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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捉鬼

“哈,终于舍得起来了。现在说晚上好似乎还早了点。”是罗基那迷死女人不偿命的声音。

“晚上好?几点了?”我闭着眼睛问道。

“午时三刻。醒醒吧,该上路啦。”

“我还真会挑时候醒。没想到已经错过了两顿饭。”我睁开右眼,看到罗基、杨冰和蓝灵正站在床边低头注视着我。

“拜托诸位的动作能不能不要这么整齐划一。”我坐起身子,“我怎么觉得自己像一具被参观的古尸。”

“别做梦了,你可没那么值钱。”罗基坐到藤椅上,翘着二郎腿说。

“你的头和眼眶是怎么回事?”蓝灵关切的问。

这时,我才意识到太阳穴和左眼剧烈的疼痛。用手摸了摸痛处,不知道是谁给我的肿胀处敷了膏药。

“都是大海给你敷的药。”罗基懒洋洋的说,“快三十的人了,还像个毛头小子。今天一大早,大海就跑到清虚观叫醒了我。你不是希望让我明年给你也做一个河灯吧?”

“我都这样啦,你就别说风凉话了。”

“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见鬼啦!”

我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他们。

本以为他们会惊奇,结果却遭遇了笑场。

“《夜半吸血鬼》。”罗基微笑着说。

“应该叫《赵锐见鬼记》。”蓝灵捧腹大笑。

“还是《捉鬼实录》好听一些。”杨冰红着脸说。

“你们这些没有同情心和想象力的家伙!”我生气的嚷道。

他们把我当成了讲故事的人着实让我失望不已。只有当我说到和龙银赤手空拳的肉搏战时,才招来些许的同情。

“你和龙银动手打起来了?”杨冰诧异的问。

“废话,你看我哪里像‘只动口不动手’的谦谦君子?至于龙银,说他是君子他自己都不会信。我们来来回回的大战了三百回合。龙银口口声声说要以牙还牙,我就打得他满地找牙。我本打算打掉龙银的满口牙,怎奈我有好生之德,为了方便他嗑瓜子,就上下各留了一颗,结果还是弄错了。”

就在我大吹特吹的时候,林溪就从外面翩然而入。

“警察,听说你挂彩了?”

“哎呦,五花肉小姐大驾光临,恕在下不能行礼了。”

“哼,还好意思说别人,你的脸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贴着邮票的被水浸泡了一夜的破旧信封!”

我摸了摸头上的膏药,然后手脚并用的说,“五花肉在空气中,飘呀,飘呀。”

“你为什么只睁着一只眼睛?”林溪气呼呼的问了句。

“因为这样至多只会被你吓个半死!”

“我真想把你的另一只眼也打肿!”

“还是行行好,快把我幸存的眼睛打肿了吧,免得看到你火气攻心。”

“你这人真是不讲理啊。”

“我是理科生,最讲理了。你们文科生才是不讲理吧。”

“不识好歹的东西!”林溪盯着我恨恨的说。

“是你幸灾乐祸在前。”我反驳道。

“我真是自作自受!本来是真心实意的来探望你的伤势,但现在那种感觉已经荡然无存了。”说着,林溪气得涨红了脸。

“你以后可要多加小心。”杨冰一脸愁容的看着我,“下次龙银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我也不会。”我咬牙切齿的说。“今晚我还要守株待‘鬼’,希望那个奇异的家伙能遵守时间,晚上别睡过了头。”

“可惜,你没有机会了。”林溪低着头若有所思的说。

“什么意思?”

“没什么。”林溪转移了话题,“对啦,胆小鬼,你今晚可千万不要出去,中元节的夜晚,村里可到处都是孤魂野鬼。”

“那我就更要去了。”

“你不要命了?!”

罗基笑吟吟的说,“其实比起赵锐,我更替那个‘吸血鬼’担心。”

“吃里爬外的家伙!”我嚼着一个胡萝卜,忿忿地说,“如果我遭遇不测,那就怪我自己命苦;但如果我能抓住他,就只好算他倒霉了。再者说,昨晚他既然没有干掉我,说明我不是他的菜。总之,看不到他的庐山真面目,我是誓不罢休!”

“别忘了,好奇害死猫。”林溪摇着头说,一脸的无奈相。

“哈哈,但猫也有九条命啊!人不能两次栽倒在同一个地方。我今晚是有备而去。”

“不要冲动。小心再中招。”林溪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人无伤鬼意,鬼无害人心。你如此没完没了,没准今晚就成了他的下酒菜。”

“难得五花肉也有一颗慈悲心。”

“哼,少臭美!我只是不希望你占用村里的墓地而已。”

“怎么听起来好像是我抢了你的停车位似的。你大可放心,无论如何我也会让给你独自享用的。”

“人家都要担心死了。”林溪夸张的按着胸口。

“是吗,我能验证一下吗?”我做出伸手的动作。

“果然是色性难改啊。”

“说真的,你自己小心点。”罗基说。

“你不参加?”

“我晚上还要想凌虚子道长讨教些问题,约好的事,不便推辞。你如果不着急,明晚我倒是有空。”

“明天鬼门关就关门大吉了。好吧好吧,今晚我单刀赴会。你这也不是第一次背信弃义。”

“那我还要多谢你的慷慨,允许我临阵脱逃。”罗基顽皮的挑了挑眉毛。

“没事的话,那我们姐俩先回去了。”蓝灵站起身说。

“大英雄,预祝你今晚狩猎愉快。小女子拭目以待!”林溪一脸坏笑的挎着蓝灵的胳膊向外面走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我可不想半夜睡得正香时,被你哭爹喊娘的声音惊醒。”走到门口时,她还不忘揶揄我。

或许是我的幻觉,又或许是昨晚的折腾令我神经衰弱,我好像看到她对着杨冰神秘的点了点头。

入夜之后,我吃了足足是平时两倍的晚饭。临出发前,还喝了几口酒。酒足饭饱后,我就身后背着桃木剑,手里握着根熟铁棍,到河边找了一处适合藏身的位置隐蔽起来。有了这两样工具,我就可以人挡杀人,鬼挡杀鬼了。

前一晚村子里还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可到了中元节这一天,连白天都看不到人影,而日落后的太极村更是死一般的寂静。与前一晚人山人海,热闹杂乱的场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同我初进太极村的那晚一样,村庄里面烟雾缭绕。而明河两岸由于水汽的缘故,显得更加朦胧。就在我百无聊赖的时候,我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本该是圆盘的月亮突然左下角暗了下去。

真是天不随人愿,今晚竟然是月食!如果是月全食,那就要有近一个小时是完全没有月光的,这对于深夜追踪猎物的我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当然了,从辩证的角度考虑,倒是利于我的隐蔽。

这里的夜晚静悄悄。当我再抬头时,月亮已经红了大半,而雾气也已经比之前更浓了。此时的能见度已经是大大降低,周围的物体已经变得模糊不清,而远处的景物早就和黑暗的天幕融为一体了。

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来吸血鬼先生是不想赴约了。

就在我暗自叫苦的时候,突然看到河对岸,有一个缓慢移动的青光。

虽然月亮完全钻进了地球的影子里,但发生月全食的亮度与朔月并不一样,不是一点光线也没有,那种感觉就好像在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里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来观察四周的一切。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仔细再看,隐隐约约的看到那是一个提着灯笼的人形轮廓,似乎此“人”还穿了一件带着风帽的长袍。他正提着青色的灯笼缓慢的走上石拱桥。

拱桥中间被堵死,根本无法穿越。哼,我倒要瞧瞧他究竟要干什么?

当提着灯笼的人走到石墙的位置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黑影和青色灯笼像被黑夜和雾气吞没似的突然消失在桥上!更令人诧异的是,大约一分钟后,青色灯笼竟然从石墙的这一面出现。而且这个人没有停下,而是顺着拱桥向桥头走来!

老天爷,我使劲揉了揉眼睛,绝对没错。中间被石墙堵死的桥对这个家伙竟然畅通无阻,魔法,还是妖术?!我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身后的桃木剑。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此“人”已经缓慢地走下了圭桥。

一连两天见鬼,还真有点让人吃不消。

穷追不舍还是半途而废,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尽管双腿有那么一点儿疲软,但“捉鬼”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怎么就这么容易的错过?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和快感是让我当机立断,追!

因为有了昨晚的前车之鉴,所以我今晚从起步开始就直接挂到五档。不知是良心发现,是不屑与我飙车,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今晚的家伙速度飘忽不定,时快时慢,似乎在有意戏耍我。无论如何,我们的间距正逐渐缩小。

由于光线不足且浓雾弥漫,目标的轮廓已经看不见了,而那个青色的灯笼犹如飘浮在空气之中。我沿着杂草丛生的山路追逐着青色亮点。当我们的间距不到一百米时,青色亮点恰好到达一个山坡的最高点,之后就消失在我眼前了。

不能这个时候功亏一篑,我加大马力冲上了山坡。当我翻过山坡时,青色亮点依然在前面“飘荡”着,但却距离我足足有三四百米。

好家伙,他不光会穿墙术,还会瞬间移动!

如果这个时候视潜在的危险如无物,那就是地地道道的有勇无谋了。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独自一人走夜路时,总会觉得身后有人。而当场地是空旷的山野时,这种感觉会更加明显。因此在追逐的过程中,我时刻留意身体周围的风吹草动,可每次四下观看时,发现都是想象力在作怪。我体会到武松相信景阳冈上真的有老虎时的心情了。回头会让人耻笑,继续下去纯粹是和自己过意不去。进退两难时,好奇心再次占了上风。

圆圆的月亮像一块血淋淋的肉饼悬挂在黑色的天幕上。注视的时间长了,由于视线的错觉,使旁边闪烁的星星都仿佛是一粒粒滴血的钻石。

一群模糊的黑影从红月亮前面掠过。

在浓雾的包围之中,进入我视线的物体,除了天上的一轮红月,就只有远处那个闪烁不定的青光了。

在黑暗中,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前面那个时快时慢的青色亮点。在我的“死缠烂打”下,间距又重新缩小到二百米以内。这个时候,青色亮点又不见了!

我跑到亮点消失的位置,原来那是一块巨大的岩石。绕过岩石,面前豁然开朗。只见通往崖顶的山路像一把利剑刺向东南方黑色天幕当中嵌着的那个红色的靶心。

就像射击运动员在按下扳机的前要深呼吸一样,我也深吸了一口气,但不是为了避免手颤,只是为了镇定。

忽然,我借着暗红色的月光,在巨石朝南的一侧看到了三个篆字。可惜光线实在微弱,而篆字对我来说,在光线良好的条件下研究,倒还有认识的可能。于是,我决定暂时放弃认字。毕竟,“捉鬼”在即,我只好不拘小节了。

我顺着山路奔向崖顶。山路两旁是茂密阴暗,参差不齐的树丛。仰头望去,只见在血红色的满月下方,一个黑色的人影正一动不动的张开双臂立于山崖最高处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看起来如同一尊石像。与这种肃杀的静态映像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他那随着晚风上下翻飞的斗篷。而其手里提着的青色灯笼在红色的背景下显得格外诡异。

哈,这下无路可逃了吧。

就在我一步步的走向崖顶时,青色的灯笼突然熄灭了。红色的背景下只剩下那个石像般的黑色剪影。

当我走近逼近目标时,一阵夜风吹了过来。夜晚的山风是清新的,但扑面而来的空气中,却夹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

不好,是血的气味!吸血鬼假戏真做了!

目标是面向峭壁,因此是背对着我的。我小心翼翼的走到近前,绕到他的前面。

原来目标被牢牢的捆绑在一个十字架上,之前我误以为伸开的双臂原来是十字架的横杆。而那个闪烁不定的青纱灯笼则挂在横杆的一端,被山风吹得来回摇摆。而被系在十字架上的斗篷更是在风的吹动下呼啦作响。

但这些都是小儿科,真正吸引我目光的是捆绑在十字架上的物体。在血红色月光的映照下,黑色的风帽里是一个白色的吸血鬼面具。表情虽然也很安详,甚至是在微笑,但是两颗尖尖的犬齿却呲出了粘着鲜血的嘴角。

忽然,面具“啪”的一声滑落到地上,一只老鼠一样的小东西从黑漆漆的风帽里钻了出来,猛的张开翼膜从我身边划过。是蝙蝠!大家都是哺乳动物,你何必吓唬我!

而原本是头颅的位置空空如也,下面则是一个血肉模糊的黑洞。身上穿着的长袍看起来就如同刚从血桶里浸泡过似的。尸体脚下是一大滩血,地上满是溅开的血迹。血液还没有凝固,说明凶杀是刚完成不久。我看了看腕表,时间是23:07。

无头尸触目惊心的惨状,连我这见惯了残缺不全的尸体的刑警的胃里也翻江倒海。我感觉到胃里的东西已经反到了嗓子眼,强咽下去才没吐出来。吸血鬼面具静静的躺在血泊之中。栩栩如生的表情搭配着没有头的尸体,使现场越发的瘆人。但诡谲之中却又透着某种滑稽感。在尸体一米开外,是一把沾满鲜血的斧头。看着有点眼熟,没错,正是祠堂里供奉的那把斧头。

我定了定神,走向浑身浴血的无头尸。可刚迈出一步,脑后来了一股迅猛的异于寻常的风。经验让我知道这是什么,但已经来不及躲闪。心里说了声不好,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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