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跟女友去了玉桥市场?”南思道与我一起值夜班的时候问我。
“是呵。”我漫不经心地浏览着电脑网页,但是,继而警觉地抬起头,望了望坐在台灯下看着报纸的南思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你俩还闹别扭了。”南思道不回答我的疑问,却继续说着:“如果没猜错是为了买皮包的事引起的。”
“头儿,你昨天跟踪我了吗?”我不满地说:“否则,你是怎么打探到我的隐私的。”
“这只不过是我的推论。”南思道哈哈一笑,放下手中的报纸,站起身:“是你的行为举止暴露的!”
“我有吗?我可是神定气闲遇事不乱的人。”我不信南思道的话。
“唔,当然,你的素养不容置疑,可是你的手机出卖了你。”南思道点燃桌上的半根雪茄。
“手机?你监听了我的号码?”我更加疑惑。
“不,不,不……”南思道:“那样做是违法的,而且也没有必要,我看有必要把我的推断理由告诉你,不然的话,你会睡不安稳的,首先,我注意到平时在晚上七点半钟的时候,你都会主动打个电话给你女朋友问候,但是今天你拿出手机两次,却都没有打,其中有一次拔了一半的号码却又停止了,这说明你和女友之间一定出现了问题,其次你今天在淘宝网搜寻的是关于坤包的内容,这也表明昨天你外出时是和女友逛了坤包商店,而卖坤包的大市场就是玉桥市场了……”
“老实说,你说得都对,但是我却不相信你的推断,你只不过是碰巧猜对了罢了。”我不服气地说。
“猜?某种意义上推断就是猜想,但这种猜想是建立在证据之上的。”南思道斜靠在办公桌边悠闲地吐着烟圈说。
“你能从这个东西上推断出关于我女朋友的信息吗?”我从办公桌的边柜里拿出女友旧的坤包递给南思道。
“嗬,这倒是挺有趣。”南思道将旧坤包放在台灯下仔细端详,又用放大镜察看了一些地方,然后把包还给我:“依我看,这个旧坤包反映的主人的信息确实有些令人难以捉摸,不过我知道她的身形高挑瘦削,个头应在1米70,是在汉江服装厂上班,家中经济拮据,她每天骑自行车到汉江码头,再改乘轮船上班,她是单亲家庭,家里应该还有一个躺在病床上的母亲。”
“头儿,你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可笑,你事先已了解过我女朋友的身世,而后再来一番表演罢了!”我有些愤愤不平。
“迄今为止,我从没有接触过你女朋友。”南思道平静地看看我:“我更没有闲功夫去调查一个下属的女友”。
“好吧,就请你谈谈你的推理吧!”
“这只女式手拎包从拎手至底部共有六十公分左右的长度,以我的观察,女性的身高一般是手臂长度加上拎包长度再乘以1.333,而人的臂长一般在七十公分左右,简单地说你女友的身高是130公分乘以1.333,所以身高大约有1米70。”
“有这个规律吗?我只知道根据脚印的尺码计算人的身高。”我疑惑着说。
“哦,这一点教科书上是找不到的,我也不想多解释,你就叫它南思道定理吧,——这只有实践中才能找到,以后遇到类似情况,你直接套用这个公式,计算女人的身高。”南思道继续着他的推论:“在你女友的包上我发现了你女友细长而纤瘦的指纹,这绝不是身形肥胖的人所拥有的手型,结合你女友的身高,很容易知道她是个外形瘦削的姑娘,其次,我在包的拉链上发现了不下十几种类型的毛绒纤维,那个工作单位会有如此多的纤维呢?这说明她在服装厂上班,另外,我在她包里发现有撕了半张的汉水码头轮渡票,而汉江服装厂就在汉水的岸边,这只包是PU皮革的,价钱低廉,而它的内侧口袋坏的地方缝补了三处,所以证明她经济拮据。”
“那么其余的呢?”我问。
“这包的右底边有一道磨损的痕印,是由于将包放在车篓子里的缘故,至于最后一个推论嘛,有点复杂,但是如果你仔细察看,就会发现在内侧口袋里有些中药末屑,这说明这姑娘还在为一个病人抓药,这个药是一种叫益母草的,是女性吃的,既然是女性吃的药,却不是父亲去抓药,可想而知,这是个单亲家庭了。”
“是的,你讲的丝毫不差,这正是我那女友的真实境况。”我承认道:“昨天我想带她去买个包,因为价格的问题我俩意见不一,以致产生纠纷。
“是她嫌你买的包太便宜了吧?”南思道坐回椅中,安心地抽起了雪茄。
“不,恰恰相反,她认为我买给她的包太贵了。”我反驳道:“虽然那个包只有1000多元,可我女友强烈反对我买,最终她居然丢下旧包和我赌气而去,更加使我气急败坏。”
“嗯,是有些过分,不过我的推理法在感情的领域是没有用武之地的,我帮不上你的忙。”南思道说完闭上双眼,养起了神。
仲春的夜风温暖而惬意,令人顿增睡意,我从木橱里拿出那条簿簿的绿军用棉被,盖在身上,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和衣躺下,准备度过这个春风沉醉的夜晚。
一阵敲门声将我唤醒,天色已经大亮,我瞄了一眼挂钟,已经是七点多钟了,南思道不知去了哪里,我一骨碌从沙发里站起身,拉开了办公室的门,来人是一位穿着工商行政管理制服的同志。
“南队长在不在?”来人问,接着又解释:“我是市工商局经济监督检查大队的,跟你们南队长是熟识,刚才门卫说,南队长在值班,于是我就直接上来了。”
“他可能上厕所去了,你有什么事?”我边把被子叠好收起边问。
“我来报案的。”
“哦。”我忽地奇怪道:“什么案子?”
“是盗窃案。”来人现出一丝焦急之色:“准确地说是我们单位办公室被盗了。”
“林队长!”南思道手里端着一锅热腾腾的稀饭,在钢筋锅盖上还搁着七、八根油条,走进门来向来访者招呼着。
“哎呀,你打早饭去了。”来客见了南队长显得有些激动。
“是呀,不知道你来,否则我就打三份,我们三个人一起吃。”南队长把早餐放在桌上,指了指椅子,示意来客坐下。
“南队长,我哪有心情吃饭呀!”来客苦笑着说:“我现在心急如焚呢。”
“别急,林队长,坐下来慢慢地说,我知道你昨天在乡村转了一整天并在黄圩村捣毁了一个制售假冒肉制品的窝点,而且基本上一宿未睡。”南思道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这位工商行政执法的队长说道。
“这么保密的事,你是咋知道的?”林队长双眼瞪得老圆,十分诧异。
“先说说你的案子吧!”南思道轻微一笑指指我说:“这位年轻人已经做好记录准备了。”
我虽然深知我的上司的推理法,但我实在不知道他是靠啥得出的结论。
“好吧,还是先说的我的案子吧。”林队长坐在椅子上叙说起来:“你知道,我们工商行政管理部门除了注册核发营业执照之外有个重要的职能就是对各类经营者的经营行为依法进行检查,而我所在的经济监督检查大队正是承担这一职能的机构,主要是查办各类经济违法案件,例如,公司抽逃注册资本金的查处,不正当竞争的虚假宣传的调查,打击假冒伪劣的行为,这些都是我们大队负责的。前段时间河南济南‘瘦肉精’问题猪的事件我们也介入了市场调查,及时将涉案肉制品查封,为维护净化市场环境做了很多工作。”
操一口湖南话,一进我办公室,他就立即反锁了门,象是一个搞特工的人,我被他的举止搞得有点惊讶,但随即明白他一定是个举报人,因为干我们这一行接触这类人太多了,於是就静静看他的表演。
‘林队长,我叫李海——我是在楼下走廊里看见你的工作牌的,我有个大案子要向你举报,’李海说道,‘但是由于举报案值太大,我希望你给我提供人生安全保障。’
‘当然’我说,‘只要你提供真实的情报,我们执法机关有义务保证你的安全。’
‘我发誓,我说的一定句句属实’李海道。
‘但是我还有个要求——那就是我要得到按照案值5%的举报奖励。’
只要合理的要求我们都可以满足,我道:‘现在就请你说下你的举报吧。’
‘在你们的星甸村,有个生产加工假冒‘阳’牌商标的肉松工厂‘李海说,‘具体地点我也说不准,但我知道怎么走法,我可以领着你去现场看。’
李海所说的话,令我非常感兴趣,我们系统内正在举行一个‘知识产权执法百日竞赛’活动,如果查获这样一起仿冒知名商标的案件,岂不是大功一件?
于是我立即开上一辆民用车辆带上李海悄悄出发,因为李海路不熟,我们就从三河村、星甸村一直转到目标地黄圩村……
“李海不是说星甸村的吗?怎么又成了黄圩村?”我问道。
“这是由于李海不熟悉路的缘故,他误将黄圩村当作了星甸村,为此我们没少走弯路,我还是靠问当地老乡才找到目的地的。”林队长解释道。
“你继续说吧。”南思道递了一支烟给林队长。
“好的,我尽量说得明白点。”林队长边点燃烟边说。
这个造假窝点处于黄圩村村口的一个大院子里,铁门紧闭,门口还养着两只大狼狗,生人虽然不能靠近,好在这个院子的对面是个小山坡,我借着山坡上的密林掩护,登高瞭望,果然发现这个院子里有几名男女工人穿梭往来,搬运着一些纸箱子,一看就知道是小包装食品,于是我决定通知家里的队员做好出击的准备,另一方面耐心地等候出击的时机,夜幕降临的时候,机会终于来了,一辆中型金杯面包车开了过来,叫开了院门,我估计那是运货的车辆,就决定利用面包车出来的时候冲进去进行检查,就在我通知队员们到位后不久,面包车如我所料出来了,趁此机会,我们执法人员一拥而入,将现场迅速控制,经过清查发现有假冒‘阳’牌商标的肉松一千多箱,按照市场标价来算货值已达上百万了,我们执法人员随即贴上封条封存了该窝点,并将现场制假人员带回局里询问调查。
这时,我才想起那个举报人李海不见了,但是我也没放在心上,估计他已提前离开。
经过一通忙活,到凌晨两点钟时情况基本搞清,造假的是个叫王平的人,是河南的一个农民,是从去年底租用黄圩村的房子从事假冒‘阳’牌肉松制品的,销售完的和没销售的共计货值达三百多万元,因王平的行为已涉嫌构成制售假冒伪劣商品罪,于是我就准备天亮后把这伙人移交给你公安局的人以便追究刑事责任。
可是这个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叫王平的突然嚷嚷肚痛,很痛苦的模样,似乎不送救治就要死了的感觉,见此情景,我忙安排两个队员把他送到医院,这时,剩下的三个人也叫喊着要上厕所,又喊肚饿,当时真是乱成一片,我叫来办公楼里的两个值夜的保安以及四个同事,分别陪当事人上厕所,并买来饭菜给他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