一个抽水机发生故障停止工作,地下水位慢慢的开始升高。在修理抽水机的时间段里,正好赶上需要再次测量标高,纪凡低头看看水深,大概都已经齐腰深,他看看旁边的爸爸。
“爸,我还下去吗,换个民工吧。”
纪凡的爸爸当着工地上所有人的面说:“这就是你的工作,就你下。”
纪凡听到爸爸的回答,心当时凉了半截,心想:“这当爸的也太狠了吧,这么深的水,而且是地下的,温度极低,这一下去还能上来吗。”
他一边想着,一边拿着标尺顺着便道走进水里,他还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基坑上方的顾彬,那表情里明显带着一股子得意,此时,纪凡似乎隐约感觉到,那热炕事件好像露馅儿了。
下到水里的纪凡,把标尺竖了起来,冰冷刺骨的水刺的他全身骨头缝疼,钻心的疼。顾彬瞅着水准仪,半天不说话,纪凡有些急了。
“顾科长,你看啥呢,好没好啊,我快坚持不住了。”
“等一会儿,我还没找好点呢。”
纪凡的火气在冷水的浸泡下化成了一句心里的话:“我TMD这辈子还能不能碰到好人了。”
“纪凡,上来吧,五米二,还差八十公分。”
他拖着冰冷的身体,踉踉跄跄的走到了基坑上面,然后用无奈的表情看看爸爸,又极不自然的瞅瞅顾彬:“顾科长,我脑袋疼,先回去休息了,你找别人去测吧。”
“你……没事吧,哪有人……你。”
纪凡根本不理会他,扔下标尺脱下雨袍,一个人回到了房间。
第一个基坑顺理挖掘完毕,这个消息即刻传到了纪凡的耳朵里,可他根本高兴不起来,对他来说,像这样的工作性质完全适应不了。“这哪是工作,简直就是玩命,我才多大岁数,这要是拔出个肾炎什么的,还没找对象呢,谁负责。”
他正气愤的想着,爸爸推门走了进来,平时,爸爸从来不光顾他的房间,今天特意来到他的身边,用安慰的口气说:“儿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怎么做,我不能像顾彬那样倚仗着自己的权势便偏向于自己的儿子,你得理解老爸。”
“爸,我没生你的气,我就是感觉顾彬那小子故意找我麻烦。”
“他呀,去年我也和他一起干工程,这两年,我和他没少吵嘴架,那是个小人,所以,今后你再和他打交道的时候,尽量少说话,他吩咐你的活儿,能干的就往前抢,不能干的就找理由不去做。”
纪凡这才明白,爸爸这个好面儿的人也不得不在关键时刻把他往冷水里推呀。
“唉,爸,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一会儿,那个***回来了。”
“哈哈,气成这样了,说着说着都骂人了。”
“骂人,他根本不是人。”
两个人的对话刚刚收尾,顾彬一脸倦意的回到房间。
“纪凡,你怎么说跑回来就跑回来,多亏几个民工,代替你下水去立尺子,要不然,这个坑今天都挖不完。”
纪凡一脸木然的瞅着他,“顾科长,你当时就应该把那些抽水泵都撤掉,不如直接把我淹死算了。”
“纪凡,你说啥呢,这是工作,我是就事论事,从来不针对人,这点儿小苦都吃不了,以后有再大的困难,你还能克服吗?”
“顾科长,你别忘了,我只是一个实习的,我还能下一辈子冷水啊,谢谢你的关心了。”
顾彬让纪凡的几句话弄的没词儿了,他平时在这个屋里根本就没有交流的对象,和纪凡说话,也只是工作上的事而已。其实他心里也憋屈,甚至顾彬有时候也自己琢磨着,为什么大家都对他有看法,有偏见,可他却从未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固执的以为,这些人都不如他,嫉妒心始然,才有这样的对待吧。
当天晚上,纪凡全身冷的发抖,不一会儿烧了起来,这个温度好像都要赛过热炕的温度。
翻来覆去的他突然起身想喝水,却不小心把杯子弄到了地上,顾彬睁开眼睛说:“纪凡,你不睡觉作啥呢。”
纪凡放开了嗓门:“黑灯瞎火的,你起来吓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