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凡!”
林沛宜的目光越过****,落在了门外的孟尔凡身上,而他回应给她的是完全无法接受的眼神。她在他痛楚的目光中像是被看穿看透,辛苦掩藏的秘密都暴晒在日光之下,再没有半分遁形。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
她的身体像是掉进了冰海,从来没有一刻,会感到如此的绝望。
****猜疑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最终识趣地离开。清早还是亲密非常的夫妻,但如今他们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中间几步的距离就是千山万水。林沛宜艰难地向着孟尔凡走过去,她刚才已经把高跟鞋踢掉,每走一步都感觉到了地板的凉意。但是她的丈夫,她深爱的男人,还会不会用宽厚的胸怀,让她重新得到温暖?
“尔凡,我——”
她张开口想要解释,但是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
孟尔凡在她的一声低唤中总算是有了反应,他慢慢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林沛宜的眼里瞬间涌上了泪意,他是应该生气的,但他愿意原谅她是不是?她动容地看着他,等待着他开口。
“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发夹猛然被扯掉,及腰的卷长发全部垂落了下来,孟尔凡拽住了她的头发,把那些发卷拉直,眼神从痛苦到确定,再没有半分怀疑。林沛宜被他弄得痛出了眼泪,她哽咽地低呼,“尔凡,不要这样!”
“果然是你,一直都是你。”
孟尔凡像是碰触到热炭一样把手从她的发上移开。在记忆中她一直留着碎长直发,明明那么刻骨铭心,他却没有把她的眉眼对应起来。刚开始接触的时候,偶尔兴起的相识已久的感觉,后来张柯彤无意的提醒,有过很多次的机会,但他在潜意识里面都抗拒再联想下去,任由自己往泥潭之中越陷越深。
以林沛宜的条件,追求她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但她偏偏选择了他,现在一切都找到了理由。
他痛苦地用手心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越是害怕伤害,但伤害越是来得凶猛骤烈。
林沛宜看着孟尔凡把身体背过去,连再多看她一眼也不愿意。她的眼泪簌簌地掉落下来,从后面追上去抱着他的腰,紧紧地,用了全身最大的力气,只怕稍为抱不牢固,这个男人就会决绝地离开。
“尔凡,原谅我,请你原谅我!”
孟尔凡没有再回头,他已经被铺天盖地而至的痛苦,狠狠地撕裂成碎片。
“你既然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这么长的时间我不能忘掉你,但是再给多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忘掉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所有日子。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条生路?”
“尔凡,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林沛宜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背心上,任由自己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跆拳道服。她的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与孟尔凡在一起的日子,从过去到现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最初只是为了报复我的父亲,没有想过会让你入狱,更没有想过会伤你伤得这么深,原谅我的任性和自私。你不要离开,让我补偿你,让我把你受过的苦全部补偿回来好不好?”
“这就是你坚持要嫁给我的原因?”
如此残酷的现实,让他的美梦在这一刻完全清醒。孟尔凡仰起了脸,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你一直都知道我爱你,为什么为了报复就要把我牺牲掉?你明知道那样做会毁掉我。现在你觉得后悔想要补偿,但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接受?”
“尔凡——”
林沛宜绝望地合上眼,孟尔凡不愿意接受,她从来就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接受。
“你只想到自己,却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孟尔凡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每一滴都充满了苦涩和辛酸。“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任性和自私,你已经伤过我一次,还要把我伤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尔凡,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
林沛宜喃喃地开口,在孟尔凡的痛苦面前,她的爱情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你从来就没有对我说过真话,你的身份是假的,甚至连名字也是假的。在我们重遇的时候,你认出了我,但你仍然选择继续欺骗。你把我逼进地狱里,揪回来,然后又再踢回去。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会痛会流血,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知道。”
林沛宜知道孟尔凡的每一分痛楚,因为她跟他一样的痛。她害怕会没有机会弥补,害怕他们就这样从此成为陌路人。“尔凡,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我保证不会再对你说任何的谎话,我会全心全意的爱你,一生一世只做你的女人。想想我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你有心可以感受我是认真的,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孟尔凡缓缓地回过身。
这个女人给了他最深的痛,也给了他蚀骨的快乐。他们在茉莉花田里面开心地追逐,在劳斯莱斯的车厢中忘情地(做)爱,在清早的洗手台上热烈地接吻,一切一切都是那样快乐,但是为什么她过去要带给他那么深的伤害?
林沛宜匆匆地抹掉脸上的眼泪,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尔凡,不要那么轻易就否定我,再给我一次机会。你喜欢孩子,我们可以立即做准备,再过十个月你就会成为爸爸。我们一起把孩子养大,然后你教他学习跆拳道,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不好?”
孟尔凡痛苦地合上眼,他没有办法抗拒一个呱呱坠地的孩子对他的诱惑力,但那只不过是遥远的梦想。他掰开林沛宜勒在他腰间的手,“我不想再听原谅或者是对不起的话,我什么都不想再听。你走,走得越远越好,让我一个人静一下。”
“尔凡,我不走。”
林沛宜重新去抱他的腰身,却被他用力地推开。
“我让你走,你到底听到了没有?!”
突然爆发出来的吼声,像是要把屋顶都掀翻过来。林沛宜呆呆地看着孟尔凡,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濒临边缘的模样。孟尔凡用力地把她推开,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她扑到门边,在他的身后叫道:“尔凡,我等你一起回家。”
孟尔凡的脚步顿滞了一下。
“那个地方从来都不是我的家。”
林沛宜伸手想要拉住他的衣袖,却是什么都没有捉牢。那个地方从来都不是他的家,他如此轻易就否认了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她靠在休息室的门上,眼泪不再受控制地流下来。孟尔凡从头到尾都没有骂她,甚至连一句责备也没有,但是他却把所有的痛苦,都埋藏在自己的心里。
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会让她如此心痛?
“你为什么要骗他?”
****重新走了过来,站在门外,一脸疑问地看着她。林沛宜抹掉眼泪,沉默地把两寸半的高跟鞋捡回来穿上。她的骄傲只对孟尔凡一个人放下,其余的所有人,她无可奉告。休息室外面,孟尔凡已经走进了练功房,那些孩子还在等待着他开始教习。她跟随着他走过去,站在门外,一直守候着他出来。
“孟哥哥!”
林慎思看了站在练功房外面的林沛宜一眼,离开行列走到窗边,伸手拉了拉孟尔凡的衣袖。
“我没有叫停之前,所有人都要继续练习。”
孟尔凡别过了脸不去看他,目光落在林慎思的身上,但他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林沛宜的脸,那样俏皮迷人的微笑,把他吸引到无法自拨。
林慎思仰起脸看着他的眼睛,“孟哥哥,我姐没有骗你,方怡真的是她的名字。她跟她的外公姓,一生下来就不算是林家的孩子。我妈说如果我能够早一点出生,我爸就不会把她要回来,林家的孩子只有我一个。”
孟尔凡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
就连林沛宜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不愿意他们分开对吗?没有人知道他在狱中的时候,到底有多绝望,并不是所有的事情说原谅就能原谅,那些被出卖被伤害的痛苦,像是藤蔓一样盘缠在他的心里,他没有办法忘记。
“慎思。”
他把孩子搂抱在怀里,一瞬间被再次扑上来的痛苦淹没。
林沛宜流着眼泪转过身离开。她带给了孟尔凡那么深的痛苦,他甚至只能向一个孩子寻求安慰。如此痛苦无助的男人,他的伤痕都藏在心里不被人看见。她不知道接着下来该如何处理这段感情,只知道她不能再留下来。孟尔凡的痛苦已经足够,而她每分每秒的存在,都只会增加他的伤害。