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我们的确需要一些时间来退出圈子想想,想一想是不是应该执着,是不是应该放手。
这次的演出是校剧团自胖妞接手以来少见的正剧,胖妞的解释是“‘从正剧中来回正剧中去’,她总不希望校剧团以后变成‘笑剧团’,自己一次不小心把剧团带上了那条歪路,总还是要回归的。”
虽然少了笑果,演出效果却出奇得好。
“妞,能和你谈谈吗?”下了台阿呆就拦住了胖妞。
“先吃饭,先吃饭,什么话不能明天说啊?今天给我喝好,明天老师把咱们的发票就报销出来了,有了钱什么都好说。”
照例,每学期这样的收尾工作除了毕业大戏剩下的都是在学校旁边的饭馆解决的,大学生活从来都离不开吃,每顿吃喝不是开始就是结束,这次的结尾工作与之前的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胖妞不能保证大家都喝好,每每此时,胖妞只能保证大家都喝倒,胖妞虽然酒量好,但把别人喝倒难免自己也是迷迷糊糊,可是当第二天朦朦胧胧醒来的胖妞看到短信的时候才发现,之前自己真是太粗心了。
每次演出结束,后台总会有些人送花,可这些大约都是送给阿呆或阿铭的,再不过就是早先的白冰或现在的白雪,这些人从来不关心什么花不花的,而这些花每次都由胖妞代为处理,左不过就是以下三步:卡片扔到垃圾堆,花插到团里的花瓶里,在门口小黑板相应的名字的正字下面再画一道。所以,收得多了,胖妞也懒怠多了,往往是顺手扔回办公室,等下次值班的时候再行处理,怎奈,这次……
短信上明明白白是阿呆的号码,内容却让这个最懂他的胖妞难以理解了,“妞,我走了,知道你不喜欢花,可是‘话里有话’。”阿呆的短信总是名副其实的“短”信,因为他知道胖妞明白一切,可是这次胖妞了解了他短信的意思,却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收到短信胖妞几乎是飞到办公室的,办公室里的花已失去了当初的娇艳,在盛夏密闭的空间里,有些失水后的朽蔫,即便如此,花枝依然浓密,花枝深处藏着一封信,信纸是胖妞最爱的蓝色,不带香味,这一刀信纸是初中时候一直想攒钱买的,可是那时候,胖妞家里没有给零用钱的惯例,所以这个愿望一直没能实现,后来上了高中总算是有些积蓄的胖妞再想实现这个愿望的时候,这种信纸早已经绝迹了,哪知道,阿呆那竟然一直留着。眼泪滴在那纸上,一晕一大片,其实折中信纸的质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其实心里的感情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弱。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已经被眼泪打湿的字迹模糊,字在胖妞的心里也模糊了,只是呆呆地愣了好久好久才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妞,鸣哥走了,让我等你睡个好觉之后再告诉你。”
胖妞吸了吸鼻子,尽量让声音平静下来,“阿铭,我能和你谈谈吗?”
今日的阿铭家竟然没有了往日的整洁,东西因阿呆的离开显得乱糟糟的,阿呆几乎带走了自己在这的全部痕迹,连影子都没有留下。阿铭站在胡乱摆在过道当中的沙发边上,脚边是一地的酒瓶子。胖妞走过来,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妞!”、“阿铭!”
“我先说,这次一定要我先说。”胖妞急道。
“我怕你说了,我的话,就再说不出口了,让我先说,以后我什么都让着你。”
“不,我先说。”胖妞完全不给阿铭接口的空当,“我要跟你坦白,从前,在阿呆把我介绍给你之前我就是喜欢阿呆的,我开始和你交朋友,我们俩的一切,都起源于我听了阿呆的一句话,那时候,他不知道,他只是把我当哥们儿,可是,后来他懂了,他,一直默默地在爱护我,给我无声的帮助,他一直没跟我说过,可是我知道,我也一度希望我们就这样谁都不说,平平静静地过下去,可是,直到前几天,鸣哥他跟我说了,我也纠结了很久。”
这几句话就像晴天一声惊雷,直接炸在阿铭耳边,阿铭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一伸手抄住胖妞的手,捏的两个人的手都在发抖,“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这是你给我的判决,我早该知道这是你给我的判决。”
胖妞转过头来,歪着头望着阿铭,眼睛里藏不住的委屈,“你就这样给我们的感情判了死刑了吗?我看的故事多了,每个故事里的人不能好好在一起就是因为他们的话说不明白,我是一个写本子的人,我绝不让我们的盟誓死的不明不白,你总不能让我当个冤死鬼,等你听完我的话,你愿意怎么处决我们的感情就怎么吧,我绝不再管你,但我还是要跟你把话说清楚。阿呆和我挑明了之后,我就一直没去见过他,之后我就写了那个本子,写了那篇吸血鬼的稿子,段子演完了,阿呆就走了,我没给他跟我告别的机会他就走了!我请你告诉我,我是谁的?我的心到底是谁的!”胖妞甩开阿铭的手,就要往外跑,身子一歪,被周围的酒瓶带了一个趔趄,眼见就要摔倒,阿铭一纵身,把她搂在怀里,引来胖妞一通挣扎,“我已经逼走阿呆了,十六七年的哥们儿他都一句话也不留就走了,你也走啊,都不要和我做朋友!你拦我做什么?我摔我的,用不着你假好心,你早盼我离开你,我现在就放你自由!”说到这,早已经泣不成声了。
“妞妞!你冷静点!”阿铭把她搂得紧紧的,就像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又摔出去,“我知道你难过,鸣哥走根本不怪你,我刚才就要跟你说,你拦着我先说出来了,现在轮到我坦白了。”他回手把胖妞按在沙发上,看着她老老实实地坐好,这才坐在她身边,他长叹了一口气,这才道,“昨天晚上我跟鸣哥打了一架。”
听到这,胖妞腾地站了起来,“你们?”
“鸣哥昨晚跟我说了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说到这,他又长叹了一声,往沙发背上摊上去。
“你们两个因为我打架?还说不****事?”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就像阴了一整天终于落下的大颗大颗的雨滴。
“你别瞎想,他说他要从我手里把你抢走,脑袋一热,就跟他打了起来。哪知道,打到后来他反而笑了,他说,‘好兄弟,你别往心里去,我是专门要激怒你的,你敢为了她跟我打架,我就放心了,我还怕我走了以后,把她留给你,你不会一心一意对她。’之后,鸣哥就跟我讲了他在咱们两个在一起之后,慢慢发现自己开始喜欢上了你,不过,你从没有对他有过表示。直到我听到你刚才跟我坦白,我才知道,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阴差阳错,谢谢你的坦白。”
“谁要你感谢?你不相信我,我还要你干嘛?”胖妞甩开阿铭又要站起来。
阿铭并没有硬拗,只是轻轻道,“妞,我们两个那么多艰难,那么多心理斗争都扛过来了,我们还有什么必要再互相找别扭呢?眼看着要毕业了,你之前送给我一个家,现在是我该给你一个家的时候了。”
对付胖妞,阿铭从来都是靠强硬政策来驯服的,可是这次只是这几句平淡的话却比任何铁腕政策还要有效。胖妞留下了,她的心也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