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朦胧中我听见有人喊,是萧寒的声音。那清脆的声音仿佛穿透我的耳膜,直达我的内心深处。这种出自内在的关心,是我在这个世道之后再也没有的。人总是这样子,在外面很多事情都能单独去扛,但是一旦被人问起,而且是充满关心的问起的时候,就再也难以控制内心的激动,在那一刹那,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小姐,你吓死我了!”春桃的声音响了起来。
“子楚!”我忍不住微弱地喊到。这个名字,自那日第一次见到起,似乎就已经开始在我心中发芽生根。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鹏程万里那深锁的眉头,红肿的眼圈,原本焦急的目光在我睁开眼的瞬间变得冷漠,语气不紧不慢:“难道在你的心里,只有魏子楚这个人吗?”
我别过脸,没有理他,心底的压抑却浮了上来,为什么在我身边的不是他?“子楚呢?”
春桃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吞吞吐吐地说:“小姐,他们都走了!”
“走了,哪里去了?”我忍不住咳嗽一声,眼里已满是泪光。
“他们没说!”
魏子楚,你真的就这样不告而别吗?在你的心里,我究竟占有什么样的地位?“洛赢是谁?”我问鹏程万里。
“什么洛赢?”他好像不明白,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萧寒,你给姐姐说!”我转头看向那个孩子,恳切地道。
小家伙看看我,又看看鹏程万里,转眼看着我,目不转睛:“姐姐,他又是谁?”
大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真的会迷惑孩子,我不想他过早地涉足到这方面。可是如果你越是隐瞒,越会勾起孩子的好奇心,何况,萧寒不是一般的孩子,在这种乱世里,如果不过早地成熟,过早地适应这社会,他可能早就死在某处了。十二岁,在我们那个年代,应该还在父母的溺爱之中吧!对于这孩子,我总是想要多关心一些,人生一世,成年人的世界一向都复杂,一个人,如果连一个美好的童年都没有,那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他是姐姐的一个朋友!”我微微一笑。
“姐姐的朋友还真多!”小家伙瘪瘪嘴,没有再说话。
看来,他们是不准备告诉我什么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突然发现好像少了什么:“咦?我的玉呢?”
“什么玉?”鹏程万里汪洋大海一样的眼里闪烁着某种东西,那样的急切,让我的心有一种萌动。我似乎在他偶尔的关切里,感觉到某种异样,我一直想要避开的某种纠葛。
“是李江月送给我的一块玉,心形的,玲珑剔透,是块上好的古玉。”我只好如实相告。
“那块玉?你说的是那块刻着‘江月’字样的玉?原来,他真的送给你了?”鹏程万里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我听说过那块玉,是他父亲交给他母亲,他母亲临死前又送给了他。听说,那块玉是用和氏璧做的,能驱邪避凶,是世上难得的好玉。没想到,他真的送给你了?很多人一直想要占为己有的一块玉,不想他真的送给了你。”鹏程万里似乎若有所思。
和氏璧?世上最出名的一块玉,竟然有一天落到我手里?而我,竟浑然不觉!那么,由此可见,李江月对我,是存有多大的关爱啊。想到他那忧郁的眼神,我的心竟有了一丝波动。人非草木,就算草木,也有感情,何况我们有血有肉的躯体?在面对别人给予的关怀时,怎么会无动于衷?爱恨随心,对于别人给予自己的好坏,每个人都有分寸。何况是我这样子爱恨分明的人呢?我突然想,如果那天,原先的司空幽兰没有离开宰相府,如果沈天傲不退婚,很多事情又该是怎么样的变卦。世上的男女之事,一向为人津津乐道,一向被世人写成各种传奇。但是,李江月对我而言,算是什么呢?在我穿越到这个时空之后,一连串的变故,使得我根本没有认真去了解这个人。如果他是曾经的司空幽兰的最爱,如果那天司空幽兰的逃婚,是为了他,那么其中,究竟是谁搅得局?很多谜底,似乎在我心中慢慢地露出了点痕迹。
我点点头。看来,我以后会有很多的感情纠纷。这对于我这个一向懒散,不喜欢太多纠葛的人而言,是个最讨厌的麻烦,想不到,有一天会陷入感情的漩涡里。然而,或许正是因为我对于很多事情的模棱两可,才使得我今天骑虎难下。天雅啊,欲断不断,再断已乱啊。
“那,我们去找找!”鹏程万里一把拎起我,把我夹在他的臂膀下,转身出了门。萧寒和春桃跟了上来。今天客栈好像没开张,楼上楼下都没什么人。我觉得我好像小动物一样,被人这么夹着。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被人看见,有多难看?
“好!”他一把扔下我。我只觉得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怎么回事?我不解地看着他。
“药力还没过!你这女人太倔,讲道理你肯定听不进去,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了吧!”他理直气壮地说,目光里却是一种欲说还休的样子。
我有那么不讲理吗?我咧嘴尴尬一笑。
他换了种方式,干脆抱起了我,往前走。
我们来到一片竹林里,一条山泉横贯其中,溪水声哗哗响。竹子横七竖八,有打斗过的痕迹。他把我放在地上,转身去找那块玉了。我环顾四周,只见一棵竹子上沾满了血迹,我眉头一皱,心“扑嗵”地跳个不停。
他们找了很久,一无所获,那块玉,八成是被那个叫洛赢的带走了。他好像和魏子楚有仇,又顺手牵羊地拿走了我的玉,看来,也不过是个财迷心窍的人。说什么爱女人,说什么报仇,到头来其实也不过是个见利忘义之人而已。条条理由冠冕堂皇,表面文章做得十分漂亮,可是一旦真正地面对所谓的钱财,什么爱情,什么友情,都他妈地成为泡沫,立竿见影,一试就知道人品咋样。够坑人的!
“那血是谁的?”我大声问到。鹏程万里和萧寒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说啊?”我大声地道。
“是子楚哥哥的!他替你挨了一刀,让我们不要告诉你!”萧寒说。
他受伤了吗?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在他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存在的,是吗?“为什么?”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
“他说这是他惹来的麻烦,他自己解决,不愿连累无辜,叫我们别说!”鹏程万里叹着气。
“你们出去都干了什么?”
“打了一架!”
“你的红眼圈就是这么来的?”
“这是战利品!”他笑了,“他也不比我好多少!”
我想象魏子楚红着眼圈的样子,他那张不可一视的脸,忍不住嘴角牵了牵。
“看,笑起来多好!”鹏程万里受了我的感染,微微一笑。他的俊脸真的就像鲜花开放,有一种炫目的感觉。我好像到了演艺圈,俊男美女如云的地方,心情好了很多,回应道:“你还不是一样,以前老是臭着一张脸。”
回到客栈,春桃带上来两个人:“小姐,他们怎么处置?”
我一看,是掌柜的和店小二。他们一见到我,“扑嗵”跪了下来:“小姐饶命啊,我们是被那公子要挟,才给小姐下药的,小姐大人有大量,绕过小的们吧!”
“绕过你们可以,不过要答应我的条件!”
两个人为难地看着我,眼对眼看着很久,然后又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放心吧,这是你们很容易做到的。不然”我故意拖长声音。
“小姐吩咐就是!”两人如捣蒜般点头。
我微微一笑,看来,老天爷并没有完全舍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