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之后的那个星期日,骄阳似火,笼罩着整个甬城。
接近晌午之时,表哥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冰镇大西瓜,他手中拿着一个银色的大勺子,将西瓜里鲜红色的瓤大口大口往嘴里塞,时不时地还发出“吱吱”的声音。更为惬意的是这家伙还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对着客厅那个大大的电视机玩着游戏。让人颇为意外的是表哥玩得不是大多数男生所热衷的战略游戏,而是我们儿时曾经玩过的游戏“超级玛丽”。
在这个热得要命的时刻,家里的空调却宣布了“罢工”的噩耗,我汗流浃背地从自己房间穿梭到客厅。每到夏季,客厅就是整个家里最最凉快的圣地。客厅的地板铺的是石砖,因此我们通常喜欢一屁股坐在上面。记得儿时也是像现在这样,我和明美两个人在客厅里玩玩游戏或是边吃西瓜边看着电视……
在室内温度为三十八摄氏度的情况下,就算是坐着不动也会出汗,并且这个时候,刚好处于一天之中最热的。
“表哥,我去洗个澡。”我对着正兴致勃勃地玩着游戏的表哥说,并将手机放在他的身旁。
水声哗哗地,哗哗地弄得我心烦意乱,乱得已经无法享受这冰凉的冷水澡。如果说生命可以回到原点,那该有多好。即使从未认识过沈天宇,从未接触过陈浩然……那么或许现在的我就完完全全的是另一个样了。但是,很可惜,一切都发生地那么突然,突然到就连心痛都来不及……先是天宇,然后是浩然。我真的希望这种心痛能够尽快结束。
关上水龙头,就听见表哥在外头大嚷:“你是谁?”
“你又是谁?”对方反问道。
桀骜不驯的声音,稚气未脱的腔调,不用说,一定是天琦。
“你这小子,那是什么眼神?”表哥明显是火大了,声音比刚刚提高了一倍。
“我来找楼柔姐,她人呢?”天琦开始一通乱找。
“喂,你小子,这是别人的家,你怎么可以…… ”
“楼柔姐呢?你把她藏哪了?”天琦继续追问着。
“可恶的小子,快给我滚出去!”
透过淋浴房的门缝隙,我能够清楚地看到,表哥抓着天琦的衣领,面色惨白。
“放开!”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永远没有多余的字眼,但为什么,为什么每次看到天琦我都会有一种莫名的心疼呢?
见情形不对,我立马擦干了头发,冲出淋浴房。没有想到,这一慌忙的冲动,反而为我悲剧的人生再次增添了戏剧化的一笔,世事往往都是如此难料。
而悲剧往往都是在不经意间发生……
我一个箭步,没有留意到地上的水,然后,一脚伸出去后,身体全部地倾倒而下。
“姐姐!”
不幸中的万幸,天琦及时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就像个小丑一般地倒着头,斜着视线,看着他。
然后,对着天琦的脸,也只能是一个劲地傻笑……
“姐姐,姐姐,我们出去玩,好吗?”
“楼柔,这个嚣张的小子到底是谁?”
“姐姐,我们去吃冰激凌吧!”
“楼柔,快把这家伙撵出去!”
“姐姐……”
“楼柔……”
他们两个杂七杂八的声音使我的脑袋开始生生地发疼。
手机这个时候却突然地响起,及时地挽救了我的命。
“喂!”我接起了电话。
“我是明美。”明美的声音轻轻地,不带半点的中气。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能和她说些什么,是该指责她的背叛?或是该问清其中的缘由?一时之间,脑袋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现在在医院看浩然,你能过来吗?”她绝口不提“背叛”的事情,只是一直和我说着浩然的情况。
说起来,我也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去看浩然了。
“浩然现在怎样?”我问她。
“好像不是很乐观,我们刚才进去的时候,他正好和医生在谈话,我们只是听见了医生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你的眼睛不能过度操劳,否则……”
“否则什么?”我慌张地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就在我们进去的那时候中断了,所以我们都挺担心浩然的,你现在能过来医院吗?”她问。
“好,我马上过来!”
慌忙之间收拾好东西准备奔赴医院之时,有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回过头,天真的眼眸正眼巴巴地看着我,两眼略微泛红。
“姐姐!——”天琦欲言又止的神情,那一刹那,全身的血液莫名的在体内翻腾、翻腾。
我不得不承认对于面前的这个可爱的“天使”无法拒绝,更不忍拒绝。
“天琦,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和我一起去医院吗?”
“恩,恩!”那张张扬着微笑的脸上出现了深深的小酒窝,精致的五官、唯美的下颚弧线……我所认识的天琦,怎么看都是一个一等一的美男子。
“姐姐,我们去医院干什么?”天琦问道。
“去看一个哥哥。”我说。
“……”
一时之间,他沉默不语。
夏日的甬城,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飞速驶过我们的身旁,又是一个十字路口,前方的指示灯变成了红色。
“姐姐,你说的那个哥哥是陈浩然吗?”
夹杂着来往车辆所发出的噪音,天琦的声音便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了。
“什么?”我一心只记挂着浩然的病情,丝毫没有听见天琦说的话儿。
白皙的脸儿低垂着,他紧锁着眉头,深邃的眼眸配合着额头上那细碎的刘海,当一辆客车从我们面前一掠而过之时……我突然觉得,天琦和天宇有着太多太多的相似。
“姐姐和陈浩然在交往吗?”他依旧低着头,依旧继续发问。
“……”我看着他,不知为何,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明明是夏日的天气,明明是将近四十摄氏度的高温,但是,此刻的我,却感到深深地发凉。
指示灯就在这个时候由红色变成了绿色,十字路口前,天琦忽然抬起了脸儿,意味深长地冲我笑了笑,他并没有说什么,而那种笑容却是让人很心疼。
一路蹒跚,我们两个总算是抵达了医院。
浩然的病房是位于医院的最高一楼。
电梯上,人头攒动,时不时就有人发出一声“哎呦!你踩到了我的脚!”之类的言语。我艰难地窝在电梯的最最角落的地方举步维艰,确切地说就连抬手的空间都没有。
好不容易地,终于终于到达了浩然住的那一层楼。
我推开房门,只见浩然和赵朗他们玩得热火朝天。明美和杨一则在一旁窃窃私语……而就在我和天琦进门的那一刻,原本沸腾的病房变得鸦雀无声。
仅仅维持了不到一分钟的安静,刹那间变得烟消云散。
一切就如梦一般地“华丽”上演……
“天宇?”
“沈天宇?”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天琦的身上,有些人吃惊,有些人迷茫,有些人高兴……
“我是沈天琦!”天琦的一句话,打消了所有人的疑惑。
紧接着——
“你是天宇的孪生弟弟吗?”
“你今年多大?”
“……”
一系列的问题将天琦团团地包围。但是,桀骜的脸显得异常得平静,他径直地走到陈浩然的面前,说:“你就是陈浩然吧?”
陈浩然点点头,但是没有做声。
“属于我哥哥的……在你这里寄放太久了!现在我来要回去!你应该不会反对吧?”冷酷的眼神略微地带着几分笑,那笔挺笔挺的背,以及插在裤腰带中的左手,窗户外投射进来的阳光点点地洒在天琦的脸上……与之相对的是陈浩然的这张安静的脸,他果断地迎上天琦的目光,然后,下床,站起身,高挺的背影,还有此刻荡漾在他脸上从未有过的这份“安定“,我只是觉得,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地来不及去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没有任何东西是永远属于一个人的!”浩然的声音听起来铿锵有力。
天琦冷冷地看着陈浩然,眼中没有一丝的温度。片刻之后,他回过头看了看我,然后再次地迎上陈浩然的目光,天琦笑了笑,那是一种在大热天里都能够让人浑身发冷的笑,“你说得一点没错!那不如公平竞争!”天琦仰着头,迎着窗外射入的阳光,点点地打在他的脸上,笑意荡漾在他干净洁白的脸上。
“……”陈浩然沉默不语。
两个高大的身影面对面的伫立着,同样冷冽的眼眸,同样英俊的脸庞、同样倔强地微笑,注定了这两个不服输的男孩彼此之间命运的纠结。
突然间,天琦走到了我的身边,猛的拉起了我的手,他说:“在我过去的生命中只有我哥哥一个亲人,但现在……,我只要这双手!不管是谁,都不能从我身边把它夺走!”一字一句都深深地落到我的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感动或是同情;幸运或是纠结,我不知道。
唯一确定的是,时间似乎定格在这一刻,这一刻,天琦坚定的眼神,天使般的微笑,干净纯洁的脸庞……全部全部地定格在我眼前。
“你以为你是谁?沈天宇吗?”刚才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陈浩然终于终于开了口。
“……”天琦没有做声。
陈浩然一把抓住我的另一只手,而后,继续发表他的言论:“在她的心中,任何人都代替不了沈天宇,这一点,我比谁都更明白!”我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们的手都在颤抖……但是,我却只能是如此这般地像个傻瓜一般地站立着,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吗?但是,我们两个连定情信物都有,这还不够吗?”天琦说得振振有词。
我抬起头,迷茫地看着天琦,我不知道,我和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有了那所谓的“定情信物”了?
“什么?”陈浩然也和我一样地迷茫,迷茫到不敢置信。
“天琦,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小声地询问他。
“姐姐,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那天晚上你还把那个篮球送给我了呢?这不就是‘信物’吗?”
“什么?”我突然间想起陈浩然送我的篮球还在天琦的手上,但是,这个似乎不能够称之为“送”吧?此时的我真有种比窦娥姐姐更加冤枉的感觉。
“是真的吗?你真的把那只篮球送给了这个小子?”浩然像是发了疯一般用力地抓着我的胳膊,竖着眉,瞪大眼儿,冷冰冰的一张扑克脸,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眼睛,他的眼睛,有点儿孤寂,有点儿没落、有点儿悲伤,但是……无时无刻不透着一份坚强!
“好痛!”我的胳膊被生生地拽得由雪白霎时间变成了血红,“事情不是这样的啦!”疼痛之余,我依然没有忘记去澄清这件事情。
“那是怎样?”冰冷的语气依旧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
“你在干什么?这样会弄痛她的,快点放手!”天琦说。
“该放手的那个人应该是你才对吧?”陈浩然说道。
然后——
两个人面面相觑,沉默沉默,又是良久的沉默!
沉默归沉默,他们两个都没有松手,相反地,反而更加加重了原本的力度。我只是觉得我的双手,今天算是彻底地“遭殃”了!
“陈浩然,你这家伙快点松手!”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能够博得一点儿的同情。
但是——
“不要!”简洁而又果断的回答,就连一丝余地都不留给我。
可怜巴巴地只能将全部地希望都放在天琦的身上。
“天琦,松开手好吗?”我极其极其努力地睁着那双无辜地眼睛看着天琦,如果能够再滴下几滴眼泪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很可惜,等来的却是一句:“除非陈浩然那家伙先放手,他要不放,我也不放!”
美好的幻想在一瞬间幻灭,我也只能够如此这般像个傻子一样地被“一分为二”。
“陈浩然,该吃药啦!”美丽动人的护士小姐的出现俨然地成为了我的救星。
“啪嗒!”这家伙终于终于地将手松开了,我有种前所未有地如释重负之感。
然后,这场“战役”就这样宣告结束……
等陈浩然吃完了药,我便和天琦离开了他的病房,就连一句告别都不曾留下。
下楼的电梯里,开始还是十分地拥挤,到了第三层的时候,便只剩下了我和天琦两个人,他看看我,而后,坏坏地一笑,我没有理睬他,不是因为生气,此刻,自己恐怕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地面对天琦而已……
“姐姐,你生气了吗?”他问我,张扬着那迷人、俏皮的笑容。
“……没有!”我低着头,机械一般地回答到,杂乱无章地思绪里全部都是陈浩然。无论是过去或是现在,都有太多太多的记忆留存在我的脑海中。
就在思考之余,电梯在发出“哐当”一声之后,便停止了运行。
然后,一阵巨响,身体随之开始晃动,紧接着就连灯也熄灭了。
电梯里面,黑乎乎地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甚至于明明天琦就在我的身边,而我却看不到他的脸儿。
“天琦,天琦!”我呼唤着他的名字。
但是……
毫无反应!
我伸着双手,像是盲人一般地摸索着,“天琦!你在哪里?”依旧是没有回应,只是,“扑通”一声,不知不觉中身体已经倾倒在他的怀里,我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不住地颤抖……
“天琦!你怎么啦?”我凑近了他的脸儿,朦胧之中,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
“……”他没有回应,但是,我分明地听见他在哭泣……
“不要,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爸爸……妈妈!别丢下我,我一定会很听话的!”
他蜷缩的身体,低垂着头,惊恐万分……
“天琦!”我尚且不知道在他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我只能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紧紧地搂住他。
“天琦,别怕!”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的门开了,
人生之中,幸或不幸,往往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楼柔,你们没事吧?”
一回头,一大帮的人已经站在了眼前。杨一、明美、赵朗,还有陈浩然……
“楼柔,你们怎么?……”明美没有再往下说。
我尴尬地看看他们,最后眼光落到了陈浩然的身上,我看着他的同时他也看着我……
时间好似就在这一刻停止,我们只是这样无声地对望,对望……
终于终于明白了那种欲哭而无泪的滋味,还有没有语言的对望的痛苦,以及……
“浩然,你去哪儿?”至始至终,他都不曾说过什么,最终,也只是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
“浩然,等一下!”赵朗立马地追了上去,他搭着陈浩然的肩膀,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我也只能是张望着他的侧脸,孤独与落寞……白色的衬衣在风中摇曳着,我望着他,不知为何,心,被揪得紧紧得,像是无法呼吸般地疼痛!
杂乱无章的思绪尚未平稳,我尚且还无暇去顾及的时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天琦!……”在浩然离开了之后,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朝这边奔来,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天琦,你没事吧?”她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了天琦身边的我。
“你来这干什么?”天琦的反应出人意外的冷漠,他连看都不曾看过那个女人。
“天琦,跟我回家好吗?”那女人苦苦地哀求道。
“……”冷冷的眼眸也只是瞥了她一眼,没有更多的停留。
“家?我还有家吗?”天琦的声音低得已经不能再低了。
“姐姐,我们走!”他轻轻地对我说道。
“不许走!”那中年妇女拉住了天琦,再一次苦苦地哀求道:“天琦,以前是妈妈的错,你原谅妈妈,好吗?”
我看到她的眼眶已经红了,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随地都会掉落下来。
可是,天琦依旧是不为所动,那张冷漠的脸变得更加狰狞,就好像站在眼前的不是他的母亲,反之,用“仇人”这个词语来形容才更为贴切。
“妈妈?你也配用这个称呼!从小到大你有管过我的死活吗?”天琦侧过脸儿,用冷冽且陌生地目光看着自己的母亲。
“对不起!这都是妈……”女子稍稍停顿了一下,声音哽咽地,“都是我的错!”然后,她缓慢地放开了天琦,伤心地站在原地,一语不发。
“姐姐,我们走!”天琦的声音果断而又坚决!
“可是,天琦!这样真的好吗?我尚在犹豫不决之时,天琦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天琦!……”我还来不及把话说完,他侧过脸,怔怔地,“不要管她!”这个时候的天琦,陌生地有点儿可怕!
十分钟之后,天琦带着我越走越远。
最后终于到了一座看起来比较陈旧的公寓,陈旧到我甚至怀疑台风一来,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天琦,这里是?”
“是我住了十五年的地方。”他的语气和刚刚相比倒是平静了很多,脸色也没刚刚那么可怕了。
我走进天琦的家,里面真的可以用“家徒四壁”这四个字来形容。
简单的陈设,简单的家具,简单到只有一张床、简单到茶几之上,只放着一盘菜!
简单归简单,家里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丝毫不像是一个单身大男孩居住的地方。
电话的铃声从刚刚开始就响个不停,但是,天琦却丝毫地没有想要去接听的意思。
“天琦,天琦,那个,电话响了!”我试着提醒他。
可是——
“我知道!”他的语气平稳到不能再平稳了,“肯定又是一些无聊的人,我可没什么时间去跟他们闲扯!”
天色渐渐地开始暗了下来,我正要准备去开灯的时候——
“姐姐,不要开!”他赶忙地将我制止。
“为什么?天黑了,你都不开灯的吗?”
他点点头,“我害怕夜晚!”他说。
这句话,和天琦现在的这种眼神,都似曾相识,因为陈浩然也曾经说过。
天琦低头沉思,夜也越发地黑了,黑得我几乎都看不到他的脸儿。
“姐姐,你看,这不是通亮通亮的吗?”天琦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两根蜡烛,点点的烛光忽隐忽现般点点地打在我们的脸上,同时也照亮了原本漆黑的房间。
“姐姐,你吃不吃泡面?”
“什么?”
天琦从柜子里拿出两大盒的泡面,问我。
“天琦,你晚上就吃这个吗?”
“恩,每天都吃这个,习惯了!”他撕开其中的一盒,用开水一冲。没过多久,“姐姐,你闻,很香,对不对?”
微弱的烛光之下,这张稚气未脱的脸儿,张扬着淡淡的微笑,那是一种很满足的微笑,可爱而又纯洁。
他就像是一个折翼的天使一般,在我的生命中出现……
“可是天琦,吃泡面没有营养,而且对胃也不好……”
“姐姐!”他突然地打断了我的话,“帮我从冰箱里拿一罐啤酒,好吗?”
我打开冰箱,却发现冰箱里面除了啤酒以外空无一物。我取出一罐递给他,他大口大口地将那黄色的液体往肚子里倒……
漆黑的夜,昏暗的烛光,我和天琦走到阳台,周遭的景色很美,那是一种静默且安详的美!所有的一切都在静悄悄地……展现!
“姐姐,你喜欢陈浩然,对吧?”突然之间,他问我。但是,嘴里依旧是喝着酒,眼睛依旧是看着别处。
“我……”我无力向他解释,只是觉得头越来越沉,眼皮也越来越重……然后,逐渐逐渐地失去了知觉……
“姐姐,姐姐!”我迷迷糊糊地只是听见这些……
然后,沉沉地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
不知是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听见手机铃声。
“喂,请问是楼柔小姐吗?”对方问道。
“是的!”
“您好!我们这里是XX医院,请问陈浩然先生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我突然有点儿紧张,护士打电话给我,该不会是浩然的病情有变化吧?
“是这样的,您的朋友突然就自行出院了,我们都找不到他,所以……”
“什么?”陈浩然离开了医院?
“陈浩然!陈浩然!”我一边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一边在医院里四处地找。几乎每个楼层、几乎每个角落,甚至于医院里的院子和食堂,能去找的地方我都去找了一遍,可是,也只是一场徒劳。
“陈浩然,你到底在哪儿?”我急得几乎都快要哭了。“对了,还有一个地方!”我飞奔到了学校,开始了地毯式地搜寻,一层又一层,蹒跚而至……
突然间,耳边响起了悠扬的钢琴音,正若隐若现,分不清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这个音乐,一定是陈浩然!”
我一鼓作气,“蹭蹭蹭”地拾级而上,盘旋的楼梯,此时此刻,像是没有止境一般地,四周围仿佛有个声音在催促,我听不见是什么,因为,脑海中已被陈浩然所填满。
此刻,钢琴声离我越发地近了,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天色,一下子变得昏暗、昏暗,乌云密布地,我蹒跚着,依然没能找到陈浩然。
盘旋的楼梯口,我抬头瞭望,空气凝结,我俯身喘着粗气,汗,一滴一滴地从额头慢慢地流淌到脸上,呼吸也急促地不由自己控制。
我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跑到钢琴房,这个时候,琴声嘎然而止……
“陈浩然!”我一股脑门地猛冲进去,但是,没有一个人,屹立在我面前的唯有那一架黑色的钢琴,以及钢琴上放着的那张白纸,我拿起白纸,上面写着:“如果这是命运,就让我们共同承受!”这几个字。
不详的预感充斥着全身的每一个角落,不安而又落寞!
“浩然!”心中不自然地一紧,脑海中的各个角落全部都被陈浩然所填满。下一秒,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外冲。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我只知道,思绪,变得不再平稳。
“蹬,蹬,蹬!”我很明显地、很明显地听到了从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地,心,紧随着那脚步声越发地加快了原本跳动的速度。
我跑着向前,在楼梯的最后一层,我看到了他的背影,孤单、落寞,而又令人心痛。
“哗哗哗!”雨,偏偏在这个时候再次光临了甬城大地,没有预兆地,又是风又是雨!
“陈浩然!”夹杂着细碎的雨声,我叫住了他。
“蹬蹬蹬”的脚步声戛然而止!蓦然间,他回过头,白色的衬衣、深蓝色的背包,深邃的眼眸……
我们又是如此这般无声地对望……
雨依旧在下,风依然在刮……
然后,他走了……
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陈浩然!”我毫不犹豫地冲入雨中,任凭那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
十字路口处,我徘徊着,该向前还是向后?该向左还是向右?我渐渐地发现,已然失去了目标。
站牌上的红灯阻拦了我的脚步,再回首,灯火阑珊处,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泪挂满了整张脸儿。
“姐姐,姐姐!”我清楚地感觉到有人在摇晃着自己的身体。
“陈浩然!”我像是本能般地叫喊着他的名字从梦中惊醒,一头地虚汗。
“姐姐,你做噩梦了吗?”
……
我完全完全听不清天琦在说些什么。
“陈浩然!”脑子里尚且还残留着他的名字,不由天琦发问,我便一鼓作气地冲了出去,直奔浩然住的那家医院。
“姐姐,姐姐!你去哪儿?”
天琦的声音尚还在耳后回荡……
“陈浩然!”“哐当”一声,我猛地冲进了他的病房,然后,想都没想,便脱口一句:“别走!——”
结果——
五个人,十只眼睛齐刷刷地射向我。
我盯着陈浩然的脸,刹那间,我们两个都面红耳赤。
“恩,那个,这个……”我开始不知所云起来,尴尬写满了整张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