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离开过,也没有别的人来找他。”妇人答道。
“唔。”南思道点了一下头,:“既然如此,你能否记得上午你丈夫要求你汇款的银行呢?”
“当然记得,是汇往中信实业银行的。我这里还带来了汇款的凭证。”妇人说着递过一张汇款单据。
这张单据的收款人为陈平,开户行为中信实业银行,款额为20万元,另有一串阿拉伯数字组成的帐号。
中信银行在五河市的营业分支较少,在离秦皇大酒店附近就有一家营业部。
南思道将这张凭证翻来履去的看着,忽然他嘴里发出一声呼哨对着妇人微笑说道:“我知道在哪儿能够找到尊夫,他现在一定是一个人呆坐在那儿,快跟我走吧。”
南思道是怎样通过推理得出结论的呢?我不知道,但是,我却从未怀疑过这位上司的正确性,有时跟着他办案,只不过是盲从于他的指挥罢了。
我和陈平的侄子还有陈平的老婆,上了警车,南思道掉转车头,沿着来时的路回驰。
“你是要带我们上哪里?”在妇人的问话中,南思道把车已停在了秦皇大酒店附近的一家中信银行营业部。“呵,天哪!那就是我的丈夫。”车内的老妇人惊呼一声,从尚未停稳的警车里窜了出去,全然不顾一个女人所应有的仪态。
一位50多岁的男子,颓丧地坐在银行门前的粟色石狮的台阶上,望着斜阳下的河水痴痴地发呆。
“20万!20万!当我们走近时,听到他嘴里不停地连续不断沙哑的呼叫声。
“好了,陈厂长,我们终于找着你了,好在你并无大碍,我想你是到银行来查询上午汇进存折里的钱吧,当然已不翼而飞了,如果你想追回那20万——因为我推测你被人骗走了20万;那么你就到我们警局里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好吗?”南思道向着这位失魂落魄的男子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被骗的,我是刚刚查询帐户后才知道的。”陈平吃惊道。
“是这位警察先生判断你在这儿,才带我们找来的。”陈平的老婆说道。
“公安局离这儿不远,也就几百米的距离,我已去过一次了。”陈平的侄子也说。
陈平抬起头望了望警车,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精炼的警察,点了点头。
“早上来的客人自称叫王俊,是市政工程项目部经理。”已平静下来的陈平在我们办公室里叙述着事情经过,“他说正在做一个市府的绿化工程,其中有一条路叫临河路,需要用彩色地砖铺设人行道,工程总价在100万元,他问我是否有兴趣做此笔业务,我当然很高兴,说实话,这太诱人了,如此大的工程,我还是第一单承接哩,但是我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拿出市政工程的中标书及合同书给我看,以进一步消除我的疑虑,可是,现在市府规定工程造价50万元以上都需要公开招标的,‘我怎么确保中标呢?’我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他嘿嘿地一笑,很洒脱地说‘这别担心,我的叔叔是公用局的王局长,只要他点头,一切就都搞定。’说完,他当即拿出手机与他的叔叔王局长联系,王局长在电话里告诉他在秦皇大酒店开会,王俊建议我跟他到酒店里与他叔叔面谈,为了做成这笔大业务,我当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于是跟着王俊的奔驰车来到了秦皇岛大酒店,我俩坐在酒店的前厅等了片刻,就看见王局长匆匆地从楼上走了下来,这个男人与王俊面容相关像,穿着十分讲究,梳着背头,皮肤白嫩,甚至令人难以猜测他的实际年龄,他告诉我们这会儿在开会,等会中午在一起吃饭再详谈,他把我的身份证、营业执照杳看了,并说由他请客,约摸一刻钟后,王俊接到他叔叔的电话,要我们到三楼包间谈话,一进门,我就看了桌上放着五粮液酒,还有一条高档的确中华香烟,这些都让我体会到王局长的派头。我简要地介绍了一下我们厂的业务,王俊不时在旁插嘴附和,王局长听后很满意地点着头,他对我说:‘我侄子已考察过贵厂,对我们一些技术上的要求你完全能达到,虽然工程需要招投标,但是你放心,随便找一家单位陪衬一下就行,不过,有一个小问题,要问一下,你们厂有银行帐户吗?’
‘当然’我说。
‘那么是在那个银行开户呢?’他又问。
‘是在工商银行开的户’我答。
‘这恐怕有些小的不便,你知道这项市政工程是用的政府专项基金的拔款,我们的财政只兑付中信银行,为了结算上的方便,你必须到中信银行开一个帐户,呵,你当然可以私人名义办一个存折,这样我们的40万预付款在明天就可以汇在你的户头上了’。
听到这里,我十分兴奋,简直就觉得遇到了救星,于是立即去办了一个存折,当然是按照其要求开的。
回来后,王局长看了存折表示他很满意并从包里拿出文件来看,以至于把我的存折本都压在文件底下了,‘当然,为了证明你的履约能力,你先在你的户头里存进20万元好吗?’他放开文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你如果现在就去的话,在你拿着存折回来后验看,我们就可以马上签约并为此喝上合作成功的酒了’王局长的话句句在理,不由我推辞,我对此虽然有些疑虑,但想到存折是加过密码,因此不太担心,于是就打电话催促家里汇20万元进来,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我的太太打手机告诉我,款子已电汇过来,我立即起身和王俊又到银行营业部查询20万元的信用款项是否已到帐,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们又立即赶回了大酒店。”
“在谈话的过程中有人出去过吗?”南思道问。
“王俊出去过一次”。
“在两次往银行营业部的路上,你们有没有办过别的事?”南思道忽然问道。
“头一次去营业部回来的时候,王俊开车绕了一段距离,到了一家印章刻字店,他说有一枚私章要在此刻印,除此之外没有出过什么地方了。”陈平回答道。
“你陪同他一起的吗?”南思道问。
“没有,是他一个人去的。”
“用了多长时间?”
“有半个钟头吧”。陈平回答。
“在你头一次办好存折回到酒店后,存折是否一直在你的视线之内?”
“我确信都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好的,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的,这表明我的推断有了初步的证实,请你继续往下说吧。”南思道说道。
“当我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就在医院里了,头脑反应就是被骗了,可是身上的金银首饰却一样未少,但不能确定,于是就瞒着妻子,赶到银行营业部查询了自己的存折,结果二十万元的存款已被人取走了。”
“你与王局长签订的合同书呢?”南思道问。
“是在这里,给你看”陈平从包里拿了出来。
“这件事情倒是令人不解了,存折是上了密码的,又在你身上一直未离身,怎么能被别人取走了钱呢?”我问。
“我也想知道呀!”陈平痛苦地说道“但他们也许是趁我麻醉后盗走了存折,然后再送回来的。”
“那么密码怎么解释呢?”我反问。
这时二组的李会吾回来了,他先从南思道桌上的香烟盒里摸出一支烟点燃,然后再开始他的调查汇报:“我们到酒店了解过了,服务员说与麻抢受害人一起用餐的两个人是预先订好的包间,烟酒是自带的,别的就不能提供出线索了。”
“好了,也只能指望你办这点事了。”南思道抬手撕下台历上的便笺条定写下车号码。“去把南A05649奔驰车调查清楚。”李会吾接过纸笺离开了。
“好了,你们要休息,我们也需要时间考虑一下案情,先请回吧。”南思道对陈平三人说。
夜风吹进了办公室,送来河岸边阵阵的蛙声,我和南思道在局食堂吃过晚饭后坐在办公室的日光灯下翻阅着报纸,这是我们这两个光棍饭后的最好消遣,一般的情况是看一会儿报纸然后去做会锻炼,冲凉,睡觉。
南思道丢开报纸,开始坐在藤椅里抽着烟,思考着问题,显然是为今天的利华彩砖厂的案件,猛然间,他振奋起来,拿出当事人签订的合同书仔细地研读起来。足足有半个小时的工夫过去,我看见他拿起笔和纸在写着什么,似乎又不满意,又涂掉重写,如此三番,最后总算满意了,尔后我听见他与《秦河晚报》社联系,并将写好的稿件传真了过去。
第二天,《秦河晚报》在社会新闻版,报道了一则新闻:
“利华彩砖厂陈老板因与人打赌,喝光一瓶五粮液,醉卧在秦皇大酒店的包间里,后经酒店送医院救治,陈姓老板大脑损坏严重,已失去认知能力,形同植物人。”
我怀疑这是南思道的杰作。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我有充足理由由相信这一点是为了抓获诈骗犯而放出的烟幕。
时间过去了一个星期,没有任何动静,其间只有受害人打来一次电话,责问报道的事,南思道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告诉他们就按照报纸上说的去扮演。我渐渐对该案失去了信心,也许罪犯早就携款潜逃了,而我们却没有任何的线索。
离报案的第八天,早晨五点钟的时候,南思道将我从睡梦中叫醒,“我想你很希望亲手抓住那个冒充公用局局长的诈骗犯吧?”
南思道看见我一副不情愿的睡相:“快起来吧,今天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就能捉住他。”
“当然”我一跃而起,随即又疑惑,“可是,你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把握呢?”
“经验的直觉吧。”南思道答。
早起的清洁工一丝不苟地打扫着街道,南思道驾驶的一辆无警用标志的桑塔纳悄无声息地穿过街道与桥梁,河面上飘过来薄薄的轻雾,紧贴着路面缠绕着,又无声地散去,渐渐地太阳出来了,天气晴朗无云,在行至城郊的一个叉路口时,我和南思道下车吃了豆浆油条,然后继续赶路,乡村的风景迎面扑来,先是穿行过一段近十公里的桦木林荫道,然后转了几个弯道上了一座桥,又行驶过开满山花的山间公路,一路呼吸着这清新纯净的乡野的气息,倒使我觉得这次任务更象是一次郊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